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 / 第一心理主笔团

编辑 / 汤米

如今的家庭普遍处于一种境遇——在当前的双重教育体系下,教育投资仿佛掉进了一个永无止境的深渊。

这是来自北京大学的教授渠敬东的深刻指出,他曾在一个教育主题的圆桌讨论中,对这个问题的阐述是:

“当下中国社会的教育现状在于,一方面,国家教育体系不再担负起国家的职能和义务;另一方面又在允许庞大的资本市场攫取所有家长的经济资源,诱使家庭将绝大部分收入投入到子女教育中,所有家庭都被迫陷入了一个资源无尽投入的无底洞。”
“这就是今天中国社会的教育双轨制,而越是这样,我们的国家越是让孩子提早进入到残酷的竞争世界里。孩子们也从小就开始明白,我所拿到的高分,是用父母和整个家庭的资源换来的。”

公共知识分子,曾是社会中的道德良心和洞察者。

他们担负着监督、反思和提醒社会中种种问题的职责,向那些忙于日常生活,无暇自省的大众提供清晰的警示。

这种行为并不是出于他们无事可做,而是因为他们作为知识的守护者和时代的观察者,感受到的道德责任和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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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知识分子的社会责任,德国思想家哈贝马斯(Jtiigen Habennas)有过明确的论述:“知识分子如果有一件事情不能容许,那就是变得犬儒。”哈贝马斯一生对知识的追求无比渴望,他自己描述这种追求是为了探索科学和真理的终身旅程。

这种生活态度,正体现了自古以来西方哲学中追求知识和真理的精神。

在哈贝马斯看来,犬儒主义不仅仅是远离社会传统,过着简单生活的态度;而是在现代社会中,知识分子对于诚实、善良的价值观失去信心,并对他人和社会的苦难漠不关心的一种态度。

就这个意义而言,北京大学的教授渠敬东,就中国的教育状况发表了他的观点和真知灼见。 显然,揭露“教育双轨制”的问题是渠敬东作为一名教授的道德担当,也是他作为一名知识分子的社会责任和视野。

但是,在媒体传播他的发言时,却特别强调了“家庭在教育投资上的无底洞”这一点,而忽略了他演讲中的其他重要内容。

实际上,尽管教育双轨制是渠敬东关注的核心,但如果仔细分析他的演讲内容,我们可以发现,他更希望强调的是,社会应该将教育的焦点重新聚焦于教育本质上。对此,渠教授在讲话中提出:

1. 教育的目的是让孩子活得精神健康、心理健康、身体健康。 2. 教育要回归到单纯朴素的心,为孩子注入一股力量,这股力量要能感召他们、唤醒他们。 3. 教育的目的不是给孩子教技能灌输知识,而是要让他们保持对知识的纯真乐趣。

当前中国教育的全面“竞争化”,这种趋势让每个人都陷入了“成为胜者”的单一追求中。

在当今社会,信息的泛滥常常导致普遍的不安感。信息传播,以营销为主要目标,始终聚焦于激起公众的兴趣和情感反应,进而实现流量的积累与变现。从经济角度看,这种做法看似合理。

然而,从信息的本质价值来看,频繁地将恐怖、激动人心的情绪、心理压力和挑衅性的内容放在显眼位置,导致的结果是对人们心理健康的严重扭曲和负面刺激,进而把公众带向一条畸形的发展路径。

在这种畸形的发展模式中,公众对社会现象的关注不再建立在事实的基础上,而是过分集中于个人的焦虑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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例如,公众普遍认为,由于当前国家的教育双轨制,家庭别无选择只能不断地投入资源,推动孩子参加各种补习班以增强其竞争力和心理承受能力。这种做法,如果不跟随,就会被淘汰,导致大家都处于一个无解的恶性循环之中。

实际上,即便大众因为这类信息而感到极度焦虑,实际情况并非毫无解决之道。

仔细审视渠敬东教授的言论,我们可以明显看到,知识界的人士并不是仅仅关注问题和指出社会畸形,而更倾向于提出切实可行、触及问题根源的解决策略。

大众通常采取一种奇特的思维模式:认为是因为国家采取了教育双轨制,才迫使家长不得不增加投入,让孩子们去补习班以提升学习能力。

这种状况的根本原因被归咎于教育体制,而非家庭个体。 乍看之下,这种逻辑似乎站得住脚。

然而,问题的真正所在是:

国家的教育政策和改革,通常是基于国家间的竞争、全球化的需求以及时代的发展来设定的,同时考虑到国内教育发展的实际情况和需求来制订方针和措施。

因此,这样的宏观政策自然难以顾及每一个家庭的具体需求。 如果简单地把家庭教育投资的困境归咎于国家教育体制的不足,那么等于是期待国家政策能够做到面面俱到,这显然是不现实的。

面对这样的外部环境,广大家庭应如何自处?

渠敬东教授在他的发言中提供了明确的指导:

无论是国家还是家庭,我们的核心和重点,都是回归到教育本身上来。而无论国家教育制度如何变革,教育环境如何改变,家庭始终都决定和掌握着孩子的教育方向。

虽然渠教授的观点听起来似乎有逃避责任之嫌,带有乌托邦色彩,似乎更偏向于“快乐教育”的理念。 但事实上,他触及了问题的核心。在家庭教育为主,学校教育为辅的基础上,全社会应当将重心转回到教育的真正意义上。

教育的本质究竟是什么呢?

无非是以学生为中心,通过启发式教育引导和激发学生的天赋和兴趣,而不是单纯的填鸭式教育、竞争导向的教育或是应试教育。

针对这个问题,渠敬东教授强调了家长作为教育的主要责任者,必须首先确保孩子对学习和知识建立正确的看法和心态。他们需要明白,学习是一生的追求,而知识的力量能使个人更自由,视野更开阔,进而培养出具有创新性、独立思考和判断能力以及满足感的人格。

教授指出,教育的场所——无论是学校还是家庭——不应仅仅关注分数,一个人的价值不应该仅仅由学业成绩来定义。认为失败就意味着生活毫无价值,将自己局限于单一的思维和情感模式,是不可取的。

渠教授在他的讲话中特别强调,真正的教育含义以及社会和家庭应该如何正确实施教育,是他希望通过媒体传播并得到公众认同与理解的关键点。不幸的是,现实往往与理想相悖。在当代社会,最为广泛和迅速传播的信息往往集中在教育投资的无尽焦虑、无助和愤怒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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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个体(家庭)将自己在教育观念和方法上的不足和无力感归咎于外界因素时,当外部出于营销目的,以各种方式放大和扭曲这些混合情绪时,大众常常误以为自己的反应是正当的,形成了一种错误的共鸣。

然而,清醒的人不会轻易加入这种共鸣。他们认识到,这实际上是思考和行动上的一种懒惰。 社会心理学家古斯塔夫·勒庞(Gustave Le Bon)在其著作《乌合之众》(Psychologie des Foules)中反复提及:

人在群体中时,智力水平会显著下降,人一到群体中,智商就严重降低,为了获得认同,个体愿意抛弃是非,用智商去换取那份让人倍感安全的归属感。

考虑到这一点,是否有多数家庭真正认真评价过自己的教育理念和方法? 还是仅仅因为跟风、随大流而未加思考?或许我们都需要暂时放下焦虑,静心思考:在我们的教育观念和方法上,我们是否坚持了自己的立场,并且与时代的要求保持一致。

至于教育双轨制的问题,虽然在国内可能被视为一种较新的现象,但实际上它在国际上已有悠久的历史。世界上许多主要的发达资本主义国家,如美国、英国和法国,早就将教育资源分为大众教育精英教育两大类。

这种分配旨在满足国家大部分民众的高等教育需求,同时为国家精英阶层的培养和储备提供支持,并始终遵循两个基本原则:

大众教育应义务并免费提供;而精英教育则是高级的且需要付费。

在这样的发展趋势下,教育变成了个性化的选择。家庭所能达到的教育水平,完全取决于他们自己的决定。将孩子培养成何种人才,很大程度上不仅仅与经济条件无关。

最重要的是,即使家庭无法为子女提供更优质的教育条件,子女是否也能理解如何生活,怎样在物质匮乏的情况下也能过得快乐,并拥有一个简单而有价值的生活。

因为,有些东西是金钱买不来的;丰富的教育资源和显赫的家世,并不能保证一个人就一定能拥有幸福和快乐。我们常常被财富、地位、资源、学历和知识所局限,却忘记了拥有这些东西的真正体验和目的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