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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位母亲,她非常爱自己的女儿,女儿出差去哪里,她都要跟着,女儿结婚了以后,她要和女儿生活在一起。女儿心里是矛盾的,既又依赖她,又担心母亲过多干预她的事情。

女儿就说:“妈,你就不要跟我住在一起了,我在小区同一栋楼同一个单元给你买套房子”女儿买的是5楼,给妈妈买的是3楼,在一个单元。这样见面太容易了,上去就是女儿家。

这位母亲无微不至地关心女儿,一天三顿饭都是她做的,她不让女儿下厨房。女儿曾经说:“让我们锻炼锻炼。”她说:“等我死了以后你再锻炼,我活着我就一定把你们照顾好。”

母亲无微不至地照顾成年女儿

母亲整天忙忙碌碌地照顾女儿、照顾女婿、照顾孙子孙女,好有母爱。但是后来女儿跟女婿产生矛盾离婚了,这时女儿认为他们的离婚跟妈妈有关系,因为女婿对妈妈和他的太太过度接近、不分你我有了意见,女婿跟女儿慢慢对立起来,关系就紧张了,最后离婚了。

离婚对女人来说不是好事情,经过两年离婚以后的生活,她又找了一位男士,这位男士她原来不了解,结婚后才知道这个男人很有思想很独立,他对岳母很排斥,他说:“你妈没完没了在家里,这个事也管那个事也管,这不行!”这时候,女儿夹在两个人中间,一个是母亲,一个是丈夫,最后她选择了和母亲站在一起,又离婚了。

这次离婚对她打击很大,因为这位男士真的是非常优秀。有一次她跟妈妈也发生了冲突,她就拿了一把菜刀说:“妈,我真想一刀把你砍死,要么你就把我砍死,我们两个死一个人,这个家就太平了。”妈妈听了非常伤心,因为妈妈认为,她把所有的爱都献给了女儿,献给了女儿家。

这位母亲就向我咨询:为什么她的命这么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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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这个问题搁下来,另外再讲一个案。

另外一个地方有一家人,这对父母有四个孩子,做儿女的有两个和做父母在一个城市,另外两个儿女有一个在武汉,另外一个在湖南,这位做母亲的四个孩子几乎没有下过厨房,没有干过任何家务。因为这位母亲的观念跟前面那位母亲一样:“我活着我就把你们照顾好,我死了我没办法照顾你们了,你们自己照顾自己。”

这位母亲每天早晨甚至半夜三更,都给女儿和儿子打视频电话,问这个问那个,孩子好点没有?今天吃的什么?最近天热了要注意少穿一点,冷了要添加衣服……无微不至、事无巨细的关心。有时候挂念儿女了,半夜三更要视频,四个孩子住在不同的地方,她来回跑照顾孩子;孩子们一回家,她提前几天就忙忙碌碌给孩子做好吃的,把自己折腾出一身病。

她的一个女儿是我的粉丝,她在跟我讲她母亲的时候,她是赞美母亲的。她说:“我母亲是天下最伟大的母亲!”她给我讲了母亲对他们的爱和对他们的照顾,我就问:“你认为,半夜三更或者早晨四五点钟五六点钟给你打视频电话正常吗?”“正常呀!”她理直气壮地说正常。“你觉得你妈妈爱你们吗?”“很爱!”

母亲要活出自主性

我想,这样的母亲太可悲了。我在这里要讲一个观点,我要借助一个名人的观点来表达我的观点。这个人就是日裔英国著名作者家石黑一雄,生于1954年,年纪不大,也就刚刚70岁,我对这个人不熟悉,我没看过他的作品,但是他是当代最有名的小说家之一,他写过《群山淡景》和《长日将尽》,日本人一般都不会英语,日本的中学教育小学教育都不学英语,但是这位石黑一雄的英语特别好,我听过他接受伦敦BBC采访的一个节目,英语好得不得了。

石黑一雄说过一句非常有名的话,:“人生最大的遗憾,是我们从未有一刻在为自己活着。”

上面提到两个母亲都没有自己,也没有为自己活着。人生第一要务,就是为自己活着,为自己的什么活着?为自己的独立性活着,为自己的自主性活着,为自己的自由活着。有了独立性、有了自主性、才可能有自由,在这个前提下,实现自己价值的满足与情感的满足,但是独立是前提,你形成了自主性你才是健康的人。

马斯洛在他的人本主义心理学中特别强调自主性的问题:“独立于社会文化之外的自主性,独立于他人之外的自主性。”

你把你的灵魂跟别人灵魂搅和在一起,你把你的生活跟别人生活搅和在一起,尤其是父母把自己的生活跟儿女搅和在一起,或者是儿女和父母的生活搅和在一起,都是不对的,都是不可取的!

自主性就是在自己的生活王国里,在自己的精神王国里,你是king,你是主。首先你必须有自己的精神王国和生活王国,你的生活王国很小,就是个小房子或者再加一个小院子,有你的各种各样的用具,有你的书籍,有你的日记,有你的情感寄托,你有你的工作,有你的学业,有你的事业,这些都属于你的。

但是你有没有?你没有!你只有儿女,你唯一的产业是儿女,这太可悲了,做这样的母亲太可怜了,一辈子没有自己,这活的是什么?为儿女活的父母,说难听点都有点低智。

但是,要学会为自己活,太难太难了。因为,为自己活首先要解决一个自主性的问题,你独立了没有?你独立以后就不关照别人,就不太关注别人,你关注的是自己的独立性,你干什么、想什么、做什么,完全是你在自己的精神王国里,在自己生活领域去做决定的,跟别人不发生复杂的连接,你关注的世界里面就是你的发展、你的成长、你的自由、你的幸福、你的感受,而不是别人。

石黑一雄在这里特别强调:从未有一刻为自己活着,我们对别人的责任太多了,我们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为别人活,为你以外的人活,这是严重反哲学、反智慧、反心理学的一种错误的主张,一个人若为自己活,那就意味着他打算活得更好,他打算活得更好,他不想借助太多的外力,他就会独立行动。

当人决定为自己的幸福独立行动的时候,他的各种能力都会快速发展,当人决定为自己幸福而活着的时候,他就不再关注别人对他的看法,也不太关注别人的苦难了,因为他清楚别人的苦难别人解决,我的苦难我解决。

当人完全独立的时候,他会清晰地看到自己的精神面目,他会看到自己内在精神世界的博大和丰富。只有没有自己的人,才会为儿女做牛马,为儿女做奴隶,不仅自己很辛苦,而且也剥夺了儿女的自主性,因为在某种程度来说,要自主就要独自经历苦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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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以后的世界,少些这样可怜虫式的母亲,我是极度瞧不起这样的女人。我妈跟这些女人完全相反,我妈完全不管我们儿女的任何事情,我大姐患了严重的肺病,她百分之八九十的肺已经纤维化了,看来我大姐未必能活过我妈妈,她也承认她活不过我妈妈,我们一直给我妈妈隐瞒这个消息的,怕我妈妈知道以后受影响。

前年的时候,我跟哥哥委婉地把这个消息告诉我妈了,说:“妈,我大姐可能活不过你,我大姐有病。”我妈说:“谁死在前面谁死在后面,都是阎王爷的事情,跟我没关系。”就是这种胸襟!

我二姐夫患上了严重的季节性抑郁症,痛苦不堪,一到冬天严重的哼哼唧唧,这个人还犟,不接受任何帮助,夏天就好了。我妈仅仅是这样形容的:“你二姐夫有频道的,冬天就到痛苦频道了,夏天就到快乐频道了。”她嘻哈哈的,以轻松的口吻这样描述,其实是在心里说:“他患抑郁症了,他不开心,他开心都是他的事情,跟我老太婆没什么关系。”这就是境界!

我妈很会活!人呀,她知道怎么让她自己放轻松、放淡然,放的平静放的开心,她不管别人的事情。不管别人的事情就成熟了,不让别人管你的事情就成熟了,又想管别人的事情,又希望别人管自己的事情的人,都不成熟,都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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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王国荣,心理学家,独立学者,作家,中国整体心理疗法的创立者、中国循证心理疗法第一人。曾任心理医生杂志社首席学术顾问,上海博爱医院高级心理治疗师,是中国国内最有实力与天赋的心理学家之一。

出版了十余部有影响力的心理学专著,其中《学生心理问题突破性治疗》被北京大学、清华大学等国内数百所大学列为馆藏图书,《50 种心理治疗与调适方法》获中国高等院校出版社联盟最受读者欢迎图书奖,《人生最重要的 10 种关系》被中国文化出版社列为心理学大师系列丛书,《与抑郁症握手言和》荣获最受读者欢迎专业图书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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