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蝎美人劳荣枝，温婉女教师如何变成一个杀人大魔头?

2023年12月18日上午，南昌市中级人民法院根据最高法判决，对劳荣枝执行了死刑。

4座城市、6个家庭、7条生命、20多年逃亡，这些数字都与这个自称“傻白甜”的女人有关。

她被抓后，一直辩解自己是个好人，“连一只鸡都没杀过”。

甚至，在她行刑前，和亲属做最后的道别时，她最后的遗言居然是，希望姐姐帮她将200元的花呗还清。

这个到死还在爱惜自己名声的女人，真是如她所说那般无辜和善良吗？

“人在江湖”

1996 年，《人在江湖》在香港上映，这是古惑仔系列的第一部。而在同一年，21 岁的劳荣枝决定与相识 3 年的“男友”法子英离家前往深圳。

劳荣枝曾这样评价她与法子英的关系：“他生于 1964 年，我生于 1974 年，他相貌平平，甚至有点丑，而且他有家庭，有妻子和孩子，他什么都没给过我，我为什么要和他在一起？”

是啊，为什么？

1986 年上映的《英雄本色》在豆瓣上的第一条热门评论是：“能够掌控自己命运的人，就是神。”

法子英曾说，他能追到劳荣枝，是因为她把自己视为英雄。不知 1993 年，劳荣枝在朋友婚礼上遇到江湖人称“法老七”的法子英时，是否认为他就是那个可以把握自己命运的人。

法子英从小就打架斗殴，家人根本管不住。15 岁时，他因抢劫罪和流氓罪被劳教 3 年。减刑出狱后，17 岁的他又因抢劫罪被判刑 8 年。靠不义之财月消费经常上万的“法老七”，在老家九江很有名气。

相识当天，月薪仅 300 元的小学教师劳荣枝坐上了法子英摩托车的后座。据法子英告诉律师，在听完他的“英雄事迹”后，他很快就追到了劳荣枝。

这样的组合确实很有戏剧性，如果他们没有后来的残暴杀戮，经过艺术加工后，或许会成为一段《天若有情》式的浪漫爱情故事。虽然劳荣枝不像被刘德华挟持的吴倩莲那样是个富家女，而且法子英已经有了妻女。

15岁就考上九江师范的劳荣枝是家中老幺，家里一共5个孩子。她在二哥劳光荣心里是家里最有天分的孩子，学习无需操心，总拿奖状，字迹也清秀。初中毕业后，原本想考高中，未来离开九江读大学的劳荣枝，因为二哥的建议得到父母支持，转而考取了方便出来找工作的师范。

劳荣枝不仅聪明，而且漂亮。在离家前和逃亡时结识的人，对她的评价没有什么出入，温柔、漂亮、娴静是高频词。劳荣枝在庭审中曾经说，“别人不可能看出我是坐台女，我走到哪里别人都说我是知性美。”某种程度上，也算是真实。

离开九江的劳荣枝，据她被捕后所说，是带了毕业证准备找正经工作的。但在人均年收入不到五千元的90年代末期，一般工作很难支撑这对亡命鸳鸯的日均几百的巨大开销。

很快，他们在南昌犯下第一起命案。

法子英和劳荣枝的犯案逻辑简单直接——谋财害命。

受害者是取财的工具，人命只是钱财微不足道的附属品，只要能拿到钱同时不暴露罪行，杀人不足挂齿。劳荣枝负责坐台勾引猎物，带回出租屋，法子英负责收网，勒索钱财后杀死被害人，几乎不留活口。

下面简单梳理一下他们夺走 7 条人命的 4 次作案经过：
1996 年，南昌：劳荣枝将被害人熊某带至出租屋内勒索财物后，法子英将熊某肢解。之后二人前往熊某家，据传还将熊某的部分尸块扔在熊某的妻女面前。搜刮完财物后，将熊某的妻女杀害。
1997 年，温州：法子英和劳荣枝以租房为名，绑架了两名劳荣枝坐台时认识的女子，勒索财物后，劳荣枝出门用被害人的存折取钱，取到后打电话给法子英，法子英将两名女子勒死。
1998 年，常州：劳荣枝将被害人刘某诱骗至出租屋后，法劳二人向其勒索钱财，刘某的妻子送来钱款后，他们将刘某及其妻子放走。这是唯一一起没有受害人被杀的案件。
1999 年，合肥：劳荣枝将坐台认识的殷某带到出租屋，法劳二人将殷某关在狗笼内勒索。因殷某不配合，他们又从街上诱骗了小木匠陆某，当着殷某的面将其杀死并割下头颅，以此恐吓殷某。殷某写下给妻子的字条后，劳荣枝和殷某留在出租屋内，法子英带着字条独自前往殷某家取钱。殷妻报案后，法子英与警方枪战，被击中大腿后抓获。

据红星新闻报道，劳荣枝的起诉书显示，她与法子英共勒索及抢得人民币现金 139114 元、港币110 元、美元 10 元、江西邮电企业债券 1000 元、银行存单 95000 元、名牌手表一块、手机两部。而这些钱，据劳荣枝说，都很快被用于“吃喝和住房”。

情侣&“战友”

《中国新闻周刊》在劳荣枝被捕后，专访了法子英当年的律师俞晞。他提到了几点法子英当年提及劳荣枝的说法：

一是劳荣枝是因为崇拜法子英，才放弃一切与他亡命天涯。但因为法子英想保下劳荣枝，所以对二人交往的细节并未太多谈起；

二是“他（法子英）确实对自己和别人的生命都很漠视，但是他很关心劳荣枝有没有被抓到。他最后被处决前得知劳荣枝没有被抓到，那时候他那个笑，感觉真是发自内心的，很欣慰的笑”；

三是虽有妻有女，但劳荣枝是法子英唯一问到的人；

四是法子英对劳荣枝的包庇倾向非常明显，他在供述时，严重误导了警方的追查方向，甚至一开始他都不承认还存在劳荣枝这个人。

在男女组合的犯罪共同体中，常常存在两种情况。

一种是女性因为体力等劣势，被男性胁迫，二人之间是不平等的，女性明显处于下位。这种情况又导向2种结果，一是女性一直被控制无法逃脱，二是有可能因为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女性开始主动参与犯罪。

而在另一种中，男女二人同时实施犯罪，只有分工的不同。

劳荣枝在被捕后，也强调自己是被法子英胁迫。

温婉美丽的小学老师被年长十岁的混混拐带并控制，逼迫她出卖色相勾引猎物，或者这符合一部分人对这类犯罪的想象。但我认为，他们显然是另一种情况，即男女两人通力协作，配合作案，双方互相信任，近乎一种可以交付后背的战友。

以第一起南昌熊某的作案过程为例，过程逻辑清楚，行动快速：劳荣枝坐台引诱熊某——法子英在出租屋等待收网——劳（承认）捆绑熊某脚，法捆绑其他部位——勒索财物后法子英让劳荣枝出去买烟，自己将熊某杀死肢解——二人一同前往熊家——法子英剪掉熊家电话线，劳荣枝提议一并剪掉邻居家的——法子英用刀指着熊妻威胁——劳荣枝翻找财物——法子英杀死熊妻女

唯一幸存的常州刘某的妻子也提到，法子英和劳荣枝在作案过程中很少交流，但配合默契。

被捕后，劳荣枝曾经说，法子英喜欢看法制报道，来模仿犯罪，但“我（劳荣枝）从来不关注这些，从不看法制报道，因为我想远离这些犯罪的细节。我喜欢文艺的东西。”

虽然此案存在诸多争议，劳荣枝还未宣判，但大部分直接杀人的暴力行为，应该是法子英直接实施的，而且很多时候，他还让劳荣枝以取钱、买烟为由，避开暴力场面。

如若法子英真的在控制胁迫劳荣枝，那杀人场面不正好可以杀鸡儆猴？

从劳荣枝和法子英的作案细节来看，法子英对劳荣枝有相当的信任。最直接的表现，是法子英经常让她单独去做用存折取钱等与钱相关的事，我认为这种行为，大半等同于传统的男女关系中，男方上交工资卡。或许，还因为法对劳非常了解，知道她“想远离这些犯罪的细节”，所以刻意让她离暴力远一些。

只不过，已经身在罪恶中，哪怕像劳荣枝交代，在法子英杀害熊某时去到隔壁房间，也很难谈得上“远离”。

根据《扬子晚报》的报道，在公诉人出示的劳荣枝供述中，提到在他们犯下的最后一起案件中，法子英拿着纸条去找殷某的妻子拿钱，出门前曾嘱咐劳荣枝，如果殷某不老实，可以转动脖子后的老虎钳将他杀死。有人分析，如果是法子英杀殷某，直接掐死就行了，正是因为劳荣枝力气小，法子英才给她准备了这种“简便”的方法。

而仅是劳荣枝被捕后明确承认的犯罪细节，就包括前文提到的捆绑受害人、提议剪掉受害者家中电话线、听到被法子英杀死的小木匠的吼叫以及挪动装有小木匠尸体的冰箱等。

曾有媒体问法子英是怎么追到劳荣枝的，他说：“你别看我这样，我也有温柔细腻的一面，不只是打打杀杀，那是武夫所为。”确实如他所说，虽然劳荣枝被捕后坚称自己是被胁迫犯罪的，还说自己经常被法子英殴打，甚至在堕胎当天还被强暴。但她也同时承认，她离家时还很年轻，两人是有感情的，法子英会给她做饭洗衣。

在作案时互相照顾，落网后互相保护，法子英和劳荣枝，更像是情侣加“战友”的关系。

逃亡二十年

1999年，法子英没有带钱回到出租屋，后来被捕，他又极力干扰警方的追查方向。当邻居因为受害人殷某的尸体开始发臭报警后，警方才终于找到他们最后一次作案的出租屋。劳荣枝留下一张写有“亲爱的，我先走了，我在家里（安全屋）等你”的字条，人已不知所踪。从此，劳荣枝开始了长达二十年的逃亡生涯。

她漫长的逃亡生活，经过媒体的反复报道，想必大家都已相当熟悉，这里也只做简单梳理。

2019年11月28日，劳荣枝在厦门一商场落网，工作的手表柜台属于她的时任男友。劳荣枝起初坚称自己是南京人“洪某娇”，直到警方出示DNA检测结果才停止辩解。

在此之前，她化名Sherry（雪莉）在酒吧做过陪酒，业绩不错，曾以C位出现在该酒吧的圣诞节宣传照上。

据说，劳荣枝被捕时的男友罗先生是她在酒吧工作时认识的。期间她曾试图拒绝，当罗先生到酒吧时，她还故意让其他人去陪酒。在罗先生追求多时后，两人终于成为恋人。

劳荣枝还在 4S 店卖过车，有曾经的客户晒出与她微信的聊天记录，言语礼貌的她，因为入行不久，业务不是很熟悉，但言语间展现出了较高的情商，还表示“迫切需要帅哥支持，这样才有信心留在汽车行业”。

她养狗、画画、跳肚皮舞、上教堂，抛开前尘往事，她更像一个认真生活，略有小资情调的普通女子。

劳荣枝自己在庭审时对逃亡生涯的概括，是“这二十年，我循规蹈矩，除了炒股没有一件事是错的。我不是这样残忍的人。”

很多人热衷解读劳荣枝落网时对镜头露出的一丝笑容，大部分称之为“媚笑”，似乎她要施展什么女妖的勾魂术，我认为那不过是她看到镜头的下意识反应。

被捕后对镜头微笑的劳荣枝

在逃亡的二十年间，她从未展露过狼狈和自我折磨感，反而作出某种“岁月静好”的从容姿态。那在面对镜头时，想要表现得更得体一点，也就不难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