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片来源于网络
1984年,谷城深秋。
凌晨两点。
“吱呀”
门栓滑动声响起,老式木门被缓缓推开。
身穿西装式藏蓝色纯涤纶乘警制服的霍逢安走了进来。
“今天这么晚,火车晚点了吗?”
宁微从沙发上起身,接过他脱下的外套。
“列车出了故障,耽搁了会儿。”霍逢安声音很轻,脸上写着疲惫。
舒展制服的宁微瞧见胸前铁路徽章上掉落的长发,手顿了顿。
是那个女人的。
霍逢安有个白月光,叫姜玫,娶自己只是因为亏欠。
他欠自己一条命。
三年前,火车行进途中突然遭遇山火,是她不顾危险从车厢中背出垫后的霍逢安。
为此她吸入大量毒烟,染上了肺炎。
霍逢安为了报答自己,也为了能从失恋中走出来,他娶了自己。
这件事,宁微上辈子就知道。
装傻充愣了一辈子,这辈子她想摊开跟他说的。
是以,一个星期前,她重生在和霍逢安结婚的第四年,也是他白月光姜玫回来的那天。
话酝酿了一个星期,可要说出口的这刻,她却没了勇气。
还是,再等等吧。
“要吃东西吗?”宁微用力压下心里的苦涩,故作平常地望着他。
霍逢安摘下檐布制软帽递给宁微,声音柔和,只是眉眼冷漠:“吃过了。”
看着走进浴室的男人背影,宁微不经攥紧了手中的衣服帽子。
忽的,制服下摆口袋里露出一角白色痕迹。
宁微下意识地将东西抽出来,却被背面鲜红的配色刺红了眼。
是霍逢安和姜玫的合照,新照的,油墨气还没散干净。
三年了,她再次在男人脸上看见发自内心的笑容。
什么列车出故障,是为了见姜玫吧……
宁微僵硬地将照片塞进口袋,无言的涩味在心里压抑开来。
她从小就喜欢霍逢安,从还在上学开始,就喜欢他。
日记本里,写满了他的名字,梦想就是有一天能嫁给他。
真如愿嫁了他,骨子里的小心翼翼还是改不掉。
浴室门打开,擦着头发的霍逢安走了出来,瞧见宁微还坐在客厅里,轻蹙眉心。
“怎么还不睡?”
他语气平淡,关心的话语里听不出关心的语气。
揉捏着双手的宁微抿唇,呼吸有些颤抖:“逢安,姜……”
话还说完,就被男人打断:“早点睡吧,我六点要出门。”
“现在凌晨四点了,你没休假吗?”宁微错愕地看向男人。
“姜玫刚从南洋回来,没地方住,我要去帮她找房子。”霍逢安的声音不轻不淡。
宁微听的唇角一白。
姜玫是霍逢安师父的女儿,三年前他师父去世,现在姜玫在这里举目无亲。
“她不是有家吗?粥粥一周没见你了,一直吵着要见你。”宁微艰难地说完这句话,咬紧颤抖的牙关。
粥粥是他们的儿子,三岁了,可从出生到现在跟他相处的日子加起来不超过十个数。
霍逢安扫了眼女人,蹙眉:“他一个男孩子,不用娇惯。”
“姜玫刚回来,什么都不懂,容易被骗。”
姜玫二十多岁,能独自下南洋的女人,有什么不懂?
宁微脸色泛白,扯着嘴角。
看来,儿子也拉不住你跟姜玫旧情复燃。
也是,上一世霍逢安为了救姜玫,跟着脱轨的列车一起掉下悬崖,死无全尸。
能为姜玫连命都不要的他,儿子在他心里能有多少份量。
这一刻,宁微心里的委屈和不堪在疯狂叫嚣。
两辈子了,自己为什么还要委曲求全?
宁微抬起酸涩的眸,叫住了他:“逢安,姜玫回来了,我要退位吗?”
眼睛瞬间变得通红,她别过头,用力地把想落下的眼泪憋回去。
强忍的泪,哪有那么容易塞回去。
哽咽声在客厅响起,霍逢安拧着眉头走近坐下,将宁微揽进怀里:“觉得委屈?可不是说好了,做互不干涉的夫妻?”
话落,那只修长的手探进了宁微起伏的胸口。
第2章
霍逢安指尖冰凉,刺得宁微呼吸一僵:“不要!”
这是碰过的姜玫的手,现在又来碰自己,她嫌脏……
宁微的抗拒霍逢安尽收眼底。
“别耍小性子了,我的耐心也是有限度的。”
宁微心里揣着怒火,可想到孩子还在睡觉,她敛下声线:“你明天还要早起,早点睡吧。”
话音未落,霍逢安低头吻过宁微,力道重得像是惩罚。
“还有两个小时,我眯半小时就够了。”
浑话毫不收敛,宁微僵硬得呼吸发紧。
宁微想要他一个明确表态,可却无法抗拒他的主动亲昵。
她讨厌这样的自己。
天微微凉,男人餮足。
穿衣的背影落下一句:“我今天不回来,别等我吃饭。”
宁微望着他的背影,很想开口叫住他:你还没看看儿子呢!
可房门已经砰地一声,重重关上。
太阳洒进客厅,宁微是被三岁的儿子叫醒的。
“妈妈,爸爸呢?”
儿子粥粥眼神炯炯望着她,眼里放光。
她艰难翻过身抱起粥粥:“爸爸出门工作了,给你买小飞机,你不是最想要一架小飞机吗?”
粥粥的目光瞬间暗淡下来:“可是粥粥最想和爸爸骑大马,别的小孩都有大马骑,为什么粥粥没有?”
粥粥说着说着就哭了。
宁微心疼得发紧,列车员南来北往,昼夜颠倒,他回来的时候孩子在睡觉,每逢合家团员的日子,他总是最忙的。
粥粥今年三岁,跟霍逢安待在一起的日子却不超过十天。
想到日后年久日深的父爱缺席,宁微心仿佛在滴血。
她眼睛红了:“粥粥,若是妈妈带你走,你愿意吗?”
粥粥止住哭泣:“爸爸一起吗?”
宁微怔了下,摇头:“爸爸不跟我们走。”
粥粥没有思考,立马脱口拒绝:“不要,粥粥要和爸爸妈妈在一起!”
宁微的眼泪悬在眼眶,可是,你爸爸不想要我们啊……
中午。
宁微哄好儿子送去托儿所,顶着一身疲惫去火车站换班。
她是售票员,小小的房间里立着一堆小格子,这就是她的工作场所。
今天购票的乘客排了长长一队,望不到头。
年过完了,南下的乘客一天比一天多。
宁微熟练地从身后分好的小格子里拿出硬板票,用日期机打上日期,盖上车次戳收钱,再递给乘客:“去晋市的车票拿稳,这是找您的钱。”
一忙起来手不能停,饭都没时间吃。
一直忙到下午,宁微还忙得昏天暗地的时候,来换班的同事戳了戳她。
“小微,那不是你男人吗?”
宁微睁着疲惫的眼睛看过去,正是一身藏蓝色纯涤纶制服的霍逢安,他眉眼温和,手上提着箱子。
站在他面前的是一身黄色蓬蓬裙,身披灰色大衣的长发女人。
他把自己买花了一个月工资给他买的那件大衣披在了别的女人身上?
苦涩从心底蔓延。
似有所感,霍逢安也瞧见了自己。
只一眼,他轻飘地移开视线,跟女人低语了两句,两人便转身大踏步一起离开。
正面相对,宁微瞳孔一缩,那女人正是从南洋回来的姜玫。
旁边的同事惊呼:“原来是姜玫啊!”
宁微不自觉攥紧手心的票,他们都知道姜玫回来了。
她回来干什么?
“小微,你知不知道姜玫也要当列车员了?”
第3章
“什么?她不是要南下经商吗?”宁微手一颤,手里的票差点给撕烂。
上辈子姜玫南下广州经商并没有当过列车员啊……
彼时,购票的乘客的不满打断宁微的思绪:“搞什么,票还卖不卖了?!”
宁微回过神,连连道歉将手里的票递给乘客。
“不好意思,久等了。”
乘客嘟嘟囔囔走了,宁微也起给换班的同事腾位置。
同事一张嘴全是怨气:“姜玫倒是幸运,摊上个打拐英雄爹,铁饭碗丢了又捡,咱铁路跟她厨房似的,说出就出,说进就进!”
“都是人,她咋这么好命?”
钢戳重重地按在车票上,也如一记重锤砸在宁微心坎上。
姜玫成了列车员,那她会和霍逢安一个车厢工作吗?
还没细想,同事突然凑近小声:“你可得把你家霍逢安看紧了,万一她在那事上也后悔了呢?”
宁微呼吸繁重起来,面上却强装镇定:“不会的,我先接孩子去了。”
话落,她拿上包转身就走。
霍逢安和姜玫当年爱得高调热烈,车段里的尽人皆知。
别人都想得到的,她能想不到吗?
可想到了又能怎样,她还没做好准备面对。
托儿所。
宁微赶到校门口时,老师却告诉她:“粥粥已经被他爸爸接走了。”
霍逢安?他今天怎么突然会来接粥粥?
宁微轻蹙眉,破天荒地,这是第一次。
但眼见天黑得彻底,怕儿子找妈妈,她来不及多想道了句谢谢便往家里赶。
刚走到家门口,宁微就闻到了扑鼻的肉香味,粥粥欢笑阵阵。
这是从未有过的景象,今天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吗?
揣着一脑子的疑惑,她开门进屋,四目相对,却是一怔。
逗粥粥的人哪是霍逢安?
明明是浓妆艳抹的姜玫!
霍逢安竟然不告一声将姜玫带到家里来了?
姜玫轻扬红唇,她意味深长一笑:“你来啦?”
话落,她侬语软调通知厨房里的人:“逢安,微微回来了,可以吃饭了。”
这语气,仿佛她才是这个家女主人。
宁微僵在原地,眸子晦暗不明,看着套着粉色围裙的霍逢安从厨房里走出来。
原来,霍逢安是会做饭的。
上辈子,哪怕自己高烧不退都没吃过他做的一口热汤热饭。
她只以为他不会做,没想到只是不想罢了。
爱与不爱,原来在行动上就很明显了。
饭桌上。
宁微看着一桌子的好菜下不去筷子,这都是她平时省吃俭用省出来的腊味,怕霍逢安在火车上吃不到好的,从牙缝里省下来给他打牙祭的。
现在,霍逢安一股脑全做出来给了姜玫。
想到这里,宁微瞬间没了胃口。
“微微,逢安手艺好,你多吃点。”姜玫笑着夹了筷子凉拌蕨菜放进宁微碗里。
宁微还没来得及拒绝,辛辣的气味就蹿进肺管子里,忍不住猛地咳嗽起来,她赶紧捂嘴别过头。
霍逢安眸光一顿,立刻将蕨菜从她碗里挑走:“她有肺炎不能吃辛辣生冷的东西。”
这幕,让宁微心里微微暖了一下。
姜玫的眸子几不可查地黯淡,放了筷子便郑重道:“对不起呀,微微,我该感谢你才是,当年辛亏你把逢安从车厢里救出来……”
没等她话说完,宁微哑着嗓子打断:“逢安是我丈夫,我救他应该的。”
用不着你这个外人来道谢,余下没出口的话她放在眼神里回应她。
姜玫眉心一紧,攥紧手,露出一抹别样的笑容,像怒气又像不甘。
自己不能当两辈子的软包子,宁微想着又忍不住咳了起来。
“止不住就出去咳,你这样我们没办法吃饭。”
霍逢安筷子一搁,突然没了好语气。
宁微脸色瞬间苍白,看了眼乖乖扒饭的儿子,起身出了门。
咳嗽终于止住了,她也没了吃饭的心思。
她站在阳台没进去,听着霍姜两人在屋里有说有笑,那是她从未感受过的温馨。
不一会儿。
“怎么不进去?是觉得自己格格不入吗?”
身后,姜玫的声音突然响起。
宁微猛然回头,对上一张意味深长的笑颜。
“这一次,我不会和逢安坐上K89次火车,我们要白头偕老。”
四目相对,姜玫眼里全是势在必得。
宁微骇然一惊,愕然反应:姜玫也重生了。
第4章
夜晚,宁微沉着眉擦着饭桌,刚跟姜玫的对话还言犹在耳。
“我和逢安要白头偕老。”
她更加笃定,姜玫一定是重生了。
送人回来霍逢安扔下一句:“我明天要上班了,五天后回来。”便进了卧室。
宁微心不在焉,随口一“嗯。”
转身洗抹布的功夫,客厅突然响起孩子剧烈的哭声。
她回头一看,孩子坐在地上,一缸热水从胸口洒到脚,还在冒热气。
宁微扔下抹布,冲过去一把抱起儿子:“粥粥,怎么了,怎么了?”
“烫,妈妈烫,我好痛!”粥粥痛得四脚乱动,脖子已经通红起了好几个水泡。
宁微心疼得眼泪夺眶而出,儿子出生这么久,她一直都是细心呵护的,还是第一次受这种伤。
她一边哭一边哄,跑到厨房拿起酱油往手上一倒,直接就往孩子脖子上抹。
闻声出来的霍逢安看到这幕,厉声喝她:“你有没有常识啊,烫伤了应该拿冷水冲!”
说着就要抢过粥粥往浴室里去。
宁微顿时崩溃:“你别碰我儿子!”
他从来都是这样,从来只会当甩手掌柜,高高在上自以为是地教训别人!
大的哭,小的也哭,霍逢安彻底烦了指着粥粥就骂:“霍将云,别哭了,没点男孩的样子!”
宁微捂住儿子的耳朵转头,凝眸看向霍逢安:“霍逢安,你没资格教育他!”
话落,她抱起粥粥夺门而出,直奔卫生院。
还好处理得及时,粥粥没什么大碍。
但宁微也被医生警告烫伤后抹酱油这种土方虽然起到了一定的缓解作用,但可能引起感染和色素沉淀。
再回到家,已经是半夜。
一片狼藉的屋子里空空荡荡,不见霍逢安的影子。
他在桌上留了一张纸条:临时换班,明天不回来。
抱在怀里的粥粥疼得一抽一抽,还拉着她的袖子问:“妈妈,爸爸呢?粥粥是不是惹他生气了?”
宁微吸着鼻子,委屈苦涩。
她很想对粥粥说:你爸爸都不关心你,你还心心念念着牵挂他!
他根本不领情!
但看着还冒着眼泪的儿子,宁微只能忍着无奈和怒气,温声哄睡了儿子。
霍逢安可以放任她一个女人带着孩子半夜去卫生院,不为所动!
没有感情的基础,没有心的男人,她竟然忍受了这么多年。
这样的生活,她真的过够了。
宁微悬着泪,目光却逐渐坚定,这个婚非离不可了!
铁路以后会改革,但售票员的职位不会消失,一个月工资也有25块钱,在80年代,她一个人带着粥粥足够在谷城生存!
宁微想好了,等霍逢安下次休假回来,就跟他提离婚。
隔天,宁微还没进售票间就被同事叫住:“微微,领导叫你赶紧去趟办公室。”
宁微放下晚饭盒就起了身。
一进门,领导就眯眼笑贺她:“逢安工作优秀被提升为列车长,K89次列车就空出了列车员位置。”
“你工作优秀,安排你转岗补位做K89次列车员,工资上涨十块。”
宁微愣了下:“转岗?”
她明明记得霍逢安是两年后才升的列车长,怎么会……
很快,她又坦然接受了这个意外惊喜,高十块钱的工资对以后的生活只好不坏!
谢过领导,宁微刚出门就瞧见走廊处的一对熟悉背影,不肖细看,她就认出来了。
高大的霍逢安小心翼翼地搀扶着柔弱的姜玫。
宁微攥了攥手,这就是他说的换班?
她咬咬牙跟了上去,听见姜玫哽咽:“要是这个孩子生出来,他爸爸不要他怎么办?”
孩子?宁微如遭雷击。
下意识跟上走近,霍逢安轻轻拍着姜玫薄肩,温柔安慰:“没事,还有我,以后我就是他亲爹。”
第5章
霍逢安要给姜玫肚子里的孩子当亲爹?!
宁微怔在原地,眸子晦暗不明。
他舍不得多给粥粥半分父爱,却要把别人的孩子当亲生的!
看着二人远去的背影,宁微一寸一寸清醒。
她不能再为霍逢安伤神,那就太不值得,然而微微迈开颤抖的脚出卖了她的难过。
当天晚上,宁微把粥粥送去了公婆家。
经过一周的上岗培训,宁微正式成为K89次列车的列车员。
上班那天,宁微见到消失了一个星期的霍逢安。
他穿着崭新的列车长制服,浓眉大眼,正严肃地安排任务。
工作态度认真的他,格外的俊朗。
曾经,宁微次次都会为这副模样的霍逢安着迷。
而现在,她的热情也在逐渐的消散……
霍逢安抬眸盯了她一眼:“宁微刚来,和姜玫共同负责第8车厢。”
话落,姜玫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挽住了她胳膊:“微微,太好了,以后我们就一起工作了!”
想起姜玫之前的威胁话语,加上她又怀着孕,宁微不着声色地抽出自己的手,点头转身走向第8车厢。
她一走,姜玫吸着鼻子走近霍逢安,难过开口:“微微是不是不想跟我一起工作?”
霍逢安轻皱英眉,瞥了眼宁微笔直的背影,冷声道:“别理她。”
声音不大,宁微听得很清楚。
她脚步顿了半秒,疾步离开。
五个小时后,列车行驶至巽城站。
乘客陆续上车,火车继续缓缓向前。
车厢里挤得人满为患,各种呛鼻味道混杂扑鼻,检查车票的宁微猛地咳了好几声才缓过神。
“微微,我有点儿不舒服,喘口气再来。”姜玫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宁微皱眉转头,就看见一张苍白的脸,她没说话,算是默认。
她也是怀过孕的人,不至于和一个怀孕的女人计较。
“车票检查,请大家把身份证件拿出来!”
宁微边喊边往车厢里走,车票检查到一半,身后的车厢涌起一阵骚乱,乘客大喊:“有人绑架列车员啦!”
随之响起的是女人尖厉声:“别,别杀我!”
声音很熟,是姜玫的。
宁微手一顿,过去的记忆猛然浮现脑海。
上辈子1984年10月9日,也就是今天!
K89次列车行驶至巽城后,第9车厢发生一起团伙抢劫绑架案,绑架的是列车员,谈判失败被撕票,造成一死三伤。
死的是列车长,伤的是乘客。
行凶的人是个反社会分子,穿的普通,老实巴交地坐在第9车厢的最后一排角落,毫不起眼。
而现在,K89次列车的列车长是霍逢安!
宁微心里隐隐升起不安时,霍逢安严肃地从第7车厢疾步而来,在即将略过自己的时候,她下意识地拉住了霍逢安的手:“霍逢安,你别过去,那个人……”
霍逢安心思全在姜玫身上,直接甩开了她的手:“你走开!”
只说话的功夫,满车厢乘客的惊呼声,行凶的男人抄起正滴血的匕首直直冲向霍逢安:“你就是列车长?去死吧!”
第6章
匕首银光闪过宁微的眼睛,刀尖直逼霍逢安。
整车厢的乘客慌乱躲闪,惊恐叫喊:“快让开!”
霍逢安侧身一躲,刀刺了个空,趁凶手扑空,他飞起一脚将人狠狠踩到地上,死死摁住那人的脖颈。
火车上的乘警终于匆匆赶来,联手将人制服。
这场危机总算有惊无险解除。
宁微脱力跌靠在硬座椅上,她目不转睛看那凶手的模样着装,小眼睛,灰色衣服,分明就是上辈子报纸上说的杀人凶手没错。
可这一世,他为什么会出现在8号车厢?
宁微没想明白,9号车厢的走廊又响起了姜玫的哀求声。
“求求你,别杀我,我刚刚怀孕,我还不想死!”
怎么会这样?她明明记得上辈子只有一个凶手!
可是现在,绑架犯却把刀架在了姜玫脖子上,凶神恶煞地朝乘警和霍逢安恶狠狠开口:“放了俺兄弟,再给俺凑一万块钱,不然俺就杀了她!”
宁微和在场的人眉头都狠狠一皱:一万块钱?!在这个年代一张车票不过10来块钱,一万块可是巨款,可不是说拿就能拿出来。
姜玫苦苦哀求,看向霍逢安求助的眼里尽是恐惧。
“逢安,救救我……”
霍逢安的拳头早已捏紧,不顾危险步步靠近:“你别伤她,你的要求可以商量,我是列车长,咱们好商量。”
绑架犯一眼看穿他怀柔的意图,刀子往姜玫脖颈处更进了一寸:“老子不杀孕妇,拿人来换,不想她死就来个人替,不然我现在就动手!”
宁微呼吸一滞,同样身着列车员制服的自己离他最近。
果然,下一秒,自己成了绑架犯目标:“你也是列车员,你过来!”
宁微心狠狠颤了两下,下意识地看向霍逢安,眼里写满了不愿。
可霍逢安却毫不犹豫答应:“好,就换她,宁微你过去!”
宁微腿软一颤,她不敢置信霍逢安竟然犹豫都没有。
自己还想着要救他,真是个笑话。
绑架犯心狠手辣,自己若是真到了他们手里,还能活吗?
“不,我也有孩子,我不愿意!”
她后退着要躲却被霍逢安截住,生生按住了肩膀,他低声耳语道:“微微,你放心,我会救你的,小玫她怀孕了,经不起这种折腾。”
周围的乘客唏嘘道:“换换吧,人家是两条命,你这是一条命。”
宁微眼眸一暗,想挣脱,可霍逢安却直接推了她一把,让她替下了姜玫。
冰凉的刀架在脖子上,划破的皮肤刺痛却不敌宁微心痛。
霍逢安温柔安慰受惊姜玫的模样彻底心凉,她无可奈何随绑架犯往后退,趁车厢抖动时,宁微狠狠咬了绑架犯一口。
绑架犯吃痛叫出声,高举起刀直往她心口刺:“老子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原来灰心意冷的时候,是真的不怕死的。
这一刻,宁微没了一丝恐惧,她只是想:对不起,粥粥,妈妈这辈子不能陪你了。
霍逢安惊呼声响起:“宁微!”
想象中的刺痛感没有出现,就连脖子也没了束缚感。
脚边是刀砸在车上的碰撞声,一道熟悉的男声划破喧闹:“敢在军人眼皮底下绑架撕票,先问问我宋霖州答应不答应!”
第7章
宁微恍惚睁开眼,一个身穿军服,熟悉的俊脸赫然在眼前放大,绑架犯已经被他一脚踢倒,口鼻流血休克了过去。
“微微,受惊了吧,没事了。”
男人的关心让脑子空空的宁微堪堪回神:“宋霖州?”
宋霖州是她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和霍逢安结婚前,他入伍了,一开始还有过书信。
后来,她一心扑在霍逢安身上,就没了来往,听大院的人说是当上了首长。
霍逢安也在此刻松开姜玫,疾步上前握住宁微的肩,严肃责备:“你怎么能一个人行动,万一破坏了乘警的计划怎么办?”
她难道不知道这很危险吗?可当时那种情况,她有得选吗?
宁微冷漠地扫了他一眼,想挣脱他的手:“放开我!”
可能是刚刚心绷的太紧太害怕了,缓和下来的宁微双目一黑,晕在了霍逢安的怀里。
“宁微!”
“微微!”
霍逢安和宋霖州同时喊出声。
姜玫看着这幕,紧紧的攥住手心,猛吸了口气才一脸担忧凑上前关心。
医院。
宁微醒来的时候,天黑了。
霍逢安就在旁边,见她睁眼,松了口气:“终于醒了,以后做事能不能先思考?今天要不是宋霖州,你就真没命了。”
“就算是不为自己,也考虑下粥粥。”
一醒来,连句关心都没有,全是指责。
宁微晦暗的眸子又暗了几分:“宋霖州呢?”
她还没来得及谢谢他救了自己。
霍逢安见她答非所问,有些烦躁开口:“他临时出任务,下了车就已经归队了。”
“霍逢安,你答应换人时,也考虑过粥粥吗?”宁微的心在那刻就死了。
霍逢安怔了下,竟无法回答。
宁微扯了扯嘴角,从床上翻身起来,她要回去看看粥粥,一周没见过,他肯定很想自己。
霍逢安皱眉拉住她:“你去哪里?”
宁微挣脱他的手:“你别再碰我。霍逢安,我们离婚吧。”
她极平静地说出了这话。
霍逢安呼吸一僵:“事情都过去了,又没有造成实质性伤害,你就要离婚?”
话音刚落,病房门突然猛地被推开,婆婆哭着跑了进来:“微微,粥粥听说你受伤,悄悄跟着我出来,被车撞了!”
宁微脸色瞬间一白,踉跄地跌在地上。
儿童急救手术室。
宁微跌跌撞撞地跑来,摇摇欲坠地站在门口,眼泪像断线的珍珠一样,砸了满地。
婆婆满是悔意的哭声在耳边来回:“这周他没见到微微,一直吵着要妈妈。”
“我应该避着点的,我哪里知道他那么小,就什么都懂啊!”
宁微呼吸困难,这会儿连话都说不出,死死地盯着那扇定生死的门。
她后悔了,她不应该因为涨了十块钱转岗工作而欣喜答应。
她应该想到,粥粥才三岁,正是需要妈妈的时候。
霍逢安搂着她,支撑着她:“宁微,哭解决不了问题,粥粥不会有事的。”
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宁微紧紧握住他的手,声泪齐下:“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你也是,没教过他不能一个人乱跑吗?”
温暖不过一瞬,霍逢安冷冰的话如冷水兜头浇下,搅烂了宁微心脏。
她转头,泪眼朦胧:“霍逢安,儿子是我一个人的吗?”
霍逢安唇一僵,手术室的门被打开,医生严肃走出:“霍将云家长在吗?”
“血库告急,病人现急需A型血。”
霍逢安侧身上前:“我是孩子父亲,我来!”
宁微赶紧拉住了他:“霍逢安,你不能献!”
第8章
霍逢安眼睛陡然瞪大,夹着怒气:“我是他爸为什么不能献?难道霍将云不是我儿子?”
宁微决然否认:“不是你想的那样!”
一旁的医生听不下去,开口普及道:“你夫人说得没错,直系亲属献血容易引发输血相关性抗宿主病,所以不能献,医院这边也会配合寻找A型血的人。”
霍逢安的脸沉沉一皱:“这会儿去上哪去找A型血啊!”
宁微腿软得靠在墙壁上支撑,泪眼汪汪,脑子一片空白。
“微微,我和我战友都是A型血,用我们的!”走廊尽头传来宋霖州的声音。
宁微眸子一亮,她看着撸起袖子的宋霖州走到医生面前:“抽我的,我是A型,要多少抽多少!”
先在火车上救了自己,现在又救了粥粥,她该怎么报答宋霖州才好?
一小时过去,手术还在进行。
宁微对着手术室大门望眼欲穿,直在心里求菩萨佛祖保佑。
这时,身后一个护士焦急地找到这里,直奔霍逢安:“你是姜玫同志的家人吧?”
宁微下意识皱起眉看向霍逢安,两人对视一眼,皆是意味深长。
“您是还不是?”护士急了。
霍逢安躲开宁微视线:“我是,怎么了?”
“姜玫受惊有流产迹象,情绪崩溃了正闹呢,她哭喊着要找你,你快过去一趟吧!”
闻言,霍逢安顿时急了,下意识迈步:“她在哪儿?”
说着就要跟护士走,宁微却忍不住拉住他的手,喑哑的嗓子挤出话来:“霍逢安,我们的儿子还在里面!”
话未落,霍逢安猛地抽开了手。6
“宁微你别这副样子,姜玫现在孤身一人,我去看看就回来,儿子还有你和妈呢!”
他头也不回就走。
这一刻,宁微终于崩溃,她冲霍逢安背影大喊:“霍逢安,你今天要走,以后就别回来了!”
姜玫受惊差点流产他就急的像热锅的蚂蚁,他们的儿子正生死未卜他却要去照顾别的女人!
霍逢安脚步一顿,回头怒斥:“宁微,难道我在这里站着,他就立刻会好吗!”
冷冰冰的字眼透骨酸心,砸懵了宁微。
他还是走了。
仿佛全身力气被抽走,宁微无力跌坐在地上,颓然望着紧闭的手术室。
可是霍逢安,不止姜玫会怕,她也会害怕啊……
万幸的,粥粥的手术成功。
然而直到转到普通病房,霍逢安还是没回来。
宁微的心彻底死了。
另一边,姜玫的情况也稳定了下来。
病房里,霍逢安用棉花帮她按住刚拔了输液针的伤处,垂着眸一言不发。
姜玫已经知道粥粥手术的事,抽回手道:“逢安,你快回去看看粥粥吧,我这里没事。”
霍逢安怔了下,却又想起他转身走时,宁微那句决绝的话,心陡然一冷便没好气道:“回不回去都一样。”
“他没什么大碍,转到了病房,他妈看着比我在强。”
姜玫捏着指尖偷笑,明面则是继续劝。
“你还是去看看吧,不然微微的气更难消了。”
霍逢安话虽如此,行为却也诚实,姜玫没多劝便起了身。
即便如此,他仍不觉有错,堵在胸口这气郁结,等下见到宁微非得跟她说清楚不可。
不过是人道主义对姜玫搭把手,她竟然上升到离婚!
他带着一肚子邪气走到病房门口,宁微的声音随之传出:“霖州,谢谢你,救了我们娘俩儿,现在还来陪粥粥。”
霍逢安呼吸一滞,走近虚掩的门,停了步伐望进去。
宋霖州抱着孩子大笑:“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儿子那不就是我儿子吗,都是应该的。”
宁微笑得温微,很是受用。
她很久没对自己笑了。
二人边说边笑,越是开心,霍逢安的脸色越是阴沉。
他就静静站在门外,直到宋霖州离开。
他望着宋霖州挺拔远去的背影,眸色晦暗不明。
转身,他再回到门口的时候,就听见粥粥稚声问道:“妈妈,爸爸怎么不来看我?”
霍逢安不经嘴角一弯,还是儿子亲。
噙着欢喜想推门进去,这时,却听见宁微严肃纠正:“以后别问了,他不是你爸爸。”
第9章
霍逢安脚步一僵,什么叫他不是粥粥爸爸?
“你不能献!”献血时,宁微焦急阻止的模样又浮现脑海,本未完全打消的疑惑再度升起,难道……
粥粥真不是他的儿子,而是宋霖州的儿子?!
不然的话,为什么宋霖州就那么正好出现在急需要血的时刻,又正好跟粥粥的血型一样,是A型血,真有那么多的巧合吗?
想到这儿,霍逢安的怒气已经涌上心头,他猛地推门:“宁微,你告诉我,什么叫我不是他爸爸?”
动作声响很大,粥粥被吓得打了个冷颤扑进宁微怀里。
宁微抱紧了儿子捂住他耳朵安慰:“不怕不怕,妈在。”
话落,她竖目看向一脸怒气的男人,愤懑道:“你干什么,吓着粥粥了!”
霍逢安已然没了理智。
他怒声不减高声质问:“你说,霍将云不是我的种,是宋霖州的是不是?”
这话如一记重锤敲得她浑身一麻。
这么多天担惊受怕,难受不甘都忍了,这一刻终于再也受不了。7
怀里的孩子还瑟瑟发抖,她强压怒气柔声轻哄:“粥粥,妈妈和爸爸有事要说,你乖乖待着等妈妈回来,好吗?”
粥粥虽然不懂发生了什么,但还是乖乖点头。
宁微起身走近霍逢安,咬牙切齿:“霍逢安,有什么话别当着孩子说!”
话落,她出了门,身后,霍逢安跟了过来。
天空飘起了细雨,气氛沉默。
医院门外,宁微尚未站定,霍逢安怒声将她叫住:“宁微,你要带我去哪里,我问你,粥粥到底是谁的……”
话还没说完,却被转身的宁微猩红的眼打断。
宁微望着霍逢安愤怒的眸子,两辈子的委屈、不甘和怒气彻底爆发。
“霍逢安,你能不能放过我?我要被你逼疯了!”
霍逢安一怔,眼前的女人眼泪落下,控诉不止。
“你不喜欢我为什么娶我,要拖着我一辈子看你对姜玫有多好吗?”
“我是你的妻子,还救过你,却连选择的权利都没有!可把命让给姜玫我会害怕,儿子生死未卜你抛下他一夜不归我会绝望,他跟你一模一样你还怀疑他我会委屈!”
“这种没有一点温情,没有一点情爱的婚姻,我受够了!忍够了!”
雨势渐大,一滴滴一串串砸在宁微身上,脸上,泪水和雨水混合在一起。
霍逢安满腹的怒气被狼狈失魂的宁微浇灭。
他下意识地想拉她入怀:“宁微,我……”
宁微却避开他,后退一步躲进雨里,她吸着鼻子低声哀求:“霍逢安,离婚吧,放过我和粥粥。”
“算我求你,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
卑微乞求的目光,像尖刀刺在霍逢安心头。
过去,她一直都温婉贤良,善解人意,从不怨什么,从不求什么,他以为,她只是在跟自己闹情绪而已。
霍逢安慌了,乱了,突然间更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宁微却是下了决绝。
“霍逢安,不管你答不答应,这婚我都跟你离定了。”
第10章
第二天,民政局。
宁微和霍逢安拿着离婚证走出来。
宁微看着手中的绿本子如释重负,两辈子的担子终于放下。
她淡淡地看向男人,眼里再无眷念:“霍逢安,祝你和姜玫幸福。”
看着女人单薄的背影,霍逢安的话哽在喉咙,他想说点儿什么,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才发现,宁微瘦了好多,憔悴了好多……
“以后没事别再见了。”
话落,宁微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从前都是他先走,让她看自己背影,这是第一次他看着她背影远走……
不同于霍逢安的茫然,宁微早就想好了。
列车员她不打算再做下去,为了给粥粥安稳,她决定转回原岗当售票员。
领导办公室。
宁微的请求没受阻,领导一口答应了,不过:“转回原岗没问题,只是你要做完最后三天才能换人替你。”
“这差事是不缺人干,岗前培训也是少不得的。”
宁微松了口气,连连道谢,悬着的一颗心总算落了地。
这天趁霍逢安夜班,她搬出了大院。3
两天后,K89次列车,宁微站最后一班岗。
车窗外绿树村庄缓缓倒退,从前望满心茫然,如今再看,却是满心的喜悦。
今天之后,她就要开始新生活了。
这一世,她要好好过,带着儿子立起来。
K89次列车越过最后一座山时,广播员如百灵鸟婉转的声音响起:“尊敬的旅客,您好,您乘坐的K89次列车很快就要到达终点站——谷城站,请要下车的旅客拿好自己的行李……”
站在列车车厢连接处的宁微眼里泛着光。
马上,她的生活就能回到正轨,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砰!”
突如其来的撞击力将宁微狠狠砸在车壁上,晕头转向。
她痛苦地睁开眼,瞳孔一缩:车厢连接处正在迅速裂开。
车厢里尖叫伴随着骚乱响起:“列车脱轨啦!”
宁微咽着口水,下意识地往车厢爬:她不想死……
可老天根本没给她逃生的机会,8号车厢和9号车厢下一秒彻底分开,只一瞬她就被风卷到列车断裂口。
她脑海一片空白,胡乱抓住边缘的列车门把手,整个人被甩出车外,悬在空中,巨大的冲击力让她来回颠簸,撞的满身伤痕。
宁微拼命地攥紧唯一的救命绳索,心里却愈发绝望。
为什么,为什么这辈子列车会提前脱轨?
为什么,她只是想安安心心的过完这辈子,老天爷也不给她一个机会?
车上的乘客恐惧万分,无人敢上前去拉。
宁微渐渐地体力不支。
“我……不想死……”宁微虚弱的呢喃出声。
恍惚间,宁微看见了七岁的霍逢安牵着她的手说:“微微,以后我会对你好一辈子的!”
眼泪纷飞,她再无力可支:霍逢安,你为什么不守约定呢?
“咔嚓”一声,门把手也摇摇将要脱落。
层层叠叠慌乱的乘客身后,姜玫露出晦暗不明的半张脸。
四目相对,宁微对上她灿烂笑眼,她抬手挥挥,唇语道:“再见,下辈子见~”
不甘愤懑在此刻不低席卷周身烈烈狂风,宁微绝望地闭上眼睛……
就在这时,一道挺拔身影破开人群,撞开姜玫,直直奔她而来:“宁微,抓住我!”
骤然,轰隆隆一阵颠簸巨响,火车紧急制动,前方进入隧洞。
宁微抬眸,对上霍逢安惊恐双眼,可下一秒,黑暗吞噬了一切……
第11章
可闭上眼睛的最后一刻,宁微才记起:K89次列车有两个班,而她早就和霍逢安分班了。
霍逢安又怎么会来救她?
原来,人要死的时候,眼前会浮现过去恋恋不舍的人,是真的。
谷城阳街大院。
“霍逢安,你要是不把微微给我找回来,我就不认你这个儿子!”
霍母一脸怒气的站在院子里。
她是来看望出院的孙子的,结果孙子没见到,还得知她儿子和宁微三天前离了婚,气的浑身发抖。
霍逢安拧起英眉:“是她要离的,我不会找的。”
态度那么坚决,他就算是后悔,也是要面子的。
“微微辛辛苦苦伺候你三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还给你生了粥粥这么好的孩子,你到底做了什么,伤了她的心!”霍母怒气里带着哽咽。
宁微是她们这些院子里看着长大的孩子,品行如何她们一清二楚。
更何况,还救过霍逢安一命。
霍母是把宁微当做自己亲生女儿一样看待的。
霍逢安不耐的转身:“她又没搬走,你要是想她,就自己去看。”
嘴比石头还硬。0
霍逢安心里却挺后悔的,宁微那日的嘶吼还历历在目,和自己在一起,她好像一点儿也不开心。
为什么他没早点儿发觉呢?
霍母对于霍逢安这随便的态度,狠狠地吸了两口气,才让自己没晕过去。
“咚咚咚”
强烈的敲门声在夕阳下响起,霍母怔了下:“难道是微微回来了?”
边说边疾步朝着门口而去。
霍逢安进屋的步伐停顿了一瞬,他忍不住地往门的方向望去,却是霍母晕倒在地上的动作。
“妈!”霍逢安瞳孔放大,三步并一大步跑去。
门口站着隔壁的张婶子,慌张万分:“哎哟,这可怎么是好啊!”
“微微她爹妈都在海市,联系不到啊!”张婶子扶起霍母,焦急的语气让霍逢安皱起眉头。
“张婶儿,怎么了?”霍逢安抱起霍母。
“哎呀,就是你工作的那个火车,K89次对吧?”张婶子口齿不清,说了半天,霍逢安才听明白。
“是,K89次,怎么了?”霍逢安抱着霍母往外走,打算去医院。
张婶子拍着大腿:“K89次列车脱轨了,微微掉下火车,人都找不到啊,医院全都是受伤的人啊。”
霍逢安一怔,腿忽的一软,抱着霍母差点摔在地上:“您,您说什么?”
看着扶住自己的张婶子,他不可置信。
“哎呀,就是微微可能死了,我得想办法通知她爸妈啊,还有啊,你儿子现在还在托儿所呢,微微不在,你得接回来啊!”张婶子话像漏斗一样,一骨碌全把米掉出来。
霍逢安根本反应不过来。
K89次列车每次都会检查的,怎么会脱轨呢?
霍逢安浑身发软,宁微的面孔又在此刻浮现。
“霍逢安,我也会害怕啊,你答应换命的时候,我也会害怕啊!”女人哽咽崩溃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霍母又在此刻醒了过来,一醒来就要往医院冲:“我要去医院,我要去找微微!”
霍逢安无力地拉住她:“妈,你去托儿所接粥粥,我去找。”
宁微,你等着我来找你。
这次,你别害怕……
可霍逢安跑到人山人海,哭泣声震天响的医院时,整个人都麻木了,这么多人,他该怎么找啊?
此刻,耳边传来一声崩溃的呼唤:“宁微,宁微,醒醒!”
第12章
霍逢安猛地转过头,医生抬着的担架里躺着一个全身是血的人焦急的跑,嘴里不断地喊着:“让开,让开!”
霍逢安下意识地就想上前,后面跟上的男人让他下意识的停了步伐。
“媳妇,媳妇,别丢下我啊!”
“你要是死了,我还怎么活啊?”全是乱七八糟的男人哭的像个孩子。
霍逢安咽着口水:原来是同名同姓。
还好,还好……
K89次列车突然间脱轨,但没有落下山崖,伤亡没有上一世那么严重。
听到宁微被甩出火车外,连人都找不到的时候,躺在床上养胎的姜玫睁大眼睛,满是惊喜。
这辈子,连老天爷都在帮助她!
她只要想到自己上辈子的遭遇那么惨,而宁微却占了本该属于她的幸福日子生活了那么多年。
她一个人下南洋,被南洋的人欺负,差点儿回不来。
这一切都是宁微夺走的。
所以,这辈子自己重生了,宁微欠自己的都会回来的。
但姜玫没想到是,她还没怎么出手,宁微就自己出了意外!
“想什么呢,那么开心?”洗手间出来一个长着络腮胡的男人,淡淡地瞥了床上的女人。
姜玫的笑容滞在脸上。2
谷城中心医院。
“医生,医生,这里伤者晕了!”
“医生,医生,这位伤者不不行了!”
医院里此起彼伏的哀叫声,喊的霍逢安一脸颓废,他快把医院翻了底朝天了,甚至是所有人都仔细看了,都没有宁微的一点儿足迹。
难道她知道跌下山崖了?
不可能……宁微那么爱儿子,她会想办法回来的……
霍逢安的内心深处,在给自己默默地找借口。
脚步却不自觉地朝着火车站的方向走去。
他要去事故发生的地方,去找宁微!
她一定很害怕。
此时此刻的霍逢安是真的后悔了。
“霍逢安,有消息会通知你的,事故发生地已经被封锁,我们也在努力寻找生存者的消息。”派出所的人拦住了半夜赶到事故发生地的霍逢安。
严肃的脸上写满了可惜。
霍逢安咬着牙:“我想进去自己找。”
宁微说过,她也会害怕的,现在天都黑了,她一个人肯定很害怕。
“霍逢安,这是重大事故,谁也不想的,麻烦你冷静点!”派出所局长皱眉走近。
霍逢安愣了下,耷拉着脑袋缓缓点头,转头朝着旁边的石头上一坐。
他要在这里等消息。
派出所的局长劝了几回,看他不愿意离开,只得作罢。
只要不影响他们的工作,等在这里,也是出于对家人的关心,他们也说不出冷漠的话。
没有人想要这种事发生在自己身上。
“部队的人来了!”
不知道谁叫了句,语气里带着激动和安心。
霍逢安侧目缓缓望去,长长一队穿着军装,个个一米八高的军人满脸严肃的朝这边跑来。
为首吹哨子的是宋霖州:“全体都有,快一分就可能会抢救一个人的姓名,都不准偷懒!”
“是!”震天响的回答声和四处分开拿工具的碰撞声同时响起。
霍逢安下意识起身,宋霖州只是瞥了他一眼就冷漠地别开眼。
“宋霖州……”霍逢安无力地喊道。
宋霖州背脊一顿,声音淡漠:“霍逢安,你答应过我,娶了她会好好对她的。”
“可你食言了。”
如侵立删,仅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