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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第二十五回,贾环因为看见宝玉调戏彩霞,愤怒之下,将身旁的蜡烛油推向他,导致宝玉脸被烫伤;王夫人见了心疼不已,而在凤姐的提醒下,也终于让她找到了发泄的对象:贾环的亲生母亲赵姨娘。

贾环与贾宝玉乃是亲兄弟,因此,如此插曲,其性质至多算是兄弟之间的嬉笑打闹,与赵姨娘是没有关系的;也是因此,受到王夫人辱骂的赵姨娘,自然心有不甘。

恰巧,第二天,贾宝玉的寄名符的干妈马道婆来到贾府,在看望宝玉后,便四处串门。

当她来到赵姨娘的房间,在闲聊的过程中,马道婆敏锐地抓住了赵姨娘的委屈,以及对凤姐等人的怨恨。

洞悉了这一点后,马道婆仅凭三言两语,便说动了赵姨娘,让她心甘情愿地拿出了自己所有的体己,并写下了五百两银子的欠条。

于是,一场十分阴毒的计谋由此展开。

那婆子出去了,一时回来,果然写了个五百两的欠契来。赵姨娘便印了手模,走到橱柜前将体己拿了出来,与马道婆看看,道:“这个你先拿了去做香烛供奉使费,可好不好?”
马道婆看看白花花的一堆银子,又有欠契,并不顾青红皂白,满口里应着,伸手先()去接了银子掖起来,然后收了欠契。
又向裤腰里掏了半晌,掏出十几个纸铰的青脸红发的鬼来,并两个纸人递与赵姨娘,又悄悄地道:“把他两个的年庚八字写在这两个纸人身上,一并五个鬼都掖在他们各人的床上就完了。我只在家里作法,自有效验。千万小心,不要害怕!”

我们从原文的描述来看,不难发现,马道婆的法子果然揍了效。凤姐与贾宝玉,在同一时间,变得神志不清,几天后,更是奄奄一息。

最终,好在赖头和尚与破足道人前来,才化解了他们二人的危机。

回顾这一插曲,我们在悲愤马道婆与赵姨娘的阴暗内心、悲愤最毒妇人心之时,也不得不佩服,如此旁门左道果真有点门道。而同时,有一个疑问也摆在了我们面前。

马道婆嘱咐赵姨娘,让她将写有凤姐年庚八字的纸人放到凤姐的床上,她是怎么做到的?

当然,面对这个疑问,想来会有朋友反问一句:她又是如何将纸人放到宝玉的床上呢?

对于这样类似的问题,初看起来,似乎难度是一样的;但是,当我们分析赵姨娘与他们二人不同的关系时,却会发现,是存在区别的。

对于赵姨娘,贾宝玉虽然并不喜欢,但在表面上还是做到了应有的礼数;加上贾宝玉的脸被烫伤,前来怡红院的人员众多,赵姨娘要做到将纸人放到宝玉的床上,还是有可能的。

再者说,在怡红院中,看似规矩众多,众多丫鬟、婆子各尽其职;但实际上却存在严重的管理松散,不然,也不会在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时候,被这一位乡下老妪,一路顺利无阻的进入宝玉的房间之中,并且呼呼大睡而无一人知道。

但是,赵姨娘想要将纸人放进凤姐的床上,难度显然要大得多。

因为凤姐打心眼里看不上她,比如在贾母号召众人凑()份子替其庆生的时候,原本并没有提到赵、周两位姨娘,但凤姐却特意提出了;再比如,当贾环用蜡烛油烫伤宝玉,王夫人又急又怒之时,正是在凤姐的点醒下,赵姨娘才被叫来挨了一顿数落。

由此可见,正常而言,赵姨娘要将纸人放进凤姐的床上,几乎是没有可能的。

但是,我们从后文来看,又不得不承认,她确实做到了这一点。只是她是如何做到的?原文又是否体现出了这一点呢?

或许,这两个人的言语,在无意之间说出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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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贾母对贾琏的调侃。

《红楼梦》第四十七回,因为贾赦讨要鸳鸯事件,导致贾母当众爆发雷霆之怒,愤怒之下,也顾不得外客薛姨妈在场,当众训斥了王夫人。

直到发泄心中的不快,在众人的陪笑中,才渐渐平复了情绪。也正是在这个时候,贾琏悄悄地来到门边,踌躇着请示贾母十四日前往赖家之事。

却不曾想,刚探出头的贾琏,早已被贾母看见,如此一来,他也不得不硬着头皮走出来了。

见了鬼鬼祟祟的他,贾母便有了这样一番调侃。

贾母道:“就忙到这一时!等他家去,你问多少问不得?那一遭儿你这么小心来着!又不知是来做耳报神的,也不知是来做探子的,鬼鬼祟祟的,到唬了我一跳。什么好下流种子!你媳妇和我顽牌呢,还有半日的空儿,你家去再和那赵二家的商量治你媳妇去罢!”说着,众人都笑了。

想来,读过《红楼梦》的朋友应该都有印象,当日在凤姐的生日宴会之上,贾琏趁着凤姐不在家,所选择厮混的女人,并非赵二家的,而是鲍二家的。

只是,在此,老太太为何故意说错呢?是因为贾母年龄太大,记忆欠佳吗?若放在一般年老之人身上,如此一说,似乎能够说得通,但是,对于贾母这位如此精明的诰命夫人而言,显然是说不通的。

正如当她听见鸳鸯哭诉贾赦威逼利诱要讨她做小妾的时候,老太太瞬间明白了这件事背后的本质:是为摆布她、是为算计她。

因此,若说贾母记不住鲍二家的之名,显然是说不过的;只是,如此一来,她此时对贾琏的调侃,又是为了什么呢?

当然是敲响警钟、是提醒贾琏。以老太太在荣国府中的势力,以她的耳目,想要调查凤姐、宝玉受害这件事,自然并非难事。

只是,此事牵扯家庭内部的嫡庶之争,马道婆做法又属虚妄之谈。自然,老太太不能明言,但是,适当的敲打一下贾琏,还是有必要的。

二、凤姐的哭诉。

作为受害者的当事人,凤姐对于这件事自然最有发言权。况且,亦保不住这个纸人在事后,被发现的可能。

而以凤姐的精明,又怎会没有她的猜测呢?

在《红楼梦》第七十一回,身处病中的凤姐,便因为贾琏向老太太借钱这件事,与他发生了口角,期间,便说出了这样一番话。

贾琏笑道:“你们也太狠了。你们这会子别说一千两的当头,就是现银子要三五千,只怕也难不倒。我不和你们借就罢了。这会子烦你说一句话,还要个利钱,真真了不得。”
凤姐听了,翻身起来说:“我有三千五万,不是赚的你的。如今里里外外上上下下背着我嚼说我的不少,就差你来说了,可知没家亲引不出外鬼来。

王熙凤挪用下人月钱放高利贷,不惧他人知道,却唯独防着贾琏,由此可见,在凤姐的意识中,是时刻对丈夫存在戒心的。

而在她的这番言语之中,凤姐所说的“可知没家亲引不出外鬼来”,似乎更是隐射了这件事。

小结:

其实,在马道婆做法陷害凤姐这件事中,我们从赵姨娘与王熙凤的紧张关系来看,也不难发现。赵姨娘想要将纸人放进凤姐的房间,是存在难度的,不仅需要防着对凤姐绝对效忠的平儿,还要防着凤姐的人;而要做到这一点,嫌疑最大的,最具有这个能力的,自然是贾琏了。

再者说,我们回顾凤姐、宝玉被陷害的画面,能看见身处于悲痛之中的贾母、王夫人、林黛玉;能看见为了救治他们的贾政、贾赦;却唯独看不见她的丈夫贾琏,这似乎,也是作者刻意留下的隐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