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王辉

流淌千年的大运河是中华民族为之自豪的伟大工程,而再向前回溯千年,两千多年前的吴国人已经构建了一条从黄河流域直达钱塘江的“吴国大运河”。这条运河从黄河出发经菏水运河到淮河流域、再经邗沟到长江流域、又经吴古故水道北段到吴国都城、继而经胥浦、百尺渎等吴古故水道南段运河到钱塘江流域、最后经山阴故水道到越国都城,流向与后来的隋唐运河基本一致,特别是淮河以南部分,更是被隋唐以来的大运河承袭。如果我们把沟通黄河长江两大水系的运河叫做“中国大运河”的话,吴国大运河可以被视为“最早的中国大运河”。今天,我们就来讲一讲,吴国大运河发展形成的历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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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国大运河全图(马超 绘)

吴国大运河雏形——春秋时期的江南运河网

江南自古水资源极为丰富,但地质条件又造成大型天然河流较少,小型河湖港汊星罗棋布、相互交错,这些河湖之间连接路径十分繁杂,对不熟悉地形者而言如同迷宫一般,舟楫航行其间,往往难辨方向。直到元代初期,文人吴养浩还对因宋末战乱、运河失修的江南水环境大为诟病:“苟无舟楫乡道,则荒丘侧岸,细港深泥,一入其中,东西莫辨。”因此,自古以来,江南百姓就把开凿运河作为沟通繁多无序河道的重要交通方式,起到纲举目张作用。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运河水网就是古代江南的“路网”。

纷繁复杂的江南水网

从上述地理条件看,自泰伯时代开掘伯渎河直到吴亡的700多年里,吴国由一隅部落成为春秋末期霸主之一,如果没有大量运河构成的交通网络,根本不可能发展起来。仔细梳理古人记录的春秋及之前的吴地、越地运河,我们会发现,它们以位于吴国中心区域的伯渎河为核心,向西有连接楚国的胥溪、向东有进入大海的胥浦、向南有沟通越国的百尺渎、向北有通往中原的邗沟,以及贯通全境的吴古故水道,还有解决阖闾城运输问题的双河和闾江、通盐运的伍子塘等诸多运河,形成了一套体系较完整的“江南运河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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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运河网(马超绘)

胥溪,又称胥河、胥溪河,是阖闾于周敬王十四年(公元前506年)命伍子胥开凿的,从苏州胥门出,经太湖过宜兴荆溪,通过古丹阳湖,进入长江,全长450里。吴国可以循这条运河到达长江边,渡江经濡须口入楚,大大缩短水运路程,也避开了长江风涛之险,为伍子胥伐楚取胜起到重要作用。由于此河地势西高东低,伍子胥为其设计了五条堰坝,达到“挽拽轻舟”的目的。

胥浦,是夫差于周敬王二十五年(公元前495年)命伍子胥开凿的从太湖通向东海的运河,是吴国开展海运的运输通道,同时也有利于太湖流域泄海排涝。《读史方舆纪要》载:“胥浦塘府南四十里。相传子胥所凿。其源自长泖而东,会诸泾港之水,北流会于潢潦泾。”

百尺渎,又称百尺浦,是阖闾从由拳(今浙江嘉兴)到淛江(古钱塘江)北岸河庄山(今浙江海宁盐官镇西南)开挖的一条作为对越作战粮道的运河。《越绝书》载:“百尺渎,奏江,吴以达粮。”

伍子塘,位于浙江嘉善境内,南通胥山,北达西陆港,长二十七里,相传伍子胥辅佐吴国,兴水利,通盐运,为富国计,始凿此河。

双河,据清光绪《无锡金匮县志》县境全图和水利卷显示,无锡西部有条东西向的“双河”,东接大运河,向西流经钱桥、洋溪、藕塘桥,在稍塘营桥一分为二。一支较短的再向西经盛店桥,穿直湖港,经新渎桥和阳山,流入阳湖,被方志称为“北邗沟”:“长三千丈,底阔一丈五尺,支河三十九”。这条运河与《越绝书》中吴古故水道“上历地,过梅亭,入杨湖”走向吻合,是吴古故水道的一部分。另一支较长的则自稍塘营桥继续向南,经张舍到胡埭附近,再折向西北穿过直湖港,经陆区桥流入阳湖,叫“南邗沟”,在胡埭一带与通阖闾城的闾江交汇,使阖闾城与吴古故水道相连。在古代,吴人可能通过这条通道为阖闾城提供给养和输送人员。

光绪《无锡金匮县志》中关于双河的记载

这些不同时期开挖的运河与吴部落早期开凿的用于短途运输、排涝、灌溉的运河不同,具有远距离、大规模输送物资和开展水军训练等政治、军事功能,在吴国后期共同构成了江南运河网,将运河的线状功能提升为网状动能,促进了吴国各地之间的互动协同。沿海的食盐和海产、内地的农产品和手工业品等不再仅仅服务本地区,而是为全国服务,推动了农业、渔业和手工业发展,促进吴国生产力水平持续提升,夯实了称霸的基础。

从水系角度看,吴国编织形成的以伯渎河为核心的江南运河网,是世界上最早的运河水系之一。

吴国大运河早期形态和钱塘江流域部分——吴古故水道

江南运河网的主干河流是由伯渎河向两侧延伸形成的吴古故水道。《史记·河渠书》云:“江淮之间,于吴则通渠三江五湖”“此渠皆可行舟,有余则用溉浸,百姓飨其利。”这里的“渠”被《越绝书》称为“吴古故水道”。

吴古故水道(马超 绘)

吴王寿梦时期(公元前585年—前561年),吴国就已开挖吴古故水道,并经此河向北方扩张。辽宁旅顺博物馆收藏了一件吴国青铜器“冉钲”,“冉”即吴王寿梦别名,“钲”是先秦一种古乐器,形似钟而狭长,有长柄可执,以物击之而鸣,是古代行军作战中“鸣金”时所敲打的器具之一。据“冉钲”铭文反映,寿梦曾派人制作了冉钲和敲棍,指挥水军船只巡游通过江淮一带各水系,并派遣步兵登陆作战,讨伐了楚国的附属国巢国(今安徽巢湖)、徐国(今江苏泗洪),兵锋直指宋国东北的孟渚泽(今河南商丘东北)。吴地与江淮间自古并无自然水道连接,寿梦能够自由穿梭这一区域,显然已经有运河勾连其间。据《左传》记载,鲁襄公十九年(公元前554年)鲁国曾赠送晋国荀偃“吴寿梦之鼎”,也表明吴国的巨型礼器已经交流到北方国家,进一步证明吴鲁间有较便捷的运河交通来运输大宗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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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钲

《越绝书》载:“吴古故水道,出平门,上郭池,入渎,出巢湖,上历地,过梅亭,入杨湖,出渔浦,入大江,奏广陵。”其中,平门即苏州北门,郭池为苏州护城河,渎指射渎、通向苏州西北的长荡,巢湖即漕湖,历地指无锡,梅亭即梅里,杨湖即阳湖(芙蓉湖西南部分,今江苏无锡西常州东),渔浦即江阴利港,广陵即扬州西北蜀岗。也就是说这条水道由苏州出发西北向经漕湖而入芙蓉湖再由利港进入长江到达扬州,其中在无锡境内约有150余里,占总长度的四分之三以上。

当时,延陵(今常州)、朱方(今镇江)等地都是吴国领土范围,但受常镇丘陵所阻,以当时的生产力水平,在这些地区开通河渠相当困难。苏州西北的沼泽湖荡区和无锡常州一带的芙蓉湖、五泄水,开挖、疏通航道都较为方便,唯独梅里到无锡段地势较高,开挖不易。所幸有从泰伯开始经几代人开拓形成的伯渎河可以利用。我们不难发现,假如没有伯渎河,吴古故水道很难形成沟通江北江南的格局。这条线路的选择是吴国因地制宜、充分利用已有运河的成功创举。

从这个角度看,吴古故水道是以伯渎河为基础向两侧湖区延伸而成的,也是后来夫差开发的“古江南运河”以及隋唐“江南运河”的前身。隋唐大运河开通后,这条古老水道仍在发挥积极的作用。据史料记载,南宋初年,为防止金兵南下,大运河一度淤塞。兵燹稍歇,金国使者便南下交涉,此时隋唐运河已不能通行,只有吴古故水道仍有一定的通航能力,使臣便循此向东入海,从海上进入临安。

吴古故水道除苏州到江阴的北段,还有从苏州到绍兴一带的南段,这段运河是吴国通向越国的重要通道。《越绝书》云:“吴古故从由拳辟塞,度会夷,奏山阴。辟塞者,吴备候塞也。”《水经注》曰:“浙江又东经柴辟南,旧吴越战地,备候于此,故谓之辟塞。”《汉书·地理志》“会稽郡由拳县”一条载:“柴辟,故就李乡,吴、越战地。”表明吴古故水道从由拳(今嘉兴)柴辟附近一座备候越国来犯的要塞“辟塞”(今浙江桐乡西南)出发,度过汇入大海的河流(即古钱塘江),到达越地会稽、山阴(今浙江绍兴),这些河流与上文提到伍子胥开通的胥浦、百尺渎、伍子塘等流域吻合,可以被归纳为吴古故水道南段。

伍子胥画像

其中,过钱塘江后的运河即“山阴故水道”,是吴越争霸时开通的一条从越都会稽(今绍兴)到今浙江上虞东关练塘村的运河,也是今天浙东运河(杭甬运河)的前身。《越绝书》云:“山阴故水道,出东郭,从郡阳春亭,去县五十里。”由此可见,吴古故水道南段连通了吴都到越都,是江南运河网向越国的进一步延伸,这样的路线构成,与吴越争霸的交通需求也是一致的。

吴国大运河苏南部分——古江南运河

古江南运河在水利史上一直被忽略,主要原因是它与吴古故水道具有重合部分,但仔细研究两者流向,可以发现并非同一条运河。这条运河从苏州出发,至武进西的奔牛后入孟河,再经孟河入长江。而吴古故水道则是从会稽出发,经武进东部与无锡交界的阳湖,至渔浦入长江。明永乐《常州府志》载:“利港,(江阴)县西五十里。按《四番志》:本名‘渔浦’,因渔得利,故名。”而孟河口距离利港有60里远,奔牛与阳湖之间也相距百里,很显然存在两条运河。同时,这条河流的通道与隋唐江南运河十分吻合,这里我们暂且叫它“古江南运河”。

从清代江南水网图上还能看到古江南运河的痕迹

其实,古江南运河在历代典籍中经常被提起,只是常常被人与吴古故水道混为一谈,缺乏重视。当代地理学家褚绍唐经研究认为:“早在春秋时期的吴国,就开凿了自苏州经望亭至孟河的通长江的河道。”据清乾隆《江南通志》载:“运河在府南,自望亭入无锡县界,流经郡治西北,抵奔牛镇,达于孟河,行百七十里。”明《苏州府志》、民国武同举《江苏水利全书》《江苏省志·水利志》等书均持此说,认为此河即后来被称作常州府河(今苏常运河)的长170余里的运河。

上期栏目中,笔者提到宋代关于唐代常州刺史孟简疏通伯渎河、孟河的记载,与古江南运河流域对比,我们不难发现,孟简疏通此二河,并非各自孤立之举,疏通二河基本就畅通了常州府河,活一域运河之水。这也是孟简浚河而非开河的又一力证。

考古研究也为我们提供了一些蛛丝马迹。公元前496年,夫差接任吴王后,准备大举伐齐。民国历史学家陈梦家先生在研究出土于20世纪20年代的英国伦敦不列颠博物馆藏禺邗王壶时,发现其铭文与夫差伐齐有关,他在《禺邗王壶考释》中指出,夫差兴师伐齐之前,必须做大量准备工作,其中开河掘沟以通运道,便是一项十分重要的工程。当时,已有的吴古故水道规模较小,航运能力不足,且渔浦段长江水流湍急、距离扬州又较远,航行安全性较差,满足不了大规模运送兵员、粮草等需求。为此,夫差决定在吴古故水道基础上拓挖一条“古江南河”。

禺邗王壶

周敬王二十五年(公元前495年),吴王夫差开河通运。这运河与吴古故水道北段(苏州至长江)起点相同,只是中段到达无锡芙蓉湖后,河道入江线路改变,规模有所扩大、距离有所拉长。这样的流向,不再经过漫漫芙蓉湖,而是穿过今天常州北部的平原,便于沿途征集粮食加入运输队伍。入江口也更靠近通往中原的邗城,可以更快捷方便地进入邗沟,与北方的齐、晋争霸。夫差所开的古江南运河实际上属于对吴古故水道的改道和拓展。

仔细观察古江南运河与吴古故水道的走向,我们会发现这两条运河都是呈现“L”形状,只不过吴古故水道在芙蓉湖转弯向北,借芙蓉湖水域进入长江,古江南运河则在奔牛附近转弯向北。从地形上看,奔牛以西以丘陵地貌为主,挖掘困难,吴人凿发运河至此,便停止了西去脚步,借用这一带的南北向水域进入长江,这与当时的生产力水平也是一致的。

这两条修建时间相隔不远的运河先后出现,说明了吴人已经能熟练借助平原河湖构建所需的运河水系,但仍要避开一些地势较高的区域。因此,不管是古江南运河还是吴古故水道,都需借伯渎河流经梅里高地,这条古河为后世吴人连通南北发挥了关键作用。

吴国大运河江北部分——邗沟、菏水

成语“如火如荼”源自《国语·吴语》:“万人以为方阵,皆白裳,白旗,素甲,白羽之缯,望之如荼……左军亦如之,皆赤裳,赤旟,丹甲,朱羽之矰,望之如火……为带甲三万,以势攻,鸡鸣乃定。”这段记录说的是,公元前482年吴王夫差率三万大军赴黄池(今河南省新乡市封丘县南)会盟诸侯时展示军威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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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王夫差画像

但是,这支规模超三万人的吴国军队是如何从先秦时期泥泞潮湿、沼遍水濡的江南、苏北进入中原的呢?要知道,隋代以前,大军出入江南的通道主要是今安徽和长江两条,当时江苏北部不适合大规模军事行动,因此合肥、涡阳等地都是隋代前南北争霸时大规模野战的集中区域。如果没有便利的水上通道,“如火如荼”这样规模的军事输送不可能完成。这也告诉我们,吴国时代必然有一条凭举国之力发掘的由江南根据地通向中原的水道,这条水道在吴亡后,因缺乏囊括其水域的区域性国家维护管理,逐渐荒废淤塞,直到隋代大运河疏通。

夫差时期,吴国疆域不断扩张,由今浙江北部到江苏北部、山东南部、河南东南部呈狭长状分布,亟需一条贯穿统治区域的南北向运河,以确保对沿途区域的征粮敛赋和全面控制。为此,夫差在完成古江南运河工程后,又开通了沟通长江、淮河两大水系的邗沟,进而通过泗水北上,开挖了宋鲁之地间的运河菏水,沟通济水,连接黄河。形成以江南运河网为根据地的水运网络,沟通了钱塘江、长江、淮河、黄河四大河流,以及太湖、古芙蓉湖、古丹阳湖、古射阳湖、古巢湖等湖泊,同时也能通往大海。

极盛时的吴国疆域

邗沟,《左传·哀公九年》载:“吴城邗,沟通江淮。”公元前494年,夫差在夫椒击败来犯的越军,迫使越国臣服后,认为已无后顾之忧,决定挥师北进中原争霸。鲁哀公九年即周敬王三十四年(公元前486年)秋,吴国在今扬州西北蜀冈尾闾一带修建邗城,并在长江北岸开凿运河。这条运河《汉书》称渠水、《水经》称中渎水、《春秋左氏经传集解》称韩江、《水经注》称韩溟沟,自邗城北流过高邮县西,折向东北,越过博芝、射阳湖后,又改向西北至末口入淮,全长370里。邗沟之名始见文字记载,要到南朝谢灵运的《西征赋》:“贯射阳而望邗沟”。

其实,不少古人已经发现邗沟的存在不是孤立的,如果从吴国核心区域没有运河通往此处,用以输送资源,邗沟的开凿毫无意义。晋代学者杜预著《集解》云:“(吴)于邗江筑城穿沟,以通江淮,东北通射阳湖,西北至末口入淮,通粮道也。”说明邗沟是长江、淮河之间作为粮道使用的,那么粮从何来?自然是长江以南。否则何须“沟通江淮”,通到长江以北的粮区即可。北宋元丰朱长文纂《吴郡图经续记》云:“苏常运河为古邗沟。”南宋咸淳《毗陵志》卷十五《沟》部称:“邗沟在郡城(常州)内。”在他们看来,江北邗沟只是邗沟的一部分,江南邗沟是与江北邗沟对接的运粮河,这两条运河统称为“邗沟”。因此,我们通常所说的“邗沟”应当是古江南运河在长江以北的延伸部分,代表着吴国大运河水系沟通了江淮。

邗沟地图

同时,《说文》载:“邗,国也。今属临淮。从邑原本为干。一曰邗本属吴。”《辞海》称:“邗,古国名,在今江苏省扬州东(西)北,也作干。春秋时为吴所灭,成为吴邑。”干,本含涯岸、水边之义,先秦一些位于水边的部落常被称为“干”。“干”加偏旁“邑”即为“邗”,因吴灭邗国,故古籍中有时也称吴为“干吴”,“邗”有时也代指吴国。清孙诒让《墨子閒诂》云:“干,邗之借字。吴、干本二国,后干为吴所灭,遂通称吴为干。”这样的例子在春秋时并不是独一份,发源于鄱阳湖边百越部落的一支“干越”,曾建立方国“干”。干越后为吴所灭,亦称“干吴”。故宫博物院收藏的“邗王是野”戈,据郭沫若考证为吴王寿梦之戈,也从考古角度证明了“邗吴”相通。从这个角度看,“邗沟”也可以叫“吴沟”,代指吴国大运河,现在常说的邗沟是吴国大运河的一部分。

“邗王是野”戈

菏水,邗沟形成两年后,吴国又在其基础上向北延伸,掘“深沟”。《国语·吴语》云:“十二年,遂伐齐”“吴王夫差既杀申胥,不稔于岁,乃起师北征。阙为深沟,通于商、鲁之间,北属之沂,西属之济,以会晋公午于黄池”。指出对这条运河系为伐齐所建,连接沂水和济水,夫差可以从吴都出发,沿吴国大运河进入深沟,直达黄池。据《禹贡》《水经》记载,这条水道从今山东定陶县东北连接济水的菏泽出发,引水东南流,入于泗水,因其水源来自菏泽,后世即称“菏水”。菏水的开辟,沟通了淮河的支流泗水与其上游紧邻黄河的济水,将淮河流域与中原联系起来。周敬王三十六年(公元前484年)五月,鲁会吴攻齐,夫差率大军由古江南运河进入邗沟入淮,循泗水入菏,再由菏入济,由济入汶水,在艾陵登陆大破齐军。两年后,夫差再次率军沿此路线到达济水古道南岸的黄池,与晋定公会盟。这条运河代表着吴国大运河连接了黄河流域。

值得一提的是,越灭吴之后,继续利用吴国大运河沟通南北的便利,继续维持疆域和影响力,《竹书纪年》载“於越徙都琅邪,在晋出公七年”,《越绝书》也讲勾践“徙琅玡,都也”,说的是越国把国都从江南迁到了吴国大运河途经的琅琊(今山东胶南)。越国灭亡后,吴国大运河虽然荒废,但东晋末年刘裕北伐南燕、后秦时,仍然借助其中部分运河故道加以疏浚,用以运送他率领的主力部队,与陆路先锋部队协同推进,再次印证了吴国挖掘运河争霸的可行性和真实性。

刘裕北伐路线

从夏禹治水吴地,到泰伯开凿伯渎河,再到吴古故水道、古江南运河、邗沟、深沟,吴地百姓先后通过一系列工程,构筑了吴国大运河这一连通黄河、淮河、长江、钱塘江的气势恢宏的大工程。这条运河悠久的组织开掘历史和范围广阔的水域体系,不仅对中国历史上的运河发展有着起源和示范作用,也是中国大运河得以沟通的重要基础,经后世不断改造,渐渐变成了今天大运河中的会通河、中运河、里运河、江南运河、浙东运河等。这一沟通南北的运河也促进了流域的商贸交往、信息沟通等,推动吴文化与越文化、楚文化、中原文化交流融合,形成了一条丰富多彩的文化带,是大运河文化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