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更多图片

01

英国导演迈克尔·艾普特拍摄过一部纪录片《56UP》,采访来自英国不同阶层的14个7岁的小孩子,他们有的来自孤儿院,有的来自上层社会。此后每隔7年,艾普特都会重新采访当年的这些孩子,倾听他们的梦想,畅谈他们的生活。

如结合这部纪录片来看《无人知晓》《我是Jestem》,我们就会发现一个线索——阶层固化,即你想要从原来的阶层到另外一个阶层会非常困难,因为你没有资源。以前的阶层跨越跟读书有关系,这就是为什么老祖宗说“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读书能够改变阶层,尤其是以前的科举制度。

传说中隋炀帝很暴力,但现在我们要重新看待他,因为从他才开始了科举制度,一直到近代:很多人不仅通过科举改变了自己的命运,还改变了家庭甚至家族的命运。改革开放恢复高考以后,那些来自农村或者政治成分不好的人,都在参加高考以后成为了我们国家的中坚人物。

不过,现在这种机会越来越少了。有一些讨论说,以前考入大学的人,特别是进入好大学的人的家庭成分基本上都不一样。但现在,穷人的孩子就像《无人知晓》中表现的一样:明跟妈妈说“我要上学”,妈妈问他“你上学干嘛?很多伟大的人不用上学也可以很伟大”,明说“那你给我举几个例子”,但是他妈妈举不出来。为什么举不出来?因为这完全是推脱的言辞,根本不符合事实。

《56 UP》采访了14个孩子,其中家庭条件优渥的孩子,从小就像我们现在的孩子一样特别忙,学习钢琴、补课,而穷人家里的孩子到下午三点基本就没事了,大部分时间都是自己玩。到了二三十岁以后发现,这些人书都没读下去,只能到社会上打工,平时酗酒,跟伴侣离婚,而且很早就得了各种疾病。

02

《我是Jestem》看上去有点像俄罗斯电影,有大片的田野和树林,风景很美,但是反映的生活特别单调。

人类有几个比较大的哲学主题,例如生与死、分离与丧失、羞耻感与内疚感、疾病与身体的完整性。此外还有孤独,更是个体绕不开的重大主题。孤独与孤单不太一样。《我是Jestem》中的男孩孔德尔有某种吸引力,他的眼神很深邃,为人很和善,非常渴望跟人交往,但是他只能一个人待着。

电影中特别有意境、让人感触很深的一幕发生在船上。如果现实中母亲缺失,那么有几种东西可以被描述成母亲,起到母亲的功能,例如大自然母亲。大自然母亲跟水、河流和海洋有关,江河湖海常常有母亲的意象在里面。有时候,江面上人烟稀少,波光粼粼,有树林、星光、鸟叫,这些画面构成了一种悲凉的气氛,让你感到周身没有人,但同时又感到大自然在拥抱着你。

当你在船上睡觉的时候,会感觉到水波的荡漾,就像在羊水里面一样。所以,我们说孔德尔对大自然母亲有某种独特的感受。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更多图片

孔德尔有一种孤独感。所谓孤独感,就是他能够一个人独处,内心中有自己的想法,甚至可能有某种奇特的想法,与大自然有通灵的地方。像孔德尔这类人有时候会让人很着迷,尤其会让一些女性和文艺青年着迷,因为他忧郁的眼神有些波西米亚和布尔乔亚的味道。他们是温馨的、让人痴迷的对象。

如果他们很好,那么女孩可能不感兴趣;但如果他们是那种很落魄的带有艺术气质的男性,对女孩来说反而有致命的吸引力。实际上,如果用孤独感去描述一个11岁的孩子,可能需要打个问号,因为他年龄太小了,一般来说只有年龄稍大的孩子才能体会到孤独感。

孔德尔的妈妈是妓女,所以他是妓女的私生子。不管这个妈妈怎么样,他都会对母爱充满渴望。但是,他还是会不断地离开家,逃跑、回来、背叛,很不稳定。他很羡慕妈妈,因为妈妈后来又有了一个私生子,她抱着另外一个孩子,一边抽着烟,一边跟那个孩子玩。妓女的性格可能是多变的,这跟她的处境不稳定有关,因此她其实没有什么能力来养这个孩子。

03

后来孔德尔去寻找父亲的形象,于是找到了一个收费站的老头。我觉得这就是他的资源:在他没有地方去的时候,就可以来找这个老头。老头看到长大的孔德尔,发现不认识他了,于是孔德尔做了一个鬼脸,然后问老头还认识他吗?老头一看到鬼脸就认出了他。这个老头很同情和可怜他,每天都会给他一点钱花。

他的亲生母亲没有扮演母亲的角色,但他去的餐馆却有母亲的意象。在餐馆吃饭时,他要很正式地像个绅士一样点餐。厨师是个很胖的女性,带着慈祥的眼神看着他;服务生说要给他免单,但是他坚持付钱,而且不要找回的零钱。虽然他很穷,但内心却有某种自我在,这是他作为一个独立的人的证明。

电影中不可避免地提到了处于青春早期的孔德尔对女孩的纯洁感情。他非常羡慕自己居住的破船对面的那家人。这家人很有钱,生活在别墅里,父母每天送三个女孩上学,其中一个女孩跟他同龄,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很好。

所以在这部电影中,我们不要只看到他的孤独:虽然他很孤独,但是他并不孤单,不仅有玩伴,还有想象的对象。他找到的玩伴对他非常和善,他几天不洗澡,玩伴就邀请他到家里的澡堂去洗澡。虽然他一个人很孤独,妈妈对他不好,但他从社会上获得了很多资源——餐馆厨师、收费站老头、玩伴,他内心的生活并不单调。

他回来的第一天,船工跟他说,如果你没有地方去了,可以到我这里来。可能村子里的人都知道他是一个私生子,除了一些刚回来的男孩对他不太友善以外,他后面碰到的人对他都很友善。

这给了我们一个提醒:如果一个家庭的资源不好,那么这个家庭所在的社区就要给孩子提供比较好的支持。这样的话,他就不会仇视社会,对他人也会充满善意。如果在成长过程中,一个人既孤独又孤单,周围的人对他非常不友好,他在生活中感受不到任何温暖和善待,那么他最后很可能会变成一个反社会者,对社会充满仇恨。

这部电影渲染了大量的河流、树林和船舶,还有嘻嘻哈哈去上学的三个女孩,处处都透露出温暖。当冬天来临的时候,在天气干燥的树林里生火是很危险的,可是当女孩的爸爸发现他要生火的时候,只说了一句“你最好不要生火”,并没有把他怎么样。所以,尽管电影的基调一片灰暗,低光打的比较多,但是他的内心却充满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