我倦怠地推开家门,还没来得及换拖鞋,就听见妻子和婆婆的吵闹声从里屋传来。我叹了口气,果不其然,她们又在为钱的事儿吵架了。
妈,您就不能过得节俭些吗?我们一家人就这点工资,哪有那么多钱给您挥霍?妻子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暴躁。
挥霍?做儿媳的都是这么对婆婆说话的吗?我可是含辛茹苦把你们拉扯大的啊!婆婆的话像被踩了尾巴的老母狮子般咆哮着。
我赶紧走进里屋,只见妻子双手叉腰昂着头,眼神凌厉得就像刚从战场上下来的士兵。而婆婆则翘着双腿躺在炕上,自傲的样子活像个暴发户。
您现在也该知足了,我们一分钱都给您使了,您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妻子斜着眼睛瞪着婆婆,语气里满是不耐烦。
哼,要是我当年没把你这丫头接到家里,你指不定在哪个泔水渠里打滚呢!婆婆干脆把矛头对准了妻子,完全不理会我刚进门。
我暗自咬了咬牙,又要当他们两个人的靶子了。每个月总是这个习惯,一次两次还好,可若是旧伤新疤接二连三地往身上盖,任谁都会受不了。
我连忙挺起身板,想要把她俩给拦下来。虽说家务活全靠妻子操持,但我终究是这个家的男人,得为她们两口子止住这口无休止的舌战了。
我刚想再说什么,妻子就把我挤到一边,双手攥着拳头面色涨红地冲婆婆大吼:您这又开始赖账啦!当初是我把自己嫁给了您家,可没有叫您把我们拉扯大啊!
看着妻子激动的模样,我只觉得就像是把一盆凉水浇在了自己头上。我刚想拦着点她,她倒先冲着我发了火:你就别说话了!我看你是睁只眼闭只眼,宁愿听这老太婆的,也不肯为理为力为我这个妻子说句公道话!
我看着眼前的一幕,只感到浑身无力。每次都是如此,明明是一句话能解决的小事,她们却总能争吵到面红耳赤你来我往。而我这个男主人,却只能被她们夹在当中左右为难,就像一根无助的小草,任凭两头硬邦邦的石头撞来撞去。
正当我还在发愣时,妻子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拽起外衣就冲出了门。婆婆在一旁还在高声斥骂着什么,我却已经全然听不进去了,只觉得一阵耳鸣,浑身无比疲惫。
妈,我知道您的好意。我赶紧打断婆婆的话,生怕她又要开始臭骂妻子,可您看看她在家里操持的那些活儿,比我们在外头上班还累呢。您不能总是怪罪她,也得体谅体谅她的辛苦。
婆婆皱了皱眉头,似乎被我的话说服了些。她沉默片刻,这才重重叹了口气:行吧,我老太婆这个脾气确实越来越固执了。只是看着她对你那么无理取闹,我作为婆婆的也实在过意不去啊。
我连连点头,算是勉强认同了婆婆的想法。说实话,有时候我也觉得妻子对婆婆有些太过苛刻了。可转念一想,又觉得她的忍让已是尽力而为。
我叹了口气,对婆婆说:妈,您就宽宏大量些吧。她其实心里也是挺疼咱们的,只是嘴上不饶人罢了。您多包涵包涵她,以后她定会对您更好的。
婆婆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有些无奈地点了点头。我知道,她其实也希望妻子能对自己再尊重一些,但终归觉得自己理亏在先,也就作罢了。
就在这时,妻子捂着脸推门而入,她的眼圈有些发红,看来是在外面哭过了。她看了我和婆婆一眼,撇过头去梳洗去了。
我轻轻拽了拽婆婆的手臂,示意她保持安静。约莫过了一会儿,妻子洗漱完毕回到了屋里,颇有些不情不愿的意味在我和婆婆中间坐下。
屋子里一时静悄悄的,没有人愿意先开口打破这个尴尬的气氛。我深吸一口气,决定还是由自己来打破这个僵局。
我叹了口气,妻子这话算是有些冤枉我了。不过我也不想跟她计较,只想尽快把她们母女俩的矛盾给化解了。
啊,其实我们大家都有错。我斟酌着用词,生怕再惹她生气,妈年纪大了脾气固执,但你也该体谅她的好意。我知道你的辛劳,妈也是看在眼里的。从今往后,你我都要多体谅包容她一些,好不好?
妻子没有立刻答话,只是撇了撇嘴没有反驳。婆婆见状,也露出了歉意的神色。我暗自庆幸,看来我这番话算是起到了作用。
行吧,就这么着吧。过了半晌,妻子终于幽幽开了口,语气似乎缓和了许多,谁让你们母子俩这么说,我也拗不过你们了。以后我会尽量多多包涵老人家的,您也得老老实实的,别老是无理取闹。
婆婆连忙点头哈腰,妻子的话似乎让她很是受用。我看着她们母女俩既视感,不禁笑了笑。看来这次的争吵算是就此化解了。
就这样,在我的多番劝说下,妻子和婆婆似乎重新达成了某种微妙的平衡。虽然她们还是会因为一些小事斗嘴几句,但总算没有了从前那种剑拔弩张的架势。
日子就这样渐渐好起来了。每当我拿到工资,妻子都会主动拿出一半给婆婆作为生活费,而婆婆也不再像从前那样纠缠不休。有时候婆婆会很是感激地连声道谢,看着她那副讨好的模样,我和妻子都有些啼笑皆非。
我们三个人经常会坐在一起吃晚饭,婆婆会滔滔不绝地讲起她年轻时候的事情。为了讨好婆婆,妻子也会很有耐心地听着点头,偶尔还会配合着插两句嘴。看着她们其乐融融的样子,我的心里也暗自高兴。
有一次,婆婆不小心打翻了一杯水,妻子眼疾手快扑了过去,险些滑了一跤。她扶着婆婆连声安慰,嘴上虽然还是直白了些,但语气已没了往日的那种火爆。婆婆也没再大呼小叫,只是含糊地嘟哝了几句就作罢了。
看着她们有说有笑的样子,我的心里充满了欣慰。我知道,这就是我一直期盼的结果。只要我们用耐心和爱心去互相体谅,就一定能排解矛盾,维系好这份家人的关系。
不过,话虽这么说,可婆婆毕竟年纪大了,有时还是会老糊涂一些。有一次她居然把我工资那点钱全都给花光了,好在妻子发现得早,否则我们一家就只能喝西北风了。
妈,您就是太任性了!妻子当时很是生气,狠狠地数落了婆婆一顿,要是再这样,我可就把您的生活费扣了!
我在一旁暗自叫苦,看来又要重新开解她们了。婆婆那时竟然也没再狡辩,只是低下头满脸惭愧。我连忙过去拉着妻子,几句话哄住了她的怒火。
事后我私下里狠狠教训了婆婆一顿,她却只是干瘪瘪地瞅着我,眼神里满是可怜和自知理亏。看着她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我的心里不免又软了下来。
我坐到她身旁,握住她干瘦的手掌,尽量用温和的语气说教:妈,您就应该老老实实的,别老是自己糊涂了还赖着不认账。您看看我们一家就这点收入,靠什么去养您的胃口?以后您就好好省着点,别再让生气了。
婆婆低着头,半晌才点了点头。我看出她内心是有些受伤的,便又循循善诱安慰了她一番。婆婆终于释然地笑了,看着她满是皱纹的老脸,我也不免有些唏嘘。
从那以后,婆婆确实比以前听话懂事了许多。她再也不敢乱花钱财,省吃俭用简直就跟个小一样。妻子见状也就没再斥责她,心里对她也多了几分怜惜。
有一天晚上,我正在簿子上核算着收支,婆婆就坐在我身旁看着我写写画画。我心里暗自庆幸,要不是她晚年变老实了,我这点微薄的收入可担不起她的开销。不过话虽如此,我也由衷希望她能快快乐乐老去,不要再给自己太多压力和负担了。
听到这话,我不禁被婆婆的纳闷逗乐了。我拍了拍她的手背,笑着说:好好好,到时候我一定给孙子请最好的老师。不过在那之前,妈您可得再给我生个闺女啊!
我说着半开玩笑的话,婆婆也被我逗得开怀大笑起来。妻子在一旁听到动静,也探出头来看着我们笑了笑。看到她们三个人其乐融融的样子,我的内心再次涌上一阵幸福的暖流。
就这样,一家三口的日子又重新恢复了宁静祥和。妻子和婆婆虽偶尔还是会因为一些小事拌嘴,但总的来说已经很少再像从前那样大吵大闹了。
婆婆老态渐长,有时会健忘或是胡言乱语一些,但我和妻子都已学会了耐心包容。有一次婆婆把家里的钥匙给弄丢了,我们在屋里屋外翻遍了每个角落,还是找不到。最后是妻子无意中在炕缝里发现了那把钥匙。
妈,您就是越来越爱乱放东西了!妻子虽然数落了婆婆一句,语气却没什么火药味儿。婆婆本能地嘟哝了几句,随即就乖乖地住了嘴。
没事没事,反正钥匙找到就好。我连忙笑着圆场,生怕她们多说几句就要撕起来。婆婆见我这般开解,也只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看着她们温和的神情,我由衷地感到欣慰。自从当初我们三个人摊牌谈心之后,这个家的氛围渐渐就变得融洽了许多。婆婆再也没像从前那样任性妄为,偶尔胡闹时我们也都学会体谅宽容;妻子虽嘴上还是直白,可对婆婆的尊重和照料却是有加无已。
有时我会偷偷对妻子说,要是当初她对婆婆再热情些就好了。妻子每每被我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只是嗔怪我没说出个所以然来。不过我清楚,她对婆婆的确有了几分真挚的敬重之心。
日子就这样安安稳稳地过着,直到有一年春节时,一个让我们久违的矛盾再次爆发了。
其实婆婆说的有些话还算在理,但妻子明显是被她的语气给惹恼了。她愤愤然把手里的菜刀重重摔在案板上,转身就要和婆婆顶嘴。
看出事态有些失控,我赶紧跑过去拽住妻子的手臂,对她摇了摇头。妻子撇了撇嘴,硬是忍住没有发作。但很显然,婆婆的点拨已经让她内疚的小火苗重新点燃了。
这顿年菜后来是我和婆婆两个人简单解决的,妻子则直接回了房关起门来。我心知她肯定是被婆婆说得很伤心,便连忙吩咐婆婆先回避一下,我好去劝解妻子。
啊,你可不能这么小题大做啊。我轻轻敲着房门,声音尽量放缓柔和些,婆婆她说话是有些直白了,但你不能对她的善意视而不见啊。
房门里一阵沉默,随即传来妻子的声音:她什么时候对我有过什么善意?每次做事她总是横挥指手画脚的,我看她就是嫌弃我做得不好,才故意给我添堵的!
那你可就错怪婆婆了。我连忙解释,她那是为咱们好,她可是看着你一点一滴在做这顿年菜呢。你也别往心里去,她那就是习惯了爱指挥、爱发号施令罢了。
房门里终于响起了动静,片刻后妻子拉开了门。她的眼圈有些发红,看来是哭过了。但很快她就用手背抹了抹眼角,叹了口气说:行吧,就这么着吧。我也太小题大做了,您说的很有道理。等下我再把年菜做好,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我点点头,拍了拍妻子的后背示意安慰。妻子又擦了擦眼泪,扯出一抹勉强的笑容。我心里也终于踏实了些,连忙也跟着笑了笑。
妻子点点头,并没有再多说什么。看着她们母女俩尴尬的相对无言,我只好适时打了个圆场:行了行了,你们就都别计较了。年夜饭就摆上这些,太丰盛我们吃不了。大过年的,咱们就好好过个节吧!
就这样我们三个人共同完成了这顿年夜饭。虽然中间还是有些小波折,但最后大家还是靠着互相体谅和包容迈过了这个坎儿。看着眼前其乐融融的一幕,我由衷地感到欣慰。家人和睦相处,就是我最大的幸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