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本刊记者 刘馨蔚
2023年底举行的中央金融工作会议强调，金融是国民经济的血脉，是国家核心竞争力的重要组成部分。
如何建设金融强国？人民大学国际并购与投资研究所所长汪昌云认为：“从资本市场角度来看，大而不强的原因之一在于缺乏退出机制，而并购重组恰好是加速资本市场新陈代谢的重要手段，对推动中国经济的高质量发展至关重要。”
并购市场活跃度下滑
近日发布的《2023年度并购报告》显示，2023年，中国并购市场脚步有所放缓，整体活跃度下滑。披露预案6460笔并购交易，同比下降18.33%；当中披露金额的有4764笔，交易总金额约21.58万亿美元，同比下降26.43%。同时，交易规模也有所下滑，交易数量出现回落。共计完成3434笔并购交易，同比下降34.96%；当中披露金额的有2174笔，交易总金额1514.29亿美元，同比下降20.07%。
就披露交易规模来看，公用事业占比最大，以228.71亿美元占比15.1%；其次为金融，以214.76亿美元占比14.2%；传统制造、能源及矿业与电子信息，交易金额分别为157.50亿美元、137.70亿美元、113.29亿美元，各占比10.4%、9.1%、7.5%。按照数量来看，电子信息位居榜首，占比15.7%。
2023年，超10亿美元规模完成并购交易21笔，超1亿美元为278笔。其中，拔得头筹的是中国长江电力股份有限公司以发行股份及支付现金的方式购买三峡集团、三峡投资、云能投、川能投合计持有的三峡金沙江云川水电开发有限公司100%股权，交易金额119.04亿美元。通过本次交易，长江电力统一持有了长江干流中三峡、葛洲坝、溪洛渡、向家坝、乌东德、白鹤滩等6座水电站，梯级联合调度能力由“四库联调”扩充为“六库联调”。而三峡集团通过交易履行了避免同业竞争承诺，充分发挥了标的资产与上市公司的协同效应，为上市公司贡献了大额利润，巩固上市公司世界水电巨擎地位。
2023年，共计303支私募基金以并购的方式成功退出。其中，披露交易金额的有194支，回笼金额605.06亿元，略有回升。
在跨境方面，2023年，共计完成125笔跨境交易（出境并购73笔、入境并购52笔），同比下降4.58%；当中披露金额的有89笔，交易总金额119.26亿美元，同比下降49.27%。典型案例为，7月21日，沙特阿美全资子公司Aramco Overseas Company B.V.收购荣盛石化股份有限公司10%股权，交易金额35.09亿美元。通过本次交易优化业务布局，提升核心竞争力，促进双方共同发展。
2023年，并购市场整体低迷。但进入12月后，交易数量、交易规模均呈上涨走势。该月披露预案792笔并购交易，环比上涨32.89%；当中披露金额的有614笔，交易总金额329.18亿美元，环比上涨40.49%。同时，该月共计完成295笔并购交易，环比上涨16.60%；当中披露金额的有265笔，交易总金额193.47亿美元，环比上涨29.80%。12月的交易规模为近半年的峰值，为2024年的并购市场带来了一抹光亮。
并购重组是上市公司提高质量的重要途径
企业并购重组，是上市公司提高质量的重要途径。中国上市公司协会学术顾问委员会主任委员黄运成指出，当前，A股市场有一个重要特征，即上市和退市的速度都在加快。
黄运成具体介绍道：“A股市场第一个千家上市公司用了10年，第二个千家也用了10年，第三个千家用了6年，到第四个千家只用了4年时间。2023年，上市公司总数量突破5000家，而这仅用了两年时间。同时，随着注册制的推行，2022年，A股有42家公司退市，2023年超40家，未来退市的速度也会加快。”
并购重组是实现企业发展、规模扩张及公司转型的主要方式之一，是优化资源配置、激发市场活力的重要途径。在看到发展成绩的同时，中国资本市场发展也存在很多亟待提高之处。汪昌云举例道，如上市公司的成色良莠不齐、公司治理水平长期得不到有效提升、公司可持续发展能力相对较弱、投资者在资本市场上获得感较差、并购重组市场上长期存在高溢价高估值、并购重组预期目标达现率低等。
自2015年之后，上证指数基本上在3000点上下徘徊，近期3000点保卫战再次打响。在汪昌云看来，缺乏信心是市场低迷的主因。
“长期以来，资本市场被视为纯粹的融资工具，对其投资功能或财富管理功能关注不够。不准确的定位导致出现上市公司质量不高、投资者回报率低等问题，市场的发展前景受到了限制。”汪昌云称。
在中国经济迈向高质量发展的阶段，资本市场急需转型，应从纯粹的融资市场转向融资与投资功能协调平衡的市场。汪昌云认为，这需要多方面努力。上市公司需承担更多责任，确保其可持续发展，而不仅仅是为了募资而上市；企业家需树立长期经营的决心，将公司打造成百年老店，而不仅仅是一时的融资工具。
此外，制度方面也需要改革和完善。例如，公募基金市场需要更好的监管，确保基金经理不仅仅追求自身利益，而是致力于为投资者创造价值。同时，财富管理机构的委托代理问题也需要引起重视。汪昌云建议，监管部门需要进行更有针对性的精细化监管。
“作为市场基础制度，并购重组是注册制改革的重要组成部分。随着全面注册制的落地，并购重组的市场化改革不断深化，在经济回暖、信心恢复、监管政策工具的逐步释放中，并购市场将迎来新机遇。”中国上市公司协会副会长孙念瑞表示。
跨国并购提升企业竞争力
在经济全球化的背景下，跨国并购也在快速发展。
南风资本主席、创始合伙人俞丽萍认为，中国的海外并购经历了三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2010年之前，那个时候大家都不知道什么叫中国资本、中国公司，要花很多的时间跟国外的朋友们去解释。
第二个阶段是2010—2019年。著名案例便是，2010年，吉利汽车以18亿美元的价格从福特手中收购沃尔沃轿车业务，获得了沃尔沃轿车公司100%的股权。此次并购使吉利成为中国首个真正意义上的全球化汽车企业。由于这笔交易的双方在知名度上差距悬殊，这次并购也被称为震惊市场的“蛇吞象”事件。
“吉利并购沃尔沃不单单是资产收购，更重要的是吉利成功地获取了沃尔沃的汽车技术，并确保了技术持续的研发和跟踪，为中企海外并购提供了借鉴。”汪昌云称。
俞丽萍指出，吉利的这次并购给了中国企业极大的信心走出国门，甚至让中国成了一个“香饽饽”。国外的项目觉得中国资本能够给出相对较好的价格，且成功率非常高。这也大大提升了中国企业在国外市场的竞争力。
第三个阶段是2019年之后。在这个阶段，海外并购进入了相对低迷期。新冠疫情的暴发，也让国际经济陷入停滞。随之而来的是国际格局的重整，这也使得国际并购的难度有所增加。
“汇率影响是一方面的因素，但不是决定性因素。其他因素如政治经济的不确定性、双边关系的变化也对企业走出国门产生影响，企业需要采取策略性转变来应对这些挑战。”汪昌云说。
在此期间，俞丽萍发现，采取非控股型收购，跟国际资本合作，小股权收购，可以找到一些好的标的项目。然后把投资标的的技术发展带回中国，带动中国市场的发展。同时，也规避了一个风险，不会出现投资标的因对中国资本的恐惧而被做空。
天风国际证券（香港）董事长王勇提醒道，在行业政策变化频繁的情况下，任何一个并购都要考虑可行性，尤其是国际并购，涉及各方面的主体非常多，可行性方面应该想得更多一些。
“任何一个并购，首先得把信息透明度提高，把股权跟债权的利益都考虑进去，一定要把整个企业发展战略的一致性、企业的各个文化方面都考虑在一起。”王勇进一步分析。
汪昌云认为，未来随着区域经济合作的深化，区域的并购市场将变得更为活跃。同时，数字领域的并购也将大有可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