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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自一人的日子
喂,小张啊,你说我这把年纪还有没有机会再嫁人啊?
对面传来朋友小张爽朗的笑声:怎么,徐阿姨你是不是老寂寞了?嗨,开个玩笑,你这般人才貌双全,要找对象还不是指挥八路军啊!
我轻轻一叹,望着对面的视频,小张那张年轻英俊的面孔突然让我有些恍惚。
你说得倒轻松,要是换了你,在这个年纪丧偶后一个人过日子,也未必就能乐观到这种地步吧?
小张顿时讪讪作声:哎,我就是开开玩笑,你也不用太当真啦。不过你确实还很年轻漂亮,完全有资格再谈个恋爱。
我长长叹了口气,视线不由得飘向了墙上的一张合影。那是我和已故丈夫年轻时的照片,当年的他英武不凡,让我一见倾心。我们相濡以沫几十年,直到三年前他因一场意外突然离世,才让我尝尽了这种孤寂的滋味。
张阿姨,这次给您介绍的对象,也是六十开外的人了,从资料上看,家里是做生意的,孩子都已经成家立业了,性格还算不错。红娘小杨满怀期待地对我说。
我心里暗暗打着小九九。这确实是一个不错的机会,只是不知道对方是否也对我有兴趣。
那就拜托你了,小杨。我有两个基本要求,一是对方要有稳定的经济来源和良好的生活作风;二是有较好的教养修养,待人接物要有分寸。只要满足这两个条件,剩下的我们到时见了面再好好了解一番。
小杨会心一笑:放心吧张阿姨,我这里都有对方的基本资料,从我了解的情况来看,应该是个不错的人选。我已经隐晦打听过,对方对您也是抱有很好的评价的。
我暗自庆幸,看来这次的相亲还是有些许希望的。我不免有些忐忑起来,心里开始预演着与对方的初次见面。
初次见面
红娘小杨果然办事利索,很快就安排了与对方的相亲场合。那天一早,我就开始打扮自己,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好看一些。
哎,我这样子,会不会显得太过于谄媚了些?会不会给人一种喜欢讨好人的印象?
正当我胡思乱想时,车子已经停在了目的地。我深吸一口气,打起精神,准备以最佳的状态面对这场相亲。
推开咖啡厅的门,一股阵阵的咖啡香气扑面而来。我有些慌乱地四处扫视,很快就发现了坐在角落里的小杨,她正竖起大拇指使劲儿冲我招手。
而在她的对面,则坐着一名身穿白色西装的男士。虽然年纪已大,但他的仪表儿依然很不错,看上去就是那种极为讲究的资深商人形象。
见到我进来,他也礼貌地站起身来。
您好,张女士,幸会幸会。小杨都给我说了您的一些情况,我们就直接开门见山聊聊吧。
说着,他用手朝咖啡厅的一角努了努:您要不要也点些东西?
了解对方
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坐下后,我们三人寒暄了几句,渐渐进入了正题。
张阿姨,我先隆重地向您介绍一下,这位就是王先生了。王先生今年六十二岁,在市里经营着一家规模不小的服装公司,从事这一行业已经有三十多年了。同时,他还在市政协担任委员,是一名老党员。小杨客气地向我介绍道。
哦?那真是太厉害了。我连连点头,脸上难掩赞赏之色。
面对我的赞美,那位王先生却谦逊地笑了笑:不,不,我只是做着自己最擅长的事情罢了。倒是张女士,我可是做了不少了解,您不仅有着出众的才学,还曾在一家大型外企任职,可谓是才德兼备啊。
我被他的话给逗乐了:那可就夸张了些。我只是留学回来后在外企供职过一阵子,后来便退居幕后,辅佐我先生打理家里的生意罢了。
于是我们你来我往,各自介绍起了自身的情况和经历。我发现这位王先生身上确实有股不俗的气质,他说话谦逊有度,处理事情也头头是道,让人如沐春风。
只是偶尔,当我提起家里的生意时,他的眼神里还是闪过一抹狐疑,似乎对我的能力存有不小的怀疑。不过,我也没有太在意这一点。反正只要双方互相了解,摸清对方的长处和优点,今后相处起来才会更加融洽。
聊到兴趣爱好时,王先生告诉我,他年轻时曾是篮球健将,现在虽然年纪大了,但一有空闲还是会常常去户外走走路。我连连夸赞他的好习惯,开玩笑说希望有朝一日可以和他切磋切磋网球。
您可真会开玩笑,我那点三脚猫的功夫,怕是难伺候您这位娴熟的球艺高手哩!王先生谦逊一笑。
见他逐渐卸下了最初的拘谨,我心里也暗自高兴。看来,这次的相亲还是很有希望的。
提出条件
或许是察觉到气氛越发融洽了,小杨适时地咳嗽一声,话锋一转:
那个,张阿姨、王先生,你们两位感觉如何?要不要就稍稍切入正题,谈谈对今后的生活有何期许?
我会意地点点头,深吸了口气。既然已经相谈甚欢,不如就把我的那两个基本条件明确提出来吧。
王先生听后会心一笑:放心吧张女士,我这经营生意几十年的老油条,家里自有足够的积蓄。您刚才也看到了,我的生活相当朴素简单。这一条我是完全符合的。
见他如此坦诚相见,我心里不免更是踏实了几分。于是我接着说道:
说到这里,我不由得把目光投向了王先生,期待地注视着他的反应。一时间,王先生似乎陷入了深思,半晌无语。
见此情形,小杨适时打起了圆场:张阿姨这其实也很合情合理嘛,我们都已年过半百,彼此之间必须要互相理解和包容……
可就在这时,王先生突然紧锁眉头,神情肃然,他猛地起身,低声说了一句:很抱歉,我突然有些事情要先离开一下。
男方的决定
王先生的那一句突如其来的告辞,简直就像一记当头棒喝,将我们乍晕过去。小杨愣了好一会儿,这才回过神来,急忙拉住他的袖口。
王、王先生,您这是要去哪啊?我们还没谈完呢吧?
王先生脸色阴沉,他甩开小杨的手,头也不回地快步走向门口。我看着他那熟悉的身影渐行渐远,脑子里一下子乱作一团。
等等!王先生!我终于回过神来,大声喊住了他,您就这么决绝地走了,总该给我们一个解释吧?
王先生的身影一顿,似乎有些动摇。最终,他还是转过身来,面色有些尴尬。
张女士、小杨,我刚才可能是反应过度了些。只是您提出的那几个条件,我确实接受有难度。
我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什么?您的意思是说,即便是这么简单的几个要求,您也觉得苛刻了吗?
追问原因
面对我的质问,王先生明显有些局促不安起来。他支支吾吾地解释道:
我几乎目瞪口呆,一时间居然说不出话来。小杨见状,忙出面替我解释:
张阿姨这只是一些很基本的期望嘛,难道做为一个成年人,良好的生活作风就很难达到了吗?
当然不是这个意思。王先生不无心虚地摆了摆手,只是我老了,也免不了会有一些小小的毛病。比如有时会抽根烟、喝点小酒之类的,希望张女士能多多包涵。
我心头一惊,暗自腹诽:怎么,一点就透露出这么多问题来了?光是抽烟喝酒就已经算是毛病了吗?
什么?我的火终于被点着了,您的意思是,一个女性对自己的另一半提出这种最基本的要求,就已经理想主义得太过分了吗?
王先生被我的斥责说得一愣一愣的,显然也有些恼羞成怒了。
好了好了,你们两位都冷静点。小杨连忙打着圆场,这只是一开始的磕磕绊绊,大家多沟通、互相体谅就是了。
可我已经火冒三丈,拽着王先生的袖子就是几下:您真是让我太失望了!我只是提出了最最基本的人生要求,您就受不了了?您以为女人相亲就该对自己非常低声下气吗?
王先生被我几句狠话怼得面色铁青,他猛地甩开我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咖啡厅。
我看着他气势汹汹的背影,心中五味陈杂。这真是一次失利的相亲啊!我到底是提出了什么过分的要求吗?自己真的有那么理想主义、苛刻了吗?
三思而行
那天的相亲会破裂得太过突然,让我回过神来之后,仍旧觉得寒心万分。
我满腔的委屈和愤怒,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宣泄出口。打电话给儿女,他们只会敷衍几句,说年纪大了就要学会宽容一些。可我偏偏就是接受不了那种宽容了!
那天晚上一个人在家里反反复复地想,脑海中总是不断地浮现出王先生那张倨傲扭曲的面容。我甚至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真的提出了什么过于不合理的条件?
你有什么可气的呀?老蓉直接了当地说,现在多少男人都是这副德行,你也太较真了吧。哪个男人会满足你那么高的标准?
我略感被冒犯了,反驳道:什么叫'高的标准'啊?就是要求人家有稳定的经济来源,行为操守端正,这就算高标准了?
对啊,对现在一些男人来说,这标准就很高了!老蓉呷了口茶,不以为然地说。
我气结,正要反驳,却被老朋友张萍拉住了。
哎哎哎,你们俩都别那么固执了。张萍劝解说,其实就是双方需要好好沟通理解而已。徐姐,你这样一味地追求较高标准的人选,恐怕也未免太过挑剔了一些。你得三思而后行,权衡一下彼此的实际情况。不然就这么一直固步自封下去,你至于吗?
听到张萍这番朴实可鉴的话语,我不禁沉默下来。是啊,我这番坚持,也不知是对是错了。而且,我们这个年纪的人,矫求标准太高,未免也有些不切实际了。
别忘了,你们现在还只是相亲而已,不是要直接结婚了。张萍一针见血地说,对方虽然行为作风或许稍有些不够地方,但总比一个没有任何经济来源的人要强吧?也没有听你说他是个无赖之人啊。
她说得很有道理。就凭当下这种陌生相识的阶段,要别人彻底符合自己的所有标准,未免也太武断了一些。我应该坦然一些,可以先接受一些小小的缺陷,但同时也要防微杜渐,以免重蹈覆辙。
几个老姐妹的诚恳劝说让我重新冷静下来,我坐在那里反复思索。也许,我应该再给这场相亲一次机会,不能轻易下定论。
重新安排
从朋友那里暂时开导了一番之后,我心里的结终于慢慢松动了。就在那天下午,我主动给小杨去了个电话,对她诚恳地说:
小杨啊,关于上次的事情,我真的给你和王先生带来了太多麻烦。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这次我会更加坦诚一些了。
小杨在电话那头明显松了口气,她连声说没关系,并表示会尽快再帮我安排一次相亲。
小杨办事很利索,几天后,她就把一切安排妥当了,又约好了和王先生碰头的时间地点。我不禁有些惴惴不安,生怕上次的矛盾再度陷入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约定的那天,我精心打扮了一番,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和蔼亲切一些。等我来到相亲地点时,王先生已经在那里等候了。
看到我过来,他有些局促不安地微微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我主动朝他伸出手去:
王先生,我有话要对您说。
王先生警惕地看着我,等待我继续说下去。我深深地吸了口气,诚恳地开口了:
上次的事情,我确实有些冲动了。我该反省一下自己的做法,看看是否需要修正一下对象的要求标准。从现在开始,与其一开始就限制太多,我们何不先好好相处相处,彼此体谅对方,懂得互相包容呢?
说到这里,我看向王先生期待地眼神。而王先生似乎被我的诚恳所打动了,露出了几分喜色。
顺其自然
在和王先生重新捡起相处的机会后,我的心态发生了明显的转变。之前我总是期望能找到一位完全符合自己要求的完美伴侣但现在想来,这样的要求未免也太过苛刻了些。
就拿王先生来说吧,他虽然年纪较大,在某些小节操上或许会有些行为举止不太雅观,但总的来说,他本性并不坏。我们都已经年过半百,又有什么资格去要求对方百分之百地投合自己的所有标准呢?
张女士,我真是太佩服您了。一次,王先生含笑对我说,在这个年纪,您竟然还能保持着这般温和大度的胸怀,真是难能可贵啊。
我被他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忙笑着摆摆手:哪里哪里,您可就过奖了。我们这把年纪的人,最重要的就是彼此宽容和体谅,能有个知心人相伴就不错了。
说得太有道理了。王先生也点头称是,您说得对,我们如今最缺乏的就是这种无条件的宽容和包容。若是固步自封、顽固不化,那只会让自己在孤独中度过余生了。
在这种融洽的气氛中,我们渐渐卸下了心防,你来我往地聊了很多。王先生给我讲起了他创业的艰辛历程,我也向他诉说了自己与已故丈夫相濡以沫的几十年岁月。
聊着聊着,我们竟然意外发现,彼此之间居然有着一些相同的爱好和经历。比如,我们都热爱一些文学作品,都曾在外地打拼过一段时间。从这一点点的契合开始,我们的话题越聊越投机,竟然聊到了半夜才依依惜别。
就在那一刻,我忽然发现,我们之间或许并不像一开始想象得那么天差地别。唯一遗憾的,就是在人生的最后时光里才有这么一段相知相惜的缘分。
放下身段
从那以后,我们保持着隔三差五地见上一次面的习惯。有时我会邀请王先生到家里做客,我们或在厨房里烧火做顿家常便饭,或在阳台上小酌几杯;有时王先生也会亲自开车接我到市中心的餐馆里吃顿大餐。我们毫无拘束地聊天谈心,互诉衷肠,仿佛就是一对相识已久的老朋友。
令我感到欣慰的是,在我看来,王先生的品行作风的确没有我最初设想的那般糟糕。他一直是彬彬有礼,谈吐大方,从不流于粗鄙。偶尔也会小酌几杯、抽根烟,但都在一个较为雅观的范围之内。
相比之下,我才是那个更加青涩和拘谨的一方。王先生常常半开玩笑地说,我还是那种保守的中年太太的作风,与他这个阅世无数的商人根本是两个极端。
哈哈,这没什么,我就喜欢您这份朴实禀性。王先生笑着拍拍我的手背,您就尽管保持您原本的作风就好,我会努力和您达到一个平衡。
我被他说得有些受宠若惊,但更多的是对他的谅解而感激不尽。的确,我们这个年纪的人,也无需再一味地追求一种所谓标准了。更重要的是彼此能用平等的心态去对待对方,学会互相欣赏和包容。
其实我们这个年纪最重要的,就是要对伴侣无怨无悔、全然接纳。有一回,王先生掐着指头对我娓娓道来,到了我们这把年纪,谁还有资格去要求对方做出什么改变呢?反倒应该是我们自己先学会放下身段、虚怀若谷才对。
听着王先生诚恳的话语,我默默地点了点头。是啊,要接纳包容对方,我们自己才是那个更应该先做出努力的一方。若是双方都固步自封,那就真的只能孤独终老了。
重拾信心
自从我学会了放下身段、全然接纳王先生之后,我们两人的相处就变得更加融洽自在了。朋友们看在眼里,也都开始调侃我俩是一对陈年老夫老妻了。
行了行了,你们就是嫉妒我们罢了!每当听到这样的调侃时,我都会假装嗔怒地呛声朋友,内心却暗自窃喜。的确,虽然只是相识没多久,但我和王先生之间,已经培养出了一种独特的、亲密无间的感情默契。
这种感情,并不是源于世俗眼中的所谓爱情而更多的是一种相互欣赏、相互扶持的友谊。我们彼此接纳对方,宽容对方,并由衷感谢上天给予我们这个相知相惜的机会。
就这样,在重新捡起相亲的机会之后,我也重新燃起了对人生的勇气和希望。生活并没有因为年岁的增长而失去光彩,反而因为有了一位这样一位可亲可敬的伙伴,而焕发出了别样的色彩。
您瞧,这才是人生最后的阶段应该过的模样吧?有一天,我对王先生如是说,我们虽然都已年过半百,但并不代表就要把自己给淡漠和孤寐不振。正相反,是要学会在这个阶段劳燕分飞、孤鸿独游的时候,重新创造出生命的勃勃生机啊!
王先生会心一笑,眼神里满怀慈祥:您说得太有道理了。其实,我们这个年纪的人,唯一应该做的就是活出自我、尽兴人生而已。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也是我们为之奋斗的最终目标。
人生新篇
感谢上天,在最后的人生阶段,让我重新结识了这样一位可亲可敬的知心朋友。虽然我们之间或许已经很难再有什么情爱的火花,但这份相互扶持、宽容包容的友谊,已经远远超越了那些肤浅的爱欲之情。
王先生被我的话给逗乐了,他笑着摇了摇头:您可真是妙语连珠啊。不过,我相信您一定能做到的。毕竟,您才是那个更加充满生机和朝气的中年人啊!
我忍不住咯咯一笑,反过来逗他:好啦,那您可得好好支持我啊!要是下回我们重逢的时候,您已经变成一位精神恹恹的老人家了,那我可是会嘲笑您的!
放心吧放心吧!我一定会学习您的精神,永葆活力。王先生做出一副恪守诺言的样子,要是我真的老糊涂了,到时就让您来照顾我吧!
我被他的话说得哈哈大笑起来。是啊,我们已经不再是陌生的相好了,而是可以相互开玩笑、取笑对方的莫逆之交了。有了这份无所顾忌的友谊,我对于未来的生活也终于重拾了无限的期待和勇气。
王先生也微笑着与我碰了碰杯,两人齐声高喝:
为崭新的人生干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