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时间4月3日,2024年英国游泳锦标赛首日,29岁的亚当·皮蒂在100米蛙泳中游出57秒94,这是他继东京奥运会后,时隔三年再次游进58秒。

2015年英国游泳锦标赛,20岁的亚当·皮蒂第一次打破世界纪录,成为历史上首位在100米蛙泳项目游进58秒大关的人。9年后,深陷抑郁症和酗酒困扰的亚当·皮蒂,又在同一片赛场游进58秒大关。

如果横空出世是皮蒂9年前的形容词,那么自我救赎便是他如今的关键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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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当·皮蒂再次游进58秒大关。

全新版本

当亚当·皮蒂在100米蛙泳第一个触壁,看到成绩的他先是点了点头,然后用手指了指天。

57秒94,对于曾打开56秒大关的皮蒂来说并不算快,但却是他自东京奥运会后第一次游进58秒。

事实上,整场比赛几乎就是亚当·皮蒂一个人的舞台。预赛阶段,亚当·皮蒂游出了58秒53的成绩,是64名参赛选手中唯一一名在一分钟以内触壁的选手。等到决赛,皮蒂50米转身后便领先其他运动员至少一个身位,最终毫无悬念地赢下比赛,并顺利达标巴黎奥运会。

相比获得冠军,57秒94的成绩显然更让人惊喜,毕竟今年2月的多哈游泳世锦赛上,皮蒂的最快成绩也只有58秒60,如今仅过去两个月,皮蒂将自己的成绩提到了近半秒。

“我还没完全恢复,这个成绩离我的世界纪录还差一秒多。如果换作是几年前,我会对这个成绩非常失望,但现在我有更加健康的心态看待比赛。”皮蒂表示。

相比多哈游泳世锦赛,参加此次比赛的皮蒂剃掉了蓄了许久的胡子,也让他显得年轻了不少。但外形的变化远没有内心变化来得波澜壮阔。

接受采访时皮蒂表示:“我学会了欣赏自己的伟大时刻,甚至这个时刻并不需要世界水准。于我而言,这次比赛我执行得很好。另一个好消息是,我现在在水中找到了平静,而非愤怒。我现在只是与水博弈,并努力争胜。”

皮蒂自己说,他花了三年时间才走出“地狱般”的生活,“那时我看到泳池就会崩溃。但现在的我正在寻找一个我自己很喜欢的全新版本,我认为这一版本能让我在奥运会上取得好成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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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上的很多纹身都充满故事。

堕入情绪

作为历史上最具统治力的短距离蛙泳选手,巅峰期的亚当·皮蒂堪称恐怖。

亚当·皮蒂曾14次打破世界纪录,是历史首位在50米蛙泳中游进26秒以内的选手,也是首位在100米蛙泳中游进58秒和57秒的人。自2014年往后的8年时间里,100米蛙泳赛场上的亚当·皮蒂未尝一败。

转折发生在2022年,那一年5月,皮蒂在健身房训练时脚骨骨折,退出了当年的世锦赛。两个月后,复出的皮蒂参加了2022年英联邦运动会,但仅在100米蛙泳比赛中获得第四名,这也是八年来皮蒂首次输掉比赛。

彼时,皮蒂便已经有了一些心理问题的苗头,采访时他表示不知道自己“出了什么问题”,而且“有点失去了原先的激情”。

2023年英国游泳锦标赛前,皮蒂宣布暂时退出泳坛,并透露自己正在与心理健康作斗争。

“我一直处于自我毁灭的漩涡中,我不介意这么说,因为我是个人。在我的职业生涯中,我已经到了一个让我感觉不舒服的阶段。我对游泳感到不快乐,对比赛也感到不快乐。”接受《泰晤士报》采访时,皮蒂感慨道。

那段时间,他因为抑郁症开始酗酒,同时还被诊断出注意力缺陷多动障碍。

2023年2月的一次训练,皮蒂游了25米蛙泳便爬出泳池,这是皮蒂人生中第一次主动终止训练。

接受《卫报》采访时,皮蒂这样剖析自己:“事情是从水里开始的,我的护目镜里充满了泪水。我一边游泳一边哭,几个月来我都止不住哭泣。我失去了所有的方向和目标,总是在想‘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那段时间,皮蒂几乎处于崩溃边缘,用他自己的话说,他已经失去了“所有的纪律、信心和目标”,即便他也知道最伟大的成就总是来之不易,但他已经不愿意再付出那些代价了。

“所以我开始喝酒,我试着喝足够多的酒让自己麻木,然后第二天醒来再喝。那时候一切都是无色的,即便花是红色的,在我脑海里依然是灰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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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蒂曾经一度远离泳池。

蛙王更替

情绪上的困扰让皮蒂缺席了2023年大部分比赛,直到2023年10月的游泳世界杯才选择复出。而此时的蛙泳泳坛格局,也在悄然变化。

皮蒂缺席的7月福冈游泳世锦赛,24岁的覃海洋一举夺得男子50、100和200米蛙泳3枚金牌,成为历史上第一位在同届世锦赛上包揽蛙泳3个项目金牌的运动员。

与此同时,覃海洋还打破200米蛙泳世界纪录,并以历史第二好成绩夺得100米蛙泳冠军。世锦赛后,覃海洋在成都大运会上摘得5枚金牌,在杭州亚运会获评MVP(最有价值运动员)。

10月的游泳世界杯,是复出的皮蒂与覃海洋的首次碰面,人们期待着新老蛙王究竟能擦出怎样的火花。

但刚刚复出的皮蒂,完全无法阻挡住正值巅峰的覃海洋,最终覃海洋以3站世界杯9枚金牌的成绩收获世界杯年度总冠军。

彼时,留着拉碴胡子、身材略发福的皮蒂,看着覃海洋加冕新世界“蛙王”的全过程,也送上“棒极了”的感慨。

布达佩斯站的比赛结束后,皮蒂主动走到覃海洋身边,提出交换泳帽的请求,并合影留念。在接受国际泳联采访时,覃海洋说出了自己下一个目标:“其实我是冲着破世界纪录来的,迟早我要创造属于自己的世界纪录。”

这一年,覃海洋在100米蛙泳的比赛中六次游进58秒,最快成绩为57秒69。

接受《卫报》采访时,亚当·皮蒂毫不避讳地谈及新老“蛙王”之间的较量:“我时常会在泳池和健身房里想到覃海洋的名字,我相信他也会想到我。”

“好的竞争方式应该是相互尊重,因为我知道他正在做的事情多么困难,所以我非常尊重他。但一旦进入泳池,我们就是竞争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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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蒂或成为覃海洋巴黎奥运会上最大的竞争对手。

进入光明

不过复出之路注定崎岖,2024年初的多哈游泳世锦赛,包括覃海洋在内的诸多高手都缺席了比赛,为了检验训练成果的皮蒂选择参加,但无论是奖牌还是成绩,都与他的想象相去甚远。

100米蛙泳半决赛阶段,皮蒂游出58秒60的近期个人最好成绩,但决赛却只游出59秒10,收获一枚铜牌。

皮蒂称这场比赛让自己的信心受到了“一些打击”,“在多哈,我刚刚结束了一段极其艰苦的特训期。我对半决赛的结果很满意,但在决赛中我在战术上输了一些,这是最近缺乏比赛经验导致的。这两天我一直在想,‘这(成绩)有点糟糕,我的付出没得到回报。’”

仅仅两个月后的现在,皮蒂终于感受到回报的滋味——57秒94的成绩是皮蒂时隔三年首次游进58秒,在他巅峰时期的2021年,也仅七次游进58秒。

而在覃海洋尚未亮相赛场的当下,57秒94的成绩也是2024年的世界最好成绩。

“我知道我与99.9%的人经历完全不同,但如果有人看到我的故事,并且他们正经历崩溃时刻,我希望他们可以扭转当下的局面。魔鬼就在你的肩上,你必须扭转局面。”接受《卫报》采访时,皮蒂表示,“我最喜欢的一句话是,船舶停泊在港口总是安全的,但这并不是船舶的用途。我们必须扬帆出海,勇敢地面对海浪、风暴和飓风,才能到达彼岸。”

堕入情绪的三年时间里,皮蒂在自己的腹部添上了一处纹身,名为“进入光明”。如今,实现自我救赎的亚当·皮蒂,或将成为覃海洋巴黎奥运会上最大的竞争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