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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回

小桃红回到清风班住处,越想心里越乱。傍晚时分,吴文匆匆赶到。老爷病故后,老太太召集家人商量眼下的困境,吴雨声表哥王慎之也特意赶来。

他们商议了很久,一致认为只有请二太太回来主持大局,将案子翻过来,才能将少爷救出大牢。吴文带着这个消息赶来见她,一进门便跪下:“二太太,我替少爷求您了!”

“起来!快起来!你们少爷不止一次讲过,膝盖头不是给人磕头的,是留着自己用的。”

“二太太!”他不肯起身,“奴才不仅为少爷下跪,也是为我自己下跪。当年要不是少爷救了我,我早就冻死街头了!”

她听人说过吴文的身世,他是吴雨声从街边捡回来的孤儿,有关这一点,丈夫从未向她提起过。他心地善良,为人低调,做了好事从不张扬,更不求回报。

联想起他帮谢杨柳打官司的经过,心想他路见不平,尚能拔刀相助,何况他们夫妻一场,吴文告诉她,有人做套子陷害吴家,事先将大烟放进他们家库房。她问对方是什么人。他说是刘剑雄!

“又是他!”她听后十分恼怒。此人作恶多端,先是害杨柳,后来又害死他养父母和余茶房,现在为了抢吴家茶叶生意,不惜栽赃枉法,陷害她丈夫,置吴家于死地而后快。

她正想说什么,潘氏突然搀着满头白发的婆婆走进。她慌忙迎上前:“妈!您怎么来了!”

“二太太!我是来给你赔罪的。”老太太抓住她双手,哆哆嗦嗦地说,“都怪我耳根软,听风就是雨,加上你公公脾气不好,得罪了你。你不要记恨他,要恨就恨我,他人已经不在了……”

说到这里,老人忍不住放声恸哭。她一哭,站在一旁的潘氏也哭了。面对刚刚丧夫的婆婆,小桃红话未出口,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

她们抱成一团,哭了好一阵子。她终于冷静下来,就眼前情势,也许只有一个选择,绝不能让刘家阴谋得逞。她在心想安慰自己,等救了雨声,我和他之间谁也不欠谁,到那时我再离开吴家,也许更心安理得。

“妈!我答应您。您先回去,我手上有几件急事要办,办完了我就回去。”小桃红想到这儿,握住婆婆双手表示愿意跟她回家。

“好,好,我听你的,我先回去……”王氏一边抹眼泪一边说。

分手前,她吩咐潘娴雅和吴文,让他们回去后立即通知田管家,尽快赶做孝服,布置灵堂,料理好公公后事。在此期间,前门后院加派人手,不让闲杂人员随便进出。

小桃红送走婆婆和潘氏,迅速赶到宝鼎行,案子出在库房,必须从那儿入手。

为了不惊动别人,她悄悄找到李掌柜,了解出事前后的情况。库房的锁没被人撬过,当班的也没发现意外情况,警察却莫名其妙地从库房里搜出一箱大烟,没有内线是不可能的。

她听李掌柜介绍了事发经过,认为库房负责人田管家堂弟田二明嫌疑最大。她当即下令,没有她的允许,库房所有人不得离开,尤其对田二明要严加监管。

第二天一大早,她与县长秘书郭伟强在茶楼见了面。郭秘书叔叔是她铁杆戏迷,她通过他认识郭秘书。郭秘书早就听说她的大名,见面后立即被她从容大度的气质和清醒的头脑所折服。

金县长早年留学日本,算是新派人物,对胡鸣九等人和赵县长过去的一套看不惯。由于他刚到任,不便插手此案,有意让秘书打听有关情况。

通过多次交往,郭秘书对吴少爷的案子非常同情,经常告诉她一些内情。他们一见面,他便告诉她,李处长从北京发来电报,敦促县里放人。

“电报昨天下午发来的,李处长以外务部三处名义发的。”郭秘书对她说。

“李处长发来电报,自然再好不过,话又说回来,你是金县长秘书,说得上话,这边还得靠你帮忙才行。”

“我在金大人面前谈了我的看法。金大人对胡鸣九越过他和省里,直接与中央联系非常不满,对吴家案子也有不同看法。”郭秘书压低声音说。

“谢谢你,有你们这些人主持正义,吴家的案子就有救了。”

小桃红重新回到吴家,按吴雨声的吩咐掌管家中事务,首先碰到的难题便是交钱救丈夫。潘娴雅与老太太主张花钱消灾,救人要紧。无奈少爷不同意。

她认为丈夫担心有道理,交了钱,胡鸣九暂时放了人,但为将来留下后患。这不是一般案子,既然刘家精心设计好套子陷害他们,交罚金的事自然要谨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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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氏与潘氏一心想救出雨声,面对她的犹豫非常不满。陈巧妹和田管家对她回吴家本来就耿耿于怀,抓住这件事在老太太和大太太面前挑拨,认为二太太有私心。巧妹说的更难听,因为小裁缝没有死,她重回吴家,无非想趁少爷不在家捞一把,然后去找小裁缝。

潘氏心里非常矛盾,如果发生巧妹说的这种事,尽管对吴家名声不好,对他和雨声之间的婚姻未尝不是好事。这个念头既令她激动,更令她不安,甚至有种罪恶感。丈夫关在大牢里受苦受难,她却想这些毫不相干的私情。她沉下脸训斥巧妹,要她管好嘴巴,不许胡说八道。

吴家为了交罚金意见不一,县府和警察局对这件事也有不同看法。年近四旬的金县长将胡鸣九叫到办公室,指着桌面上的电报说,外务部来电,对吴雨声被抓非常不满,要求我们马上放人。

胡鸣九仗着赵志国与蒋维和在背后撑腰,不把这位比他年轻的县长放在眼里,认为民国大法中明确禁止贩大烟,吴雨声身为中央官员,理应带头遵守。如果现在放人,岂不等于自己打自己耳光。

金致平不同意他的看法,认为吴家出事时吴雨声人在北京,与他没有直接关系。胡鸣九强词夺理,认为事主吴庭峰过世了,他是他儿子,不抓他抓谁。

金致平碰了个软钉子,心里很不是滋味,问胡鸣九打算怎么处置这个案子。胡鸣九故意做出一副恭谦的样子,表示他是一县之长,一切听他吩咐。金县长沉吟片刻说:告诉吴家人,让他们交一笔罚金,尽快了结案子。

“谈过了,吴雨声不肯交钱。”从金致平嘴里说出这样的话,正是胡鸣九所期望的,顺理成章地将球踢给对方。

接下来,他大谈特谈县里完不成税收的情况,省里和中央催得紧,经多方调查,本地商家多有逃税偷税现象,有些本该在当地交税的,他们故意拿到外地交。交得少不讲,而且能讨当地政府的好,有利于在当地做生意,结果肥了别人,苦了我们。这次借吴家犯事机会,拿他们开刀,杀一儆百,只要宝鼎行带头交钱,其他商家自然会老老实实补交税款,税收任务就不用愁了。

金县长知道税收是县里头等大事,对方以此为由将他军,目的在于堵他的嘴。他沉默片刻,让胡鸣九安排他与吴雨声见一面,由他亲自出面和吴雨声谈一下,给对方找个台阶,这样不但能解决税收问题,而且双方都有面子。

胡鸣九巴不得金县长出面,因为他私下收了刘剑雄好处,这么快就收吴家罚金似乎有些说不过去。如果金致平出面,刘剑雄即使不满也不好说什么。

金致平派人将吴雨声请到办公室,取出李清泉的电报,说李处长很关心这件事,不但给县里发来电报,也给我写了一封信,希望县里尽快放人。接着他话锋一转:“毕竟你们家出了这种事,警察局和法院要对当事人进行调查。考虑到你的身份,我已经和下面打了招呼,让他们尽快放人。不过……你们家最好交一笔罚金,这样别人也不好说什么。”

“金大人一片心意我领了,但这种不明不白的罚金我不能交。有关私藏鸦片一事不但疑点重重,退一万步,就算宝鼎行有人做这种事,事发时我人在北京,与本案毫不相干,他们抓我本身就违法。”

“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也不赞成他们这样做。话又讲回来,他们在你们库房查出一箱货,没有查清之前立即放人,他们面子下不来。相反,你父亲刚过世,把你关起来顶罪也不妥当。”

他建议双方各退一步,说今年年景不好,税收一时收不上来,财政缺口较大,尤其教育经费严重不足。其他各县开征了教育税,他们不打算这么做。

为解决经费不足,希望各商家带头捐助。如果宝鼎行能带头捐一笔善款作为教育经费,其他商家自然会跟上,县里正好以他回家处理捐款事宜为由,冠冕堂皇地将他放出去。

将罚金改为捐款,这就是金致平给吴家的台阶,既解决了县里的税收,又给了李处长和吴家面子,防止胡鸣九乱来。生性梗直的吴雨声不肯下台阶,坚持要胡鸣九宣布抓错人,等他出狱后再捐助一笔教育经费。

“金大人!您的苦心我理解,希望您也能理解我的苦哀,案子没查清之前,我不便也不能捐钱。”

金致平明知他说的有道理,但不便说出他的苦衷,胡鸣九仗着赵大人与蒋维和做后台,不会轻易放过这件事,只得双手抱拳对吴雨声说:“雨声君!就算金某人为本县上万名学子向你化缘,你看如何?”这一番话说得吴雨声无言以对。

金致平见他很为难,表示先不要急于做出决定,让他回去好好想想,然后再给他答复。

未完待续......

*本书内容由作家授权本号刊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