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更多图片

2005年6月14号,在大兴区天堂河女子监狱的会客室,我看到这样一个奇怪的视频。

视频开头,是一个破烂的厕所,应该很久没人用了,犄角旮旯都是灰,地上横七竖八放着几把笤帚。

“你丫是第一次来女寝不?”

一个男孩的声音,地道的北京腔,带着点变声期的沙哑。

听到女寝俩字,我条件反射地精神了一下。

随后视频里响起另一个男孩的声音,有点东北口音。

“赶紧走,别特么磨叽了,一会儿再给宿管找来。”

“不行,我得整个开场白!”

话音未落,镜头前突然出现一个尖嘴猴腮的男生,个子不高,身板精瘦,正对着拍摄的人比比划划,“兄弟们看好了,这就是女寝!听说今天林美娟没去上课,我现在就去她寝室,看看她干嘛呢!”

另一个声音骂他,“装鸡毛犊子,你不就是想看校花穿没穿衣服吗?”

看到这儿我明白了,原来这是两个小流氓翻进女寝偷拍女生的视频。听他们一口一个上课、寝室、校花啥的,估计这俩流氓还是学生。

小小年纪就不学好,我暗骂,同时按下空格键让视频继续播放。

画面一转,镜头来到走廊,两侧的寝室都关着门。走廊尽头有一面很小的窗户,吝啬地洒下点阳光,显得昏暗的走廊更是阴气森森。

“林美娟住哪个寝室?”

“我记得是113。”

镜头跟着尖嘴猴腮的男生摇摇晃晃朝前走,一直到113寝室门前,男生见门虚掩着,伸手要推,又犹豫了一下,问:“哥们,你闻没闻到一股臭味儿?”

“你是不是不敢开门啊?”东北腔的男生嘲讽。

“我有什么不敢的?丫来都来了还能不敢开门?!”

说着,尖嘴猴腮的男生壮了壮胆子,一脚踹在门上。

随着砰一声巨响,门开了,他背对着镜头动作夸张地嘚瑟起来,“这不就开了吗!”

镜头拍到了寝室内部,这一刻,屏幕前的我和视频里的小流氓同时惊呼出声。

——“我操!”

因堆满杂物而显得有些拥挤的寝室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几个女孩的尸体。

她们个个表情狰狞,有的穿着睡衣,有的半身赤裸,露出泛灰的青白色皮肤,有两个甚至还睁着眼睛,嘴角挂着白沫。

几个女孩身体已经僵直,保持着一种扭曲的姿势,其中一个倒在床边的女孩还抱着个娃娃,指甲死死地抠在布娃娃的肚子上。

伴随两个男生的惨叫声,相机哐当掉在地上,画面急剧地抖动几下,视频也就此结束。

本应是读书和休息的地方,却成了再也走不出的案发现场

在监区工作这一年,我还是跟死人打过交道的,直觉告诉我,这不是恶搞视频——就没有哪个造型师能做出这么逼真的尸体装造!

“余老师,这就是6·10投毒案的案发现场。”

说话的是女子监狱的负责人,叫杨璐,她留着一头利落的短发,看上去十分干练。

就是她跟郑监三番四次地商量,这才把我临时借调到女子监狱,希望能给女子监狱的几个特殊囚犯做一趟心理咨询,顺便进行初步的心理鉴定。

其实我的履历还不够独当一面,但上两回给罪犯做心理咨询,还顺便帮警方破了案的经历,让我在北京这几家监狱里小有名气,当然,这份名气也少不了我老师周德松在外面的吹嘘。

总之,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我被借调到这里半个月。

“你们郑监的想法很不错,心理监区填补了国内监狱建设方面的空白。实不相瞒,这次借调也是我个人的一次评测,如果确实可行,我会考虑在女子监狱也设立心理矫治中心。”说着,杨璐为我倒了杯水,在我对面坐下,“余老师,您喝水。”

“啊啊,”面对这么一位气质严肃又雷厉风行的女领导,我不自觉紧张起来,端起水杯猛灌了两大口,连忙把话题扯回案情上,“杨监,您先给我讲一下现在的具体情况吧。”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更多图片

“报案的是两个学生,小小年纪不学好,翻进女寝偷拍,误打误撞碰上案发现场了。”杨璐早有准备,拿出档案交给我,“这是尸检报告和目击者笔录,您先看看。”

地点在昌平区的一所职校,案发现场是女寝的113宿舍,寝室里一共住了八名学生,七人中毒,六个女生当场死亡,其中一人被紧急送往医院抢救,生死未卜。

尸检报告显示,六个女生的死因是二甲基化合物中毒。

我问杨璐什么是二甲基化合物,杨璐清了清嗓子,说这玩意儿就是百草枯。

2020年9月26日之后,百草枯已经被禁止在中国境内销售、使用

“嫌疑人抓住了吗?”看完卷宗,我问。

她语气有些无奈,“算是抓住了,要不也不会叫你过来。”

虽然嘴里说着抓住了,但杨璐的表情有一瞬间动摇,似乎案件另有隐情。

听杨璐说,警方第一时间找到了113寝室的唯一幸存者,一个叫孙亚舟的女生。

被找到时,孙亚舟正在上体育课。

因为职校管理比较宽泛,其余七名女生没来上课,老师也习以为常,以为是逃课逛街,并没当回事儿。

起初孙亚舟十分抗拒警方的询问,直到警员走访调查后,确认三天前孙亚舟曾在学校附近的化肥店购买农药百草枯。眼看证据确凿,孙亚舟终于承认,是她给这几位室友下了毒。

但她一口咬定自己是无辜的,是她的好朋友林美娟——也就是被送往医院抢救的那个女生,要求她这么做的。

孙亚舟说,一周前林美娟被男朋友甩了,失恋后的痛苦让她产生了自杀的念头,但又觉得一个人死太孤单,就希望其他室友能陪她一起死。由于孙亚舟和她关系最好,就帮她买了百草枯下毒。

这种听上去站不住脚的话,警方自然不会轻信,但在随后的调查中,警方竟然真的从林美娟床下发现一封遗书,内容和孙亚舟交代的情况一模一样,而且经过笔迹鉴定,确定就是林美娟亲自写下的,绝不会有假。

而林美娟此时正在医院抢救,人事不省,无法佐证孙亚舟证词的真假。

正因如此,调查陷入僵局,孙亚舟被监狱以嫌疑人的名义暂时羁押。

“你们是觉得孙亚舟有精神问题?”我问。

杨璐迟疑了一下,像是在组织语言,“怎么说呢,唉……你见到她就知道了,我只能说,这个女生挺奇怪的。”

奇怪?我反复看了孙亚舟的审讯笔录,并没觉得有什么异常。

根据女子监狱的规定,这次心理咨询必须杨璐全程在场。

陪我去审讯室的路上,杨璐客套地跟我抱歉道:“余老师,我知道我在场可能对咨询有一定影响,但这里毕竟是女子监狱……”

她顿了顿,挤出一个微笑,“我们管理犯人的同时,也要保护她们的人权,希望您理解。”

我当然表示理解,笑了笑跳过这个话题,“比起监区的规定,我更好奇那个叫孙亚舟的女孩,她到底奇怪在哪。”

带着疑问,我在审讯室见到了孙亚舟。

这时我才明白杨璐为什么这么说,明明是大夏天,别人都穿着短裤短袖,孙亚舟却套着一件十分厚重的橘黄色棉袄,瘦小的身体几乎完全缩进了棉袄里。

大概就是这种,零几年十分流行的款式

而且她一直在发抖,也不知道是恐惧引发的肌肉痉挛,还是单纯觉得冷。

更诡异的是,她嘴里一直在碎碎叨叨地念着什么,可是声音太小,听不清楚,幸好我一直开着录音笔,才在咨询结束后整理出一些她的话。

“你们既是无酵的面,应当把旧酵除净,好使你们成为新团;因为我们逾越节的羔羊基督已经被杀献祭了,好叫死亡天使越过我们……”

“……直到一位比凡人更加伟大的人,使我们失去的一切失而复得,赢回幸福生活的世界……”

杨璐和我对视了一眼,那表情好像在说:看,我没骗你吧?

我微微点头,和杨璐一左一右坐在孙亚舟对面,正式开始了咨询。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更多图片

孙亚舟的会诊录音,魔宙,9秒

会诊记录

姓名:孙亚舟

年龄:18岁

婚姻状况:未婚

职业:学生

工作单位:昌平区XX职业学校

涉嫌案件:2005年6月10日XX职业学校投毒案

症状:妄想症,引发感知觉异常

家庭状况:单亲,幼年父母离异,随父亲和继母生活

嫌疑人疑似精神问题引发的躯体化障碍,具体表现为冷热感知失衡,有妄想症倾向,对沟通十分抗拒。

部分咨询录音:

咨询师:孙同学你好,我叫余波,我看你有点紧张,你别害怕,我不是警察。

孙亚舟(以下简称孙):我知道。

咨询师:(笑)你身上穿的棉袄还挺好看的,什么牌子?今年冬天我也买一件。

孙:不知道,这件衣服是我妈给我买的,穿了好几年了。

咨询师:你一年四季都穿这件棉袄吗?

孙:嗯,是不是挺奇怪的?

咨询师:这有什么奇怪的,我有个朋友,一年四季都穿半截袖,我觉得挺有个性的。

(孙突然笑了,看起来戒备心稍有松懈)

孙:余老师,我穿棉袄不是为了彰显个性,我就是觉得冷,夏天也冷。

咨询师:你从小就这样吗?

孙:不是的,我想想……嗯……好像是从七八岁开始。那时候我家开屠宰场,对了,余老师,你见过屠宰场杀牲口吗?

咨询师:这个我还真没见过。

孙:小时候我天天都能见到,印象最深的就是杀羊,当时我爸宰羊的技术是场里一绝,能把羊皮一整张剥下来挂在杆上,他杀一只羊连二十分钟都用不上,特别厉害。

咨询师:你妈妈也在屠宰场工作吗?

孙:不,我妈不干活,她每天的工作就是和我爸吵架,随时随地吵,有一次我爸剥羊皮手歪了,弄得皮子上都是血,她就开始骂人,我也不知道有什么好骂的。(笑)骂着骂着就打起来了,我爸拿着剥皮刀要砍她,我妈就拎着那张羊皮挡刀,我记得羊皮上被捅了好几个窟窿,人血都和羊血混在一块了,哈哈……

咨询师:这种事经常发生吗?

孙:基本上吧,幸好他们后来离婚了。我被法院判给我爸,再后来我爸又结婚了,也不怎么管我。

咨询师:你就是从那时候开始觉得冷,然后穿棉袄的是吗?

孙:对,我说了你别笑啊,余老师,我最开始穿棉袄是怕我爸剥我的皮。那时小,不懂事,长大后发现,棉袄穿久了就脱不下来了,总觉得冷。

咨询师:我有点好奇,你说的冷是哪种冷,是感觉有冷风在吹吗?还是冬天那种特别刺骨的低气温?

孙:余老师,你见过莲蓬吗?

咨询师:嗯?我见过啊,怎么了?

孙:我特别害怕莲蓬,尤其是那种晒干的,被抠了莲子的莲蓬。我的毛孔就是那样的……只要脱下棉袄我的毛孔就会炸开,空气会钻进去再钻出来,像几百把刀一样反反复复捅我……

咨询师:可是我看你手上的皮肤很正常。

(孙表情突然变得凝重,语气很严肃)

孙:余老师,你的眼神让我不舒服,我不想聊了。

咨询到这里戛然而止,从目的性来说,这次沟通明显失败了,我甚至还没聊到跟案情有关的细节,孙亚舟就拒绝开口了。

看得出她对外界的抗拒情绪很重,潜意识里,她拒绝我的话题引导,而是习惯自己把握谈话的节奏。

杨璐看起来不想放弃,“余老师,要不再聊聊,我看你们刚才聊得挺好……”

我抬头看了孙亚舟一眼,见她有意躲避我的视线,就冲杨璐摇了摇头,“不用了,先让她回去吧。”

意识到这次咨询没什么收获,杨璐的表情颇为沮丧。

狱警把孙亚舟带走后,我自己在审讯室坐了半个小时,用录音笔反复回听刚才的对话,越听越觉得奇怪。

正常情况下,精神病患说话的思维逻辑是跳脱,或者断层的,所以会说出我们所谓的疯言疯语。而且他们受病情影响,很难把控自己的情绪。

但是孙亚舟则不同,她的情绪始终很稳定,就连赶走我时都没有明显的情绪波动。而且她的思维逻辑十分清晰,甚至会在描述的过程中主动使用比拟(莲蓬,空气,刀子等描述),这明显超出了普通精神病患的逻辑范畴。

但她的行为状态又十分符合精神病患的特点,譬如冷热上的感知失衡,躯体颤抖,甚至不受控制的呓语。

我还是第一次碰到这么奇怪的患者,毫不夸张地说,如果孙亚舟确诊精神异常,她的案例完全可以放入教科书供日后研究。

杨璐似乎对我的专业素养有所怀疑。

那天下午,我回原监区去取几本研究妄想症领域的书,想再匹配下孙亚舟的症状。

路过郑监的办公室时,本想进去打个招呼,隔着门缝却听到郑监在和什么人打电话。

“……你放心,小余的专业能力肯定没问题……你非要跟着他参与咨询,那效果肯定要打折扣……”

“……我知道你们有规定,我理解,但也请你理解我们的工作人员,心理咨询未必一次就能见效果,至少要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我当时就明白了,估计是杨璐看咨询没效果,找郑监告状了。

我暗骂什么狗屁借调,本来我在原单位待得挺好,现在每天去大兴区要多坐十好几站,为了抢座还得早起一个小时,要不早高峰就得站着去。

我越想越气,心想余波啊余波,你可真是费力不讨好!

朋友们都知道昌平到大兴有多远吧?从北到南贯穿了北京市60多公里

我心里烦得很,想找搭档老刘吐吐苦水,找了一圈没见着他人,只好自己去操场上转转。

正好碰上犯人放风,隔着大老远就看到刘海波呲着一口大白牙朝我走过来,他笑嘻嘻地打招呼说:“余波,好几天没见你,忙什么呢?”

“未来半个月你都见不到我,”我没好气地说:“被借调到大兴女子监狱了,正费力不讨好呢。”

我把杨璐告黑状的事儿讲了一遍,这一讲就停不住了,又说了孙亚舟的情况,顺便给刘海波听了咨询的录音,问他有什么高见。

放完录音我又有点后悔,恍然觉察到,自从上两回罪犯咨询,他在关键的地方点拨了我之后,我似乎有点依赖他了。

在监狱里,狱警依赖囚犯展开工作,这可是天大的忌讳。

我在心里给自己敲警钟——最后一次,保证是最后一次!

听完录音的刘海波突然乐了,说:“这小丫头挺有意思。”

“听出什么了没?”我问他。

刘海波反倒问起我来,“她为什么讨厌你的眼神啊?”

“我他妈哪知道?”

提起这个我就烦,做心理咨询这么久,第一次让患者主动退了货,刘海波真是的,哪壶不开提哪壶。

刘海波又问:“你确定她平时也穿棉袄,不是和你们演戏?”

“嗯,警方专门去查证过,连她之前上的初高中都走访了,她一直都这么穿,没撒谎。”

我看过案件卷宗,据孙亚舟的初中班主任说,孙亚舟是个性格十分孤僻的女生,很少和班里同学一起玩。她生物成绩不错,但偏科严重,其他学科都是吊车尾。可能因为一年四季都穿棉袄,孙亚舟给那位老师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这种性格的女生,又穿得这么奇怪,应该很容易被同龄人孤立吧?”刘海波自言自语。

“不会,青少年之间包容性很强的。孙亚舟还说林美娟是她最好的朋友。”我反驳。

刘海波又笑,“你没听说过三个女人一台戏吗?113寝室住着八个女生,你觉得热闹能少得了?”

“你认为……案件重点可能在于校园暴力?”我终于听懂他的弦外之音。

“只是一个猜测。”刘海波和我对视,继续说:“余波,你有没有注意过,你和别人谈话的时候喜欢盯着对方的眼睛看,咱们刚认识的时候我就发现了。当然,社交礼仪中这是一种很真诚的行为,但是对于孙亚舟这样的人来说……代表的可能是攻击性和敌意。”

刘海波死死盯着我,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笑,不知道为什么,这笑容让我毫无缘由的毛骨悚然。

带着刘海波给我的新思路,我来到案发的职校,想走访一下113的寝室关系。

费了番周折,我终于找到一个住113寝室隔壁的女生,她不仅住孙亚舟隔壁,同时也是孙亚舟和林美娟的同班同学。

“校园暴力?别扯了!”

空教室里,女生大咧咧往桌子上一坐,晃悠着两条腿,神态轻佻,“她们寝室八个人穿一条裤子!不合起伙来欺负我们就不错了。”

“尤其是那个林美娟,又拽又能装,我看到她就烦。”女生冷哼一声,“还有孙亚舟,她就是林美娟最忠诚的狗腿子,别看她平时一声不吭,蔫坏着呢!她们寝室其他人也这样,一路货色。”

我问:“她们寝室关系真有这么好吗?有没有可能……这都是表象呢?”

女生不屑地嘁了一声,“那还能有假?我就住她们隔壁,天天晚上听到她们八个又笑又闹的,吵死了!说多少次了也不听,全楼层就属她们寝室最烦人,这都是公认的,不信你再问问别人。”

保险起见,我又找了班上其他几个女生询问情况,得到的回答都大差不差。

据她们说,113寝室本身就是一个小团体,仗着“老大”林美娟家里有点小钱,一行人在学校没少兴风作浪,而且孙亚舟和林美娟走得最近。

关系好到什么程度呢?有个女生告诉我,有一回林美娟生理期,她亲眼看到孙亚舟在水房帮林美娟洗带着经血的内裤。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更多图片
05年左右的学校宿舍普遍是这种公用的水房,一层楼共用1-2个水房

听到这儿我大为震惊,追问那名女生,“你怎么知道孙亚舟是帮林美娟洗?万一是被逼的呢?”

女生耸耸肩,神色鄙夷,“这都是孙亚舟主动和我说的,当时她表情笑眯眯的,还心疼林美娟生理期肚子疼,要给人家煮红糖水呢,这可不像被逼的吧?”

一个荒谬的念头在我大脑划过:如果关系好到这种程度,那么孙亚舟帮林美娟买百草枯杀人也不是没可能啊!

——难道这次是刘海波猜错了?孙亚舟确实是无辜的?

从职校出来,我刚坐上出租车准备回家,就接到了杨璐的电话。

说林美娟醒了,警方打算一会儿录口供,鉴于案件的特殊性,她也会到场,并且破例申请让我在病房旁听。

“有您到场就够了,我能力一般水平有限,去了也看不出什么。”我故意冲电话那边的杨璐阴阳怪气,发泄对她的不满。

现在想想,这种行为实在幼稚至极。

好在杨璐不和我计较,她爽朗地说:“余老师,我们是第一次合作,彼此不太认可也情有可原,我破例申请让你去旁听,就是想给你一个展现能力的机会。”

话说到这份儿上,我也不好再拒绝,挂了电话,直接让司机掉头去医院。

等我赶到病房,两位警员已经开始讯问了,在杨璐的眼神示意下,我自觉站到她旁边。

看得出林美娟状态很差,她半靠在病床上,鼻子上还插着氧气管,眼白完全是浑浊的暗黄色。

警员拿出现场找到的遗书,问:“这是你写的吗?”

林美娟微微点了点头,“是……但我已经把它扔了,怎么会在你手里?”

“这是我们在你床下找到的,孙亚舟说你是113寝室投毒案的主谋,你……”

警员话还没说完,林美娟突然厉声反驳,情绪激动得像一头疯兽:“别听她胡说八道,是她下了毒,她要报复我们!”

报复?我敏锐地捕捉到这个关键词。

很显然,负责讯问的警员也认为这是个突破口,便追问下去,“你为什么认为她会报复你?”

在林美娟断断续续的口供中,一个新的故事出现在我眼前。

据林美娟说,孙亚舟是去年转学到这所职校的,听说她高中成绩不好,所以放弃高考,来职校学一门技术傍身。

因为一年四季都穿着棉袄,即使在寝室里也不脱,性格又孤僻寡言,孙亚舟很快成了113寝室女生们议论的对象。

渐渐地,背后议论变成公然的挖苦,她们经常笑嘻嘻地问孙亚舟为什么不脱棉袄,说她身上捂得一股汗味儿,馊气熏天,闻着都恶心。

挑选一个共同的敌人,更有益于小团体的和谐,孙亚舟的出现,让113寝室获得了异常的团结。

当然,这一切的主使就是自称“大姐”的林美娟。

有林美娟撑腰,其余六个人更加肆无忌惮,她们当着孙亚舟的面大声猜测她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再后来,她们开始议论孙亚舟是双性人,身上同时长着丰满的乳房和粗壮的阴茎。

直到某个晚上,林美娟提议,把孙亚舟的衣服扒光,是不是双性人一看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