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李金华,今年已经65岁,在北京一家国企退休,独居一人。妻子在3年前因病去世,留下我和38岁的女儿李晓芳。晓芳在上海一家外企工作,对象也是上海人,比她大5岁,现在夫妻俩住在上海浦东,还有一个3岁的儿子。
这些年我和老伴辛辛苦苦把女儿拉扯大,尽了身为父母的一切责任。可惜老伴早逝,没能享受天伦之乐。晓芳出嫁后我一个人在北京,平时就是打打牌,和老头老太太聊聊天。
我每月的退休金也就三四千块,加上一点妻子的遗产,日子勉强可以过。但因为思念女儿,每月都会汇一点生活费给她。前几年晓芳在上海买房,我送了她十几万首付款。房贷每月四五千,这些年算起来少说也有几十万了。我也不介意,孩子大了出嫁,做父亲的就是多操点心,没办法。
昨天一大早就接到晓芳的电话,说她先生最近公司经营不善裁员了,他们家经济上会比较紧张。让我最近几个月多汇点生活费帮补家用。我心里明白,他们家平时消费大,现在不是拿我的退休金和生活费在补贴他们的生活开支嘛。
“爸,最近能不能多汇5000块,小赵那边公司裁员了,家里有点紧巴巴的。”电话那头晓芳小心翼翼地说。
“这么快就裁员了?”我有些吃惊,“不是才进去几年吗,他工作表现不行吗?”
“哎,这儿的公司你也知道,经济形势不好辞退员工减持开支嘛。小赵表现也没什么问题。”晓芳赶紧为丈夫开脱。
我心里明白大部分原因是她老公能力一般,最近公司业绩不好才被掉。这人平时就没有多大出息,整天吹嘘自己。要不是看在晓芳的面子上,我早就看他不爽了。晓芳还一直让我在经济上支持她们,我的血汗钱都快搭上了。
“爸,你就帮帮我们吧,最近真的很难熬。”电话那头晓芳继续请求道。
我叹了口气:“晓芳,你也不是小孩子了。你老公失业在所难免,你们该学会节省开支,这点家庭问题自己扛一扛也是应该的。我这里也不是钱多得溢出来,退休金就那些,你们不能老是依赖我啊。”
“爸,您就当是增添点补贴呗,现在物价这么高,我们一家三口靠我一份工资也很勉强的。求求您了!”晓芳的声音听起来很哀怨。
“什么呀,有你这样和女儿讲话的吗?”晓芳显然也来了脾气,直接挂了电话。我看了一眼手机,这丫头的脾气还和小时候一样古怪!
我气不打一处来,立刻就挂了电话。这小子平时就不大尊敬我,今天居然还当着我面骂人!晓芳也太不像话了,她老公欺负人,她还帮着老公一唱一和的!
越想越气,我直接关了手机。这一家子人怎么回事!我在这里吃得苦,攒得紧,好不容易存了点钱改善生活,没想到他们天天掏空我的钱包子!太不像话了。
我坚决停汇以后,晓芳居然一个多月都没有联系我。我知道她肯定恼羞成怒,但我也有我的难处。其实我时不时还是会想起女儿,不知道他们怎么过日子,是不是经济上很困难。
直到一个月后,我突然接到晓芳的电话,语气已经缓和许多:“爸,您最近身体还好吧?我这里有点事想跟您说,我准备回北京一段时间,带着小宝。公司那边我先请假在家,你看行不行呀?”
我有点吃惊,但还是欣然同意了。无论如何,女儿回家我还是很高兴的。至少说明她们家实在挺不下去了,才选择回来住一段时间。
“小宝,这是你爷爷。以后我们就暂时住爷爷家啦。”晓芳温柔地跟小孩解释道。我忍不住心里一酸,赶紧逗小宝玩让父女俩消消气。
到了家我看得出来,晓芳明显瘦了,小宝也比上次见时消瘦不少。我心疼啊,也许真的是长辈的作用,刚才的不满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怎么样,还习惯这里吗?需要买些什么东西吗?”我热情招待他们。
“谢谢爸爸,我们就住您这里,别为难您了。” 晓芳回答。
我心想可能是因为面子,也没多问。转头去厨房准备做几个菜,我手艺还算不错,以前晓芳最爱吃我做的红烧排骨。
这顿饭我做了几个晓芳小时候最爱吃的菜,她也吃得津津有味。我让她多吃点补补,毕竟瘦成这样多少有些心疼。
“爸,对不起,之前我不该和您吵架。我错了。”晓芳突然说。
我赶紧摆手:“也是我不好,不该一下子就断了汇款给你们,太理性了点。”
“不不,您说的对,我们一家人不该老靠您养。可能我们生活消费习惯改不掉了,才会感觉付不起房贷和生活费。”晓芳说。
我点点头,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开始逗小宝玩。
然而好景不长,就在晓芳他们住我家大概一周的时候,有一天晓芳突然接到一个电话,脸色立刻就变了。我心里“咯噔”一下,直觉不太好。
“怎么了?”我关心地问。
我这下子完全傻眼了。原来我女婿背地里欠高利贷,没还上出事了?我心里?塞得慌,如果早点知道,我也会想法子帮他们的啊!
晓芳在北京找了好几天,也联系不上女婿。情绪明显很差,我实在担心她身体撑不住。好在那几天我也帮着一起打听消息,终于问到一个线索,在一个偏僻小区找到了女婿的下落。
我和晓芳匆忙开车赶到那个小区一看,只见女婿狼狈不堪地站在门口,身上穿着一件护城河保安的制服在检查来往车辆。
看到这一幕,我和晓芳都愣住了。女婿脸色憔悴,明显瘦了十多斤,满脸疲惫地站在门口执勤。
“小赵!”晓芳喊了一声,直接跑过去。我也跟了过去,女婿脸色一变,有些尴尬地低下了头。
“你怎么会在这里?出什么事了,怎么突然人间蒸发一样!”晓芳着急地问。
我这会儿总算搞明白怎么回事了。我女婿欠着高利贷,被债主逼得找不到路,才来这里打零工度日!我心疼死了,当即劝他们先离开这里,回我家慢慢聊。
“赵叔叔,真对不起,害你吃这么多苦。”晓芳一边开车一边忍不住眼泪。
我也感觉心头被千斤巨石压着,实在说不出话来。到了家我让女婿先去洗个澡,给他热了饭让他填填肚子。
“小赵啊,我这把老骨头没有恨你的理由。我理解你的难处,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以后有什么事别憋在心里,尽量跟我们商量。”我劝导道。
女婿感激涕零,跟我连声道谢。晓芳也哭了,我们一家人抱在一起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
从那以后,我对女婿彻底改观。虽然他平时有些虚荣,但毕竟在大是大非面前选择了承担责任。我也没有再怨他,而是开始教他一些投资理财的常识,帮他安排了份销售的工作。
我和晓芳恢复了联系,也时常汇钱给他们一家补贴生活。晓芳没再像从前那样要求我,她终于懂事了,理解作为父母的辛苦和难处。我也重新找回做人父母的乐趣,我们一家和美如初。
时光飞逝,转眼又过了两年。我退休生活过得平淡但充实,晓芳他们在上海的生活也渐渐步入正轨。
有一天收拾房间的时候,我无意中翻出了老伴的一些遗物。里面有一封信,上面写着“给金华”。我好奇打开一看,原来是老伴生前留给我的一封信。
信的最后老伴写道:“女儿永远是我们的女儿,就像你永远是我丈夫。别被一时误会和裂痕影响了亲情,这才是最宝贵的东西。”
我泪眼朦胧地看完这封遗书,心里千头万绪。原来老伴生前就料到我的这些失落和误会,在信里耐心地开导我、疏导我、保护我。
是啊,我也曾年少轻狂,也有过不少错误决定。即便女儿再怎么让我失望,她也总有自己的难处。我理应宽容体谅,因为这才是一个父亲应当有的姿态。
想到这里,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痛痛快快地放声大哭。老伴的话,就像一阵及时雨,浇灭了我心头的那一丝遗憾与误会。我终于明白什么才最重要了。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怨言,只要女儿开口,无论是汇生活费还是资助她家业务,我都毫不犹豫地给予支持。因为这就是一个父亲,不,是一个长者应当有的姿态和境界。
时光荏苒,转眼我已经70岁。儿子有儿子的道路,我也渐渐习惯了独居的生活节奏。偶尔晓芳一家人会来北京看我,我也会去上海照顾小宝。一来二去的,那点误会早已烟消云散。
就在前几天,晓芳打来电话,说想给我一个生日惊喜。我猜不透是什么礼物,毕竟大女儿家的生活也正在慢慢上轨道。
生日那天,女婿开车来到我家楼下,叫我快些下来。我狐疑不定,搭上了他们的车。
“这是要去哪儿?你们俩心里透亮。”我笑着问。
“爸,您老人家就别多嘴了,看到惊喜了再说!”晓芳默不作声,一脸神秘。
车子开了20多分钟,最后在一处高档社区内停下。我一头雾水,跟着下了车,才发现女儿已经在这里买好了一套大房子!
“爸,这是给您换个环境的礼物。我和小赵打算把您接到上海和我们一起生活。您老人家住大房子,有我们照应,就别一个人寂寞了!”晓芳脸上洋溢着幸福。
从那以后,我便开始了和女儿一家一起的生活。即使儿女老小有时候会吵吵嚷嚷,会不理想,但是这也构成了我幸福生活的一部分。我时常自言自语,感慨人生的美好,感恩孩子对我的回报,这一刻的幸福,正是人生最好的答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