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章回小说每一回正文前都有一首诗,叫“回前诗”。它的作用是概括该回的主要内容。有的是一个引子,引出该回的重点;有的是通过“回前诗”来提示该回的下一步故事情节。《金瓶梅词话》(万历本)八十一回的“回前诗”,值得一读:万事从天莫强寻,天公报应自分明。贪淫纵意奸人妇,背主侵财被不仁。莫道身亡人弄鬼,由来势败仆忘恩。堪叹西门成甚业,赢得奸徒富半生。说的是西门庆一生追求权力、金钱和女色,结果因果报应,贪色身亡,权力和金钱付之东流。恶仩们忘恩负义,拐财欺主。西门庆拼命积聚起来的财富,成了奴才们后半生的享用之物。诗里说的“奸徒“,指的是韩道国和汤来保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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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金瓶梅》封面

话说韩道国与汤来保,领了西门庆的几千两银子,到江南等地买货物。不一日,到了扬州。这两人无心做生意,整天寻花问柳,饮酒取乐。直玩到初冬,才抓紧购买好布匹,打包装载上船。行到山东临清闸时,韩道国从邻居严四郎的口中得知西门庆已死,于是心生恶计。一是不让汤来保知道西门庆已死的消息。二是与汤来保商量,在码头上卖了一千两银子的布货。三是假装护送银子回去报知主人。四是让汤来保等西门庆讲好税钱后,再将货运回。

傍晚,韩道国进城,遇上了给西门庆看坟的张安。韩道国没有像往常一样先去西门庆家,而是直接回家和老婆王六儿商议。韩道国的意思是瞒报500两。王六儿却说:不如一狠二狠,雇个牲口,带着一千两银子,到东京投奔女儿去。韩道国放不下房子,王六儿留了几两银子,让韩道国的弟弟韩二看守。夫妻二人,商量了一夜。让跟韩道国一起回家的小伙计王汉和两个丫头也跟着。雇了二辆大车,装上箱笼细软之物,不等天明出西门,往东京去了。

韩道国与王六儿

西门庆的当家夫人吴月娘,听张安说看见韩道国回来了,又不见他来汇报货物的购置、运输事宜。派女婿陈经济到临清码头寻找,找到了汤来保和运货的船只。陈经济告诉汤来保,韩道国夫妻拐带着一千两银子往东京逃去了。汤来保不是傻子,他见西门庆已死,也想步韩道国的后尘,发一笔横财。于是,他就把陈经济骗到码头上的歌楼上饮酒,叫歌女来“三陪”。暗暗地从船上搬了八百两银子的货物,卸在旅店的房内,与店主封记了,才同陈经济一起回来。回来后,汤来保把剩下的货物交给吴月娘,谎说韩道国卖了两千两银子的货物跑掉了,把自己藏匿起来的那批货也一骨脑儿地算到韩道国头上。

韩道国到女儿家后,告诉蔡太师的大管家、女婿翟谦:西门庆家里有四个弹唱出色的丫环。翟谦一听,正好买来给老母亲解闷。于是,修书一封给月娘。月娘想了想,孟玉楼的丫环兰香,与金莲房的丫环春梅,都不好打发。李瓶儿的丫环绣春又要看护自己的儿子孝哥儿,也不能出去。只好派汤来保送玉箫与迎春两个去交差。汤来保色胆包天,在路上把两个女孩子都奸了。翟谦见迎春、玉箫十七、八岁,生得好模样儿,一个会筝,一个会弦子,就派她们服侍老太太。另外,赏了两锭元宝给月娘。汤来保暗中扣了一锭。月娘感谢不尽,安排酒饭给汤来保吃了。给他银子,他不要。拿了一匹缎子,与他的妻子惠祥做衣服。

趁空时,汤来保和他的小舅子刘仓往临清码头,将寄封在旅店里的布货,卖了八百两银子。偷偷地买下一处房子,开了个杂货店。汤来保和妻子惠祥,有个五岁的儿子,名僧宝儿。韩道国的妻子王六儿,有个侄女四岁。汤家送了聘礼,与王六儿的娘家做了亲家。惠祥听汤来保说,韩道国夫妻在东京富贵无比,独自住着一所宅子,呼奴使婢。就在家里打扮起来,插金戴银,往王六儿娘家扳亲家,行人情。回来后,依旧换上破旧衣裳,往西门庆家里来,只有月娘一个人不知道内情。汤来保这个家伙,酒喝醉了,就来月娘房中,没大没小,调戏、说混话,两番三次。有人告诉月娘,惠祥与王六儿娘家做亲家,经常插金戴银,行三坐五去拜访。惠祥听说后,在厨房中骂大骂小。月娘见她骂大骂小,故意找理由嚷闹着要上吊,汤来保又两番三次到房中无礼,只得让两人搬离了家门。这正中了他们夫妻的计。汤来保就和他的小舅子开起布铺,发卖各色细布,生意兴隆,财源广进。真是势败奴欺主,时衰鬼弄人。

韩道国、汤来保两位家仆背恩欺主,拐盗主人家财物,有力说明了西门庆与他们互相利用的关系实质。西门庆在世时,有权有势,他们趋之若鹜,忠心耿耿;西门庆去世后,树倒猢狲散,视月娘为无物。尤其是汤来保,竟然多次调戏月娘,呈现了恶奴的本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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