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岁的那年冬天,朋友突然急匆匆地跑来找我,说跟我们有矛盾的那几个人,在县城的滑冰场找到了。

我听后立即和他找到了其余几个朋友,然后,我们几个人拿着家伙什,骑着摩托,直接到了滑冰场。

进了滑冰场之后,我一眼就看到了跟我们有矛盾的那几个人,他们正穿着滑冰鞋带着几个女孩子在滑冰。我二话不说,带头就冲了上去,抡起手中的羊角把,把一个年龄和我相仿的小伙子抡翻在地,接着,又对着他的腿狠狠抡了几下。

也就在这时,起先和他一起滑冰的女孩,突然冲了过来,用滑冰鞋在我头上砸了一下。当时,我没有什么感觉,可等出了滑冰场之后,我才反应过来脑袋有点疼,用手摸了一下有血迹,才发现头被打破了。

晚上,我回到了家。刚一进家门,父亲就冲到了我面前,两只手一顿乱甩,瞬间就甩了我七八个耳光。我觉得很委屈,刚想问问他为什么打我时,哥哥就告诉我,我白天把那个人的腿打断了,他的父母找上了门,父亲给他们赔了一万块钱。

听到哥哥的话后,我缩了缩头,不敢再说一句话。而父亲显然还是气不过,于是又撕住我的衣领,把我连推带扯的赶出了门口。

当时,外面正下着雪,父亲把我往门外一推,就跟我说:“你给我滚,爱滚哪里就滚哪里去,不要再回这个家。”

说完这句话后,父亲就走进了家,关上了门。而我呆呆地在雪地里站了几分钟之后,就漫无目的地走到了小时候经常玩捉迷藏的麦场上。

麦场上有很多麦草堆成的干草垛,干草垛中间有小孩子们玩过家家、捉迷藏时挖出来的小洞,非常暖和。我钻到其中一个比较大的洞里躺了下来,一动不动地看着外面的鹅毛大雪,心里有说不出的难受。

我本身是回家吃饭的,但没想到的是饭还没吃到,就先吃了一顿耳光,如果耳光能顶饿的话那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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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过了个20分钟左右吧,就在我饿的前心贴后背的时候,我忽然听到有人在喊我,我从草垛里伸出头一看,发现是我嫂子。

她左手拿着一个篮子,右手抱着一床棉被,弯着腰在每个干草垛的中间寻找着我。成片成片的雪落在她的头上、身上,白白的铺了一层。

看到她,我心里忽然就暖洋洋的,于是小声地喊了她一声“嫂子”。她听到后,惊喜的转过头,小跑着来到了我藏身的干草垛旁边,然后放下篮子,把右手抱着的棉被裹到了我的身上。接着,她又打开篮子的盖,从里面拿出几个热气腾腾的包子,塞到了我的手中。

“嫂子跟你说,不要怪你爸爸打你,一万块钱不是小数目的,而且幸好能用钱解决,万一钱不管用的话,你可能要去坐牢的!”

我一边大口吃着包子,一边点了点头。而在我低头的时候,嫂子忽然看到了我头上的伤,吓得喊了一声。我疑惑的看了她一眼,她用手摸了摸我头上的伤口,然后心疼的眼泪就从眼眶中流了下来。

那一瞬间,我心中有着说不出的感动。于是,我强忍着泪水,咽下最后一口包子,对嫂子说:

“嫂子,我以后一定娶个像你一样的老婆。”

1.

2013年,我17岁,已辍学在家。哥哥比我大4岁,在县上的建筑工地当小工。

4月初的一天早上,因工地停工休息,所以,我和哥哥便约定一早就上山,去抓几只野兔回来尝尝鲜。

早晨8点的时候,我们吃过早饭,哥哥去发动摩托车,而我则去收拾捕网。等我从库房用袋子装好捕网出来,坐上哥哥的摩托车之后,我大舅推开门跑了进来。

一进门,我大舅就着急忙慌的跟我哥说:“把摩托放下,赶紧跟我走,你舅妈的朋友带着个丫头来了,我带你去看看。”

大舅说完,就拉着我哥哥往外走。而我也明白了,这是要给我哥哥介绍个对象。于是,我也兴高采烈的跟在他们两个人的身后,去了我大舅家。

等进了大舅家的门后,我看到哥哥已经站在了他的相亲对象旁边,舅妈在一旁向女孩介绍起了我哥哥。

当时,女孩和我舅妈正在一起捏包子。她扎着马尾,穿着件白色的短袖和牛仔裤,一边听我舅妈介绍,一边红着脸偷偷用眼角打量着我哥哥。

看到她脸红之后,我笑得咧开了嘴,跑到我哥哥身边,小声的跟他说:“哥你看,她脸红了,说明看上你了。”

我说完这句话后,我哥哥的脸也红的跟个猴屁股一样,

之后,上锅蒸的包子已经熟了,我和大舅、舅妈三人去客厅吃包子,留下我哥和那个女孩两人在厨房聊天。

我拿了一个包子后,站在客厅的窗户旁边,想听听我哥和女孩在聊什么!但咬了一口包子后,我的心思瞬间就转到了包子上面。

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包子,因为这一口包子,我就认定了这个女孩一定会成为我的亲嫂子。

而事情也果真像我想的那样发展。仅仅过了两个星期后,他们两人就确定了结婚的日子。

而在结婚当天,我比我哥还要开心,好像新郎官不是他,是我一样!

2.

2014年夏天,我在街上和几个社会青年在打台球。突然,父亲骑着摩托车来到了台球桌旁边。

我本以为他是专门跑来收拾我的,但他只是看了我一眼,就怒气冲冲的说道:“你都快当叔叔的人了,还在这里瞎鬼混,赶紧给我去医院。”

说完这话后,他就骑着摩托车走了。我也急忙扔下台球杆,让朋友把我送到了医院。一进医院后,我就看到我父母、哥哥、大舅舅妈及嫂子的娘家人全都等在过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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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在我到医院没多久后,随着一声“哇哇哇”的啼哭,我的小侄女出生了。我哥哥高兴得一整天都没有合上嘴。

随着我的小侄女逐渐长大,快到一岁的时候,我也成了名副其实的社会人。每天不是去四处充人头打架,就是跟着一些老江湖去场子里捞钱。而我哥哥依然还是在建筑工地当小工。

不过,由于小侄女出生后需要花钱的地方很多,所以,哥哥由起初的推车工,换成了工资高几十块钱的混凝土工,专门拌混凝土。而我嫂子就在家照顾老人、带孩子。

有一次,我刚从县城宾馆的一个小场子捞了四百块钱出来。本打算拿着钱去跟朋友一起喝酒唱歌时,我忽然看到了嫂子。

她抱着我小侄女,从去我们村的路口方向一直往县城这里走。我很惊讶,因为县城离我们村有四五公里路,走路的话差不多要半个小时。而坐公交只需一块钱,十几分钟的时间就到了。

所以,看到她不坐公交,走路到县城后,我急忙跑了过去。她看到我也不是很惊讶,因为我长期盘踞在县城鬼混的事情,全村人都知道。

我从她手中接过了我小侄女,然后问她:“嫂子,你怎么不坐公交啊?走路不得累死。”

“几步路,走走就到了,花那个钱干嘛!”嫂子说。

我听后没再说话。我知道她的性格,哥哥每月都把工资上交给她,坐个公交车对她来说没有任何问题!她主要就是舍不得,她宁可给哥哥和我小侄女花一百块买一堆没用的东西,也不愿给自己花十块买个擦脸油。

我抱着小侄女,陪着她一起走到蔬菜市场旁边的小吃一条街后,问她进城干什么?她说买点粉条和调料。正好这时,我看到旁边有卖油炸烧烤的摊位,就说请她吃点烧烤之后再去买。

我知道她性格犟的很,所以也不多说废话,自顾自的抱着小侄女,走到烧烤摊位面前,“劈里啪啦”的点了80多块的烧烤,顺带着把钱给了。看我已经付完钱了,她也没办法,只好跟了过来。

等烧烤都烤好之后,她就吃了四五串,然后把其他的都用袋子装了起来。我也在这时,从兜里掏出二百块钱塞到了她的手里,怕她不要,我就说是我上交的生活费。

完事后,我让她去买东西,而我则抱着小侄女去了蛋糕店买了个蛋糕。等她买好东西出来后,我把侄女和蛋糕一起递给她,一遍又一遍的跟她说,打个出租车回去。

当时,她不停的点着头,说知道了。但我转头没走几步,我就看到她右手抱起我小侄女,左手拎起东西,准备又走路回去。

我一时气得不知道说什么好,转头跑了回去,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打开车门就先把我侄女和她手里的东西抱了进去,然后给司机丢了20块钱。

看到钱已经给了,她也没了办法,就坐上了出租车。

之后,又过了大概一个多月。有天早上9点多钟的时候,我起床吃完嫂子给我留的早饭,刚准备去县城时,嫂子抱着我的小侄女,急急忙忙的从屋子里跑了出来,然后把小侄女交到我怀里,作势就要出门。

看到她一脸的着急,我赶忙一把拉住了她,问道:“出什么事了?嫂子”

“你哥在工地上被人打了!”嫂子回答道。

听到这话,我瞬间火冒三丈,把小侄女交还给嫂子之后,我就打着电话出了门。

没多久,我和几个朋友带着羊角把到了我哥哥干活的工地上。我找到我哥哥时,他头上被铁锹砸开了道口子,正坐在工地医务室的板凳上缝针。

我问他谁打的?他死活不说,我只好拉着一个跟他一起干活的同村人,找到了打他的那个工头。

然后,我也开了那个工头的瓢儿。因为这件事情,工地把我哥哥开除了,我哥哥转头跟朋友干起了砸墙拆房的活。

我父亲并没有因为这件事收拾我。我晚上胆战心惊的回到家后,他居然一反常态的问了我一句:“晚饭吃了没?”

我说吃了,他点了点头,然后背着手就走进了屋子。

不过,后来滑冰场的这件事情,显然我就没有这么好运气了。这件事的具体经过,之前我也已经讲过,这里就不再啰嗦了。

在我被父亲赶出家门后,我也跟着一位老大哥,在我们邻县周围干起了包工程的活。而让我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的是,我亲爱的哥哥在不久后因为一场意外,身亡去世。

而在他去世之前,我连他最后一面都没有见上!

3.

2016年秋天,我刚好20岁,正在邻县的一个建筑公司,给我的一个老大哥跑腿。

期间,老大哥包了个大型商场装修的工程,让我去当个监工。我第一天去的时候,正坐在办公室里喝茶,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和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女孩,没有敲门就直接走进了我的办公室。

我诧异的放下茶杯,问她们两人是干什么的?年龄大一点的女人没有理睬我,她身旁的女孩跟我说道:“我们是商场的房东。”

听到是甲方房东后,我“噌”的一下从椅子上跳起,赶忙把年龄大一点的女人请到我的位置坐下,然后给她们两人一人倒了杯茶。看到我有些紧张,年龄小一点的女孩捂着嘴笑了起来,我也不好意思的冲她笑了笑。

接着,年龄较大的那个女人就指着那个女孩说,她算是甲方的监工,以后我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找她商量。

就这样,我认识了这个女孩子。本来,她的办公室在别的地方,但随着我们两个熟悉了之后,她直接搬到了我这里。也就在这时,我也才知道,之前来的那个中年女人是她姑姑。而这个商场除了大部分是她姑姑的以外,其中有一层是属于她的。

之后,我们两个相处了大概一个月左右,就走到了一起,确定了男女朋友关系。

而在确定了关系后的第三天,她开着她的奥迪车,拉着我一起去吃火锅。车刚在火锅店门口停下时,我还没来得及下车,手机就突然响了起来,是我父亲打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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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惊讶的接通了电话,刚想向父亲问声好时,父亲就说:“赶紧回家来,你哥出事了!”

刚开始,我猜想可能是我哥哥被人打了。但当我的富豪女友把我送到家门口时,我瞬间就意识到了不对。因为从家里传出来的哭声,站在院墙外面也能听得见。

我着急忙慌的推开门跑了进去,看到所有的亲戚全都站在我家院子里时,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等跑进屋子,看到我哥哥穿的整整齐齐,闭着眼平平的躺在床上的时候,我的脑袋瞬间就空了,整个人不由自主的跪在地上哭了出来。

等哭到精疲力竭时,亲戚们将我扶起,然后缓缓说出了我哥哥意外去世的原因。

原来前几天,他和朋友一起承包了拆一栋旧楼房的活。今天早上,他跟朋友开始砸墙,但砸墙之前,两人偷了个懒,没有在人站的这边用柱子顶住墙。所以,当墙的支撑点被砸断之后,整面墙就直接朝着两人站的地方砸了下来。

朋友当时站得比较靠外,所以整面墙砸下来的时候,他往外扑了出去,只砸断了一条腿。而我哥哥站得比较靠里,所以没等他跑出来,整面墙就全部砸在了他的身上。

哥哥因为这场意外去世之后,父母亲像是瞬间老了十几岁一样,眼中没有了精气神,话也没有以前那么多,每天时不时就坐在院子里发愣。

而我嫂子也同样如此,每晚都哭。早晨起来的时候,眼睛周围都红肿着。我的小侄女虽然已经会说话了,但还不能理解“死亡”的含义。所以,整个家里,看起来还有点活气的人,也只剩下了我的小侄女。

就这样,过了大概一个半月左右,全家人才稍微缓过一口气来。当时,由于工程赶进度的原因,我好几天没回家。父亲也在这时,又给我打来了电话,说家里钱紧张,嫂子要出去找工作,看我能不能往家里打点钱。

在这之前,我从未想过家里的经济,也很少往家里给过钱。但在我父亲一开口后,我猛然间才意识到,能让我这个倔犟、要强的老父亲拉下老脸跟儿子要钱,说明家里也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

想明白这点之后,我找到了我的老大哥,进门就跪在了他的面前,求他先给我预支个5万块给家里救急。他一句话没说,当场就让会计拿了5万块钱给我。

拿到这钱后,我回到了家。刚进门就看到我嫂子准备出门去找工作。我拉住了她,把5万块钱全都塞到了她手里,然后跟她说:

“嫂子,以后家里所有的开销,包括你和小侄女用的钱,我都会挣回来,你不用担心。”

嫂子听完我的话,眼泪又从眼眶流了下来。这时,我也才明白,哥哥去世之后,她的肩膀上承担着多大的压力!

之后,我不管每天多晚下班,都会回家。父亲也从这个时候开始,也再没有对我说过一句重话。

后来,等到商场的工程接近尾声的时候,我的老大哥突然找到了我,说给我一个修混凝土村路的活,让我带人去干。

我知道老大哥是听到我家里的情况后,想帮我一把,于是没有任何犹豫就答应了下来。

这是我承包的第一个工程,干了大概两个月多一点,最后刨去人工、材料,我赚了8万块钱。

赚到这8万块钱后,我自己留了2万,其余的6万都拿回家交给了我嫂子。

时光飞逝,转眼我哥就去世了3年,而嫂子也带着我的小侄女,为我哥守了3年寡。

期间,老大哥带我了行,给了我几个工程之后,我的富豪女友也托她在单位当领导的叔叔,给了我一个绿化的大工程。

接到这个工程之后,我开心得不得了,跑到市场买了许多东西,准备回家和父母亲、嫂子好好吃一顿。

到家后,我把东西交给了嫂子,然后就带着我的小侄女在院子里玩。这时,我父亲走到我旁边,跟我说:

“这两天你能不能找个10万块钱出来?”

听到父亲的话后我以为家里又出什么事了,赶忙点头说道:“可以,出啥事了?爸”

我父亲摇了摇头,说了句没事,就不再说话了。

之后,我嫂子做好了饭菜,我们一家人一边吃一边闲聊时,我母亲忽然对我嫂子说道:

“孩子啊,你还年轻,这样守寡也不是事情,你想没想过再嫁一个?”

母亲刚说完,没等嫂子回答,父亲就又说道:

“你舍不得小丸子的话可以把小丸子也带走,走时,再给你存上10万块钱,留着你和小丸子用。”

说完这话后,父母亲看着嫂子,嫂子红着眼眶摇了摇头,不管父母亲再说什么,她都一言不发,就一个劲的摇头,眼泪一串一串的滴在了桌子上。

看到她哭后,我说不出的心疼,于是,我就站起来,当着我父母亲的面,当着她和我小侄女的面,大声地说道:

“嫂子,我娶你,你嫁给我!”

他们三人听到这话后,都被惊得愣在原地,好像没有听清似的。

于是,我又非常坚定的连说了两遍。

气氛沉默了许久之后,父亲第一个开了口,说这样也可以,没什么大不了。接着母亲也点头同意,而嫂子还是一言不发。

看到嫂子不说话,我当即掏出手机给大舅和舅妈打去了电话,把他们喊到了我家。

等他们到来后,我说了要娶嫂子的想法,然后还是让舅妈做媒。

之后,我又和舅妈提着礼品去了嫂子的娘家,把我要娶嫂子的事情跟她的爸妈说了一下。

她爸妈听后,也是沉默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

等到两方的长辈都同意后,我单独找到了嫂子。

她当时在厨房洗碗,我走进去后,她低着头不敢看我。我喊了一声她的名字,然后从洗碗池抽出她的手,用我的衣服轻轻给她擦干。

接着,我就将她的手放到我的心口的位置,对她说:“我就想娶你,我要一辈子对你好,你不嫁我,我这辈子就不娶。”

她的眼泪又流了下来,我用手轻轻给她擦掉,将她抱在了怀里,她没有拒绝。

就这样,在双方父母的见证下,我把嫂子娶进了门。

而在娶嫂子之前,我找到了我的富豪女友,跟她说了我要结婚的事情。

起初,她吵吵闹闹的一定要我给个说法,但当我说出我要娶的人是我嫂子时,她立即闭上了嘴。她知道我嫂子在我心目中的分量有多大!

之后,没过多久,她托她叔叔给我介绍的那个绿化工程就被收了回去,承包给了别人。

我早已想到了这件事,但我却一点也不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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