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美好还会在美好的季节里苏醒
文 | 华静
写在惊蛰时节的文字，是因感人至深的一本书而起笔。
《杯子上的笑脸》，是作家彭程新近出版的写给他心爱的女儿的一本书。他伤感而深情地说，这是心血之作，此生不会有第二本了。
惊蛰时节，愿所有的美好都会在这个季节里苏醒，包括我们的梦想和愿望。
只是，有些生命却永远地沉睡了。逝去的人，将未完成的心愿寄托给了自己的亲人。
彭程的女儿乔乔，那个神采飞扬的女孩，于三年前因病去世。她的离去，给彭程夫妇身心带来重创，也导引出这本书的讲述。深切的思念，让彭程真情流露，使得一本书的文字在别样的高度成为了美好的折射面。深切体验这种表达，就读懂了彭程对生命内在活力的大写意。
一
当看完作为续篇的《回家》一文，心仿佛被重重地撞了一下似的。
“让我们看护陪伴你，一如此前的岁月。”
“女儿，这是你永远的家。你就踏实地住在这里，陪伴我们，直到将来某一天，那一双拉走了你的手，开始伸向我们。”
诸如此类的句子，都充满慈爱。这样的表达，连成了章节。超出常人思维的壮美之举，饱含着父母对已逝女儿的无限惦念。
作为同龄人，深知彭程的个性内敛，但也了解他内敛中又不失激情和热情。他的博学和才情，他的勤勉和励志，他的朴素和淡定，都是大家公认的。这一点，从他以往那有感情、有温度、富含哲理的作品中就能读出来。
《杯子上的笑脸》一书，没有刻意的整体布局，却让读者在局部细节中对作品的宏观理解多了一份真实体验感。
彭程用文字找回了自己最想找回的女儿，在抒写中向世界展示了自己的女儿。没有过多的语言修饰，只有千言万语凝结于笔尖下的默默思念。
“如今，当你已经化为彻底的虚无，你的各个时候，不同神态的表情，仍然会因为一次次随机的触动，从遗忘的深渊中被召唤出来，活灵活现地浮现在眼前。合适的温度，让杯子壁上的照片显现，而让你的笑容始终生动鲜活的，是我们不会随着时间流逝而减弱的思念。”
在一种特定的微笑的环境中，28岁的乔乔依然青春飞扬。
乔乔卧室里的那架枣红色钢琴，她再也不会掀开键盘盖板了，而那个印有乔乔笑脸的杯子永远地放在上面。
这本书里的每一篇动人心弦的思女文，将永恒的父女情转化成永恒的一束光。仅仅读了这本书，对乔乔的记忆永远。
彭程对女儿全部的爱中，“只有女儿的思绪”特鲜亮。
穿行在偌大的都市里，彭程将内心潜伏着的无法言说的情感波澜尽在文字间流淌。
更让人感动的是，《杯子上的笑脸》一书没有仅仅局限于个人情感的层面，而是带动了世界范围内所有父亲的情感参与。有过失去至亲经历的人，都会倍感彭程那一时期的无奈无望。怀念女儿的文字在任何一个国家都不是少见的，但彭程思女情到深处，还是写出了这引起人们强烈情感共鸣的文字。
“今后，不论还有多少属于我们的岁月，不论我们走到哪里，都再也不会寻觅到你的一丝气息，然而这些记忆却能够证明，你确实曾经属于过我们，我们确实曾经拥有过你。这就是我要写下来和记住的理由。”
二
乔乔留在《杯子上的笑脸》应该是最灿烂的。
这笑脸，对于彭程夫妇的抚慰应该是最真挚的。
或许，乔乔的笑脸将一直挂在他们心头，那是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笑脸。从中国到美国，从北京到海南，几千公里、几万公里的距离，串缀起多少幸福的往事，跌宕出多少感人至深的回忆。
那笑脸，浸满思盼、拼搏、热血与活力。乔乔恬静的外表下，透着乐观坚韧。这注定是一个让读者产生无限遐思和怜惜的故事。
彭程以这种讲述的方式亲近着已经远去的女儿。
回眸往事，总是会在悲痛之余回味那些温暖人心的寸尺光影。
“我记着你的成长。”彭程作为父亲，把女儿的笑脸深刻在了读者的记忆里。
细节情节间，隐藏着大量具有生活往事的场景。
依然“活”在书里的女儿乔乔再次回到生活中，她曾在人世间的喜怒哀乐被压缩在一本书里。得益于父女走南闯北的经历，所见所闻所感都有出处。父女独特的见识有值得细细品味的感悟。尽管乔乔已去，但她留在人世间的美好尚在。
美好的笑容，印在杯子上，印在父母心里，印在亲朋好友的脑海中，难忘，不忘。
再见乔乔、阅读乔乔时，读者会有触动，会在书尾附篇她的4篇随笔中认识她的价值观，看到一个正直善良的年轻女性的形象。
乔乔曾在《亲情感悟》一文中写道：“我曾经阅读过爸爸的一篇散文，他细腻地描述了爷爷奶奶逐渐衰老的过程，文字间荡漾着浓重的感慨。如今，我也终于真切地体会到了这种感慨。也许对每一代人都一样，都必须去面对这样的情感体验。”
美好的品德，美好的身影，美好的文字......如果可以，乔乔是否也希望再围绕在父母身边絮絮谈上一整夜？
失去女儿，让彭程夫妇深刻体验到了时间的沉重。
彭程现在已经意识到，他所写文章中每次的略一沉吟，每次的深情追忆，每次的清晰阐释，都对乔乔产生过影响。
他和女儿谈及成长论至工作时，并不是滔滔不绝。
于是，女儿的言语间，透露出的大多是她钦佩至极的父亲伏案身影的速写。
书中每一处，都聚集着一种怀念。彭程写过的每一情节中有他夫人和女儿，也有他自己。读者能够感受到，那让人怦然心动的文字是和着泪水写出来的。读者在被那绵长醇厚的文字紧紧拥抱着时，体会到了一种超越现实又置身现实的生命质感。
总觉得，是书中女儿的角色，成就了女儿乔乔的心愿。这样的解读或许并不是彭程起笔时意识到的，但读者会读出来这种意味深长的隽永涵义。
“有一只棕色棉绒小熊玩具，你十分喜欢，时常把它捧起来贴在脸上。妈妈把它放在你的骨灰盒盖子上，把你用过的墨镜架在它的鼻子上，又在脖子上挂上了你戴过的一条细细的珍珠项链，还有一个小小的心形琥珀挂坠。我们这样做，都是想让自己相信，你并没有走远，你随时能够回来。”
每读此句，泪水会模糊了双眼。经历过生死的人，才会更加珍惜生命。
愿，彭程及夫人就这样将女儿写在书里，藏在心间，你们家的记忆里，乔乔那一页永远没有空白。平安，快乐，是你们等待的、期待的共同心愿。
三
纵然，这世上有100个人、1000个人讲述过自己女儿的故事，但乔乔的故事永远是最美的期待。
用28年的心血熔铸的至爱亲情，应该有资格获得美好的祝福。
“相信时间的力量，期待赋着于灵魂上的疼痛，在时光流水的冲刷之下一点点地脱落，让沉重的压迫感不断地缓释、减弱。”绕不过去也无法跳过的哀痛，交给时间。那与时间“搏斗”的画面让人百感交集。
“你在某一个遥远的地方，望着这一切。我想象不出，那会是一种什么样的视角，视野中的景象，又会呈现为几维的画面？你不说话，你说不出话，但你应该能够感受到我们对你的爱。”
关于乔乔只有回忆再也回不去有乔乔在的时光了。但“记住”让人心量无边。
美好的事情，都会在这个春天如约而至。而乔乔，就是彭程心里一辈子都写不完的春天。
正是春天，扑面而来的新绿逐渐覆盖了冷清萧寒之气。
就着月光、灯光，就这样沉浸在一页一页的《杯子上的笑脸》里。那每一个细节处，都是有泪点的地方。
看着，看着，心底里的痛惜和不甘终究还是慢慢地扩散开来。
捧读书中《最后》那篇文时，看了一边又一边。
明明“看见”乔乔病床所在的地方已经变得空空荡荡，还在反复看的原因竟然是和彭程一样产生了一种强烈期盼：乔乔，这次你还能回来吗？
彭程对女儿乔乔的爱是不会完结的，即使这本书出版了也不等于是彭程夫妇将对女儿的爱划上了句号。
在书中《纸上的梦》一文中，彭程记录了女儿乔乔的一段话：“在我这个阶段，要勇于尝试，不设限，做更多的事情，把每一天过得充实且精彩。以多种身份过生活，会很丰盛，很快乐。不只是学生，还可以是作家、时尚编辑、旅行家、珠宝师。”
“世界需要一切奋斗者”。乔乔也曾有过属于自己的、美好的人生规划，成长的足迹里明显带有阳光色彩。
只可惜这些写在纸上的梦想，不会再被世人看到，而是被爱笑的乔乔带到天堂去实现了。
四
乔乔是不幸的，风华正茂的生命何等灿烂啊，她还没有来得及在纷繁复杂的尘世享受青春韶光，却因病痛折磨与世长辞。
乔乔又是幸运的，并不是每个人都会拥有这样深爱自己的父亲，也并不是每个人的父亲都会将自己的女儿永远载入史册。
彭程用心做了一个父亲该做的事情，静静地写完了属于女儿乔乔的所有故事。
难舍今生父女情，这本书的出版也是彭程为已逝女儿送上的一份特别的礼物。
彭程用书写倾诉思女心声，真挚纯净的表达让人过目不忘：“从你化为一缕青烟，几块碎骨，我们知道，余生与圆满幸福再也无缘，苦难将给今后所有的日子打上一层浓重的的底色。每一个昼夜，我们都将被对你的思念裹挟，它们像从四面八方刮来的风，像从脚底下汩汩涌出的水流，让我们无从躲避，无所逃遁。”
饱含思女的伤痛，他用文字缝合心底深处别人看不见的伤口。
书写带来了远去女儿的“气息”。作为女儿曾经的生命的表达，彭程的表达具有独特的生命活力。
《杯子上的笑脸》一书，满目章节充盈着乔乔诗意的微笑、走在路上的理想、与病魔的抗争、至爱至亲戮力同心想“拉”她回来的种种努力......引领读者走近乔乔曾经的世界。
那是一片至真至纯的净土，乔乔含有生命力的气息仍在，乔乔青春的芬芳仍在。因为，《杯子上的笑脸》一书中，父亲彭程已将心地澄澈的乔乔以及她自己的文字留了下来，留给了全世界。
靠着一段一段对往事的凝视与记录，彭程用两年多的时间，完成了《杯子上的笑脸》的创作。
反复写，放下再写。在接下来的每一个日子里，乔乔的笑脸会填补看到她故事的所有人的时间空白，直到记住曾经和我们同在一片蓝天下生活过的这位美丽女子。
致敬彭程。他是一位了不起的平凡父亲，他让满布故事和诗意的乔乔走进更多人的视线。
一书尽览28年父爱的凝视，读者在每个段落细节之处都会找到女儿与父亲“成长”的双重叙事。从有了女儿乔乔的那时起，彭程才真正地开始了一个男青年向一名父亲的蜕变。
读者记住了乔乔的笑脸。彭程一点一点地将乔乔的笑脸码成文字，让读者在唏嘘岁月无情的空间阅读乔乔的故事。往日的足迹，情节引人入胜，渗透着作者彭程深厚的学养和情怀表达，使得作品产生了巨大的感染力。当乔乔依依不舍地和世界告别，当彭程夫妇依依不舍地与女儿乔乔永别，读者都“读到了，听到了，看到了”一般，从而引发了强烈的情感共鸣。
五
生活的故事还在续写，生命的故事还在续写。
“每一张照片都会牵引出一段回忆。它们今后还会不断更换，既然有那么多照片留下了你的形象，在今后漫长的日子里，它们将成为我和你妈妈灵魂的食粮。它们会刺痛我们，它们也将抚慰我们。”
鲜花淡淡的香味弥漫在家里，只愿这气息能够通达乔乔的灵魂所在之处。而这香味，给了彭程夫妇二人难以言表的愉悦，感觉女儿始终没有离去，还在他们身边。
或许，彭程还会在回忆涌上心头的某一天，拿出这本书来笑着跟人说说自己的女儿乔乔。尽管丧女的悲痛已将他咬的千疮百孔，但美丽存在过的女儿绕住了他的心，让他魂牵梦萦。
新的一天开始，也让一本书的叙述，再现了对女儿乔乔的解读。彭程从自己的真实经历起笔，不遮掩自己内心的恐惧，不回避现实人性的话题，提升思考的质量。这也是父女俩打开人生思路的钥匙。
“一个孩子就是所有的孩子，一个父亲的哀痛就是所有的哀痛。”一番话，只有经历过的人深深懂得。
穿行于温婉深情的字里行间，被文中的精神气质感动。
在《杯子上的笑脸》代后记中，彭程写道：“所有的死亡，对于深爱着逝者的亲人来说，都是头上一座山峦的滑坡，是脚下一片大地的塌陷，是一次对生命的残酷吞噬。”
愿望不死，女儿就没有远去。一闪念间，女儿的笑脸就会在他生命的记忆里浮现。
向生命的远方眺望，彭程知道，女儿乔乔还在，永在。
把女儿的笑脸奉献给世界，是他的愿望。了却这件夙愿，他用了两年时光。
今天，明天，后来......将来的每一天，读者都会在书中的某一处遇见乔乔的笑脸，然后，在阅读中紧跟着父亲彭程的笔迹，开始进入下一篇的阅读意境。
相信，不知不觉中，情不自禁中，就和乔乔有了亲近感。
《杯子上的笑脸》一书细腻的描述和表述，字字如火，灼人眼，泪流进了心里。这本书，是一个父亲对女儿最美最真的怀念。乔乔在天有知，定会保佑自己的爸爸妈妈平安。
总是以为，乔乔生命最后呼唤的那声“爸爸.....”，应该是这本书的后记，诚如彭程将女儿的四篇文章放在书里。
谢谢彭程，写出这本好书。以女儿的名义，奉给全世界。所有的美好还会在美好的季节里苏醒。
《杯子上的笑脸》于家于世，弥足珍贵。
华静
笔名丹琨、元琪。高级编辑。中国作家协会会员。
全国新闻出版行业领军人才。第三届中国产业报协会“十佳编辑”。第八次全国作代会代表。获第八届冰心散文奖
出版诗集《有梦在前头》《那只安抚我灵魂的手》《给相遇多一点时间》。出版随笔集《给心找个家》《送给自己的玫瑰花》《旧铁路上的寻觅》。出版报告文学集《梦里梧桐》。
出版《华静文丛》三卷：《挂满情怀的生命树》《那一片诗情牧场》《停不下来的脚步和云朵》。
周末散文五人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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