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0年底,祝泽民随华北军区辎汽7团,于当年12月25日入朝作战。

当时的战场形势是:美国拥有绝对的制空权,派出飞机对志愿军运输线进行24小时的严密封锁,因此,祝泽民他们的运输行动都只能在夜晚进行。

白天,美国人的飞机猖狂到擦着树梢超低空飞行,寻找攻击目标,祝泽民他们常常连机舱里的飞行员都能看见。

一次,祝泽民违背了上级的有关规定,这本来是要受处分的,然而不仅处分没有下来,他反而还得到了一顿表扬。

那是1951年7月的一天,祝泽民驾驶汽车装着满满的物资正隐蔽在山沟里,可能是特务指示了目标,敌机突然过来对他们进行低飞扫射。

祝泽民和助手赶快拿上枪,提着炒面袋往树林里跑。可还没跑进树林,他提着的炒面袋就被机枪打中了,炒面撒了一地,气浪还把他的军帽也吹掉了。

当时的祝泽民气愤极了,忘记了一切,连上级“为了不暴露目标,不准打飞机”的命令都忘记了。

他举起步枪,“砰、砰、砰”三枪,嘴里还狠狠地骂道:“你不让老子吃饭,老子也不让你吃饭!”

还真巧,祝泽民打出的子弹居然击中了敌机油箱,眼看那疯狂一时的敌机拖着浓浓的黑烟,一头栽到三千米外的山沟中爆炸了。

此事汇报上去后,上级部门不仅没给祝泽民处分,反而还表扬了他机智、勇敢,不失时机地打下了敌机。从那以后,上级就允许他们打敌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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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朝鲜战场上,祝泽民开的是一台嘎斯汽车,他的助手名叫杨飞庆,也是一个精力充沛的年轻人。

他们成年累月地在被敌机炸得坑坑洼洼的山路上跑,把一批又一批的粮食弹药源源不断地运到前线,又将负伤的战友拉回后方。

随着敌机狂轰滥炸,车辆损失很大,然而前线缺粮缺弹,逼得祝泽民他们不顾危险日夜不停地运输,与敌机斗智斗勇,常常是一天要冲十几、二十道封锁线。

一旦被敌机发现,他们就和它“捉迷藏”,把车开入山沟或树林躲起来,等敌机走了再将车开出来飞车快跑;如果敌机追着汽车打,那只得硬着头皮往前冲,尽快找地方隐蔽。

有一次大白天,祝泽民拉了一车物资在路上被发现了,敌机追了他一千多米,又是扫射,又是投弹,祝泽民加大油门拼命地跑。

当祝泽民开进一个很隐蔽的兵站时,哪晓得兵站也正受敌机袭击。他发现兵站上有一辆汽车被燃烧弹打着了,整个车厢被火包裹着,眼看兵站上的车群及物资就要被引燃爆炸。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祝泽民拉开车门跳下,像箭一样“飞”上兵站那台“火车”驾驶室,加足马力冲出了兵站。

祝泽民也不知道开了多远,轰隆一声,“火车”爆炸了,兵站也终于解危了。

战友们都以为祝泽民光荣牺牲了,后来,他们在离兵站三四百米左右硝烟弥漫的山沟里找到了他。

祝泽民虽然被震晕了,但还活着。

兵站的同志感谢祝泽民,夸他机智勇敢,驾驶技术超群,要为祝泽民请功,又弄些好吃的来慰问他。

经过短暂的休息,祝泽民又继续开着他心爱的嘎斯车,奔驰在朝鲜的崎岖山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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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1年的夏天,助手杨飞庆病了。因任务太紧急,前线急需物资,他还是坚决带病跟着祝泽民出车。

杨飞庆说:“你一个人出车,那多危险啊!”祝泽民听了也只好同意。

车开出不久,祝泽民发现前面的封锁线上,敌机投下的照明弹像天灯一样,把一大片路段照得如同白昼,加上特务打信号弹,指示了目标,他们的车子被敌机发现了。

敌机来回俯冲、扫射,还不断地投下空爆炸弹,祝泽民只有冲过去找地方隐蔽。很快他过了封锁线,但可恶的敌机紧紧地咬住他们穷追不舍。

祝泽民咬紧牙,加大油门向前猛冲,眼看快到山湾处的松树林了,突然前面出现了一个大弹坑。他正准备从边上绕过去时,一枚炸弹在车轮下爆炸,汽车猛地一震,一头扎进了弹坑。

敌机也跟着俯冲下来,又是轰炸,又是机枪扫射,车头挡风玻璃被打得稀烂,车厢也燃起熊熊大火。

祝泽民恍惚中觉得口中咸咸的,两眼被鲜血迷住,什么也看不见了。他拼命地打开车门滚落下去,爬到另一个弹坑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杨飞庆伤得比较轻,他苏醒后下车找祝泽民,经过仔细搜寻,终于在旁边的弹坑里找到了祝泽民。

他发现祝泽民整个人浸泡在血水里,但还有呼吸,尽管自己也受伤了,但仍用尽力气把祝泽民拖到松树林里,拿出急救包准备包扎。

可一个全身是伤的血人,从哪里包起啊!他只好将祝泽民的头先包扎起来,又拦住过路车给部队送信。

两个多小时后,连部派来了一辆敞篷吉普车,把重伤昏迷的祝泽民拉回了连队。

祝泽民因失血过多,又值夏季,所有的伤口都被感染。几天后,伤口长满了姐,身上到处都有蛆在爬。

战友用摄子夹,蛆就钻进伤口;不夹吧,蛆又从伤口探出头来,战友们只好用手刨,一刨就是一把。

连长见祝泽民伤势太重,急忙把祝泽民抬到营部医务所。

但营部的医疗条件有限,医生只好用剪刀把被血浸染,已经僵硬的衣裤一块一块剪掉,清除了蛆,消了毒,喂些米汤,赶忙往后方野战医院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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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战医院为了抢救祝泽民的生命,开始紧急给他输血,接着就给他的腹部和右下肢做手术。

当然,所有的这一切,祝泽民都是浑然不知的。

因野战医院仍是战地抢救性质的医疗单位,设备大都因陋就简,等到手术做完,重伤的祝泽民也完了——他停止了呼吸。

当天傍晚,两个男护士用一块汽车篷布把祝泽民卷起来,抬到山上的松树林里,准备挖个坑将他掩埋了。

然而坑还没挖好,多架敌机飞来轰炸、扫射,看着炸弹不断在附近爆炸,两名护士只好先丢下祝泽民,急急忙忙下山返回医院掩蔽部防空去了。

这时,原本静静躺在松树林里,已经“牺牲”等待埋葬的祝泽民,竟然被美军飞机投掷的炸弹给奇迹般地震醒了。

美国人的炸弹把他炸成重伤,甚至一度停止了呼吸,现在又用炸弹把他“救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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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泽民苏醒后,发觉四周黑糊糊的,自己又被什么东西裹住了,手脚动弹不得,全身又剧烈的疼痛,想喊却喊不出来,只好在迷糊中继续躺着。

天渐渐亮了,祝泽民也恢复了一点神智,他发现身边有挖坑的新土,明白自己已经死过了一次,他们是在准备掩埋自己呢。

过了一阵,大约是早饭后,那两个护士又回来了,继续挖坑。

坑挖好后他们来抬祝泽民,发现篷布里还微有动弹,于是掀开篷布仔细观察,发现祝泽民的心脏还在跳动。

他俩惊异不已,惊奇地高叫:“奇迹,奇迹,他还活着!”于是又把祝泽民抬回了医院,接着把他紧急转送回国治疗。

回国后,祝泽民被转到湖南永陵陆军医院,经过输血、止痛、检查后,才发现全身有数十处负伤。

头部有一颗子弹从祝泽民的下颌穿过,打掉了9颗牙齿;另一颗子弹从头顶右侧穿过,从鼻翼和眉间穿出;上身右肩膀、左胸旁一大片共有15处大小弹片在体内。

腹部有十几厘米长的伤口,肠子流出体外;左右下肢完全被炸伤,没有一处好肉。右下肢尤为严重,不仅踝骨破碎,还有20多块弹片在右下肢里。

医生说:“这样重的伤,能活下来,本身就是一个奇迹。”并告诉祝泽民,身上的弹片太多,只能先取大的,影响生命的,三五次手术都不能取完。

最后医生无可奈何地说:“你要做好思想准备,这一生,弹片可能都取不完,有些细小的碎片将永远留在你体内。”

祝泽民不解地问:“医生,我才20多岁,我这辈子还长啊!”

医生耐心地解释:“你是一个有生命的人,不是一个无生命的物,你失血过多,虚弱至极,每做一次手术后还要养一段时间才能做第二次手术,而且还要检查你身体能否承受得住……”

就这样,祝泽民在医院里躺了一年多,做了四次手术,体内至今还是残留了十几块弹片。

最终,在医护人员的精心治疗与护理下,祝泽民逐渐地好起来,拄着双拐可以艰难地移动了。

医院根据祝泽民的伤残情况上报,他被评为一等甲级残废军人。这期间,部队也派人来慰问,并通知他:

在200多天的运输任务中,你跑的里程、拉的吨位名列全团第一,上级决定给你记大功一次;

你打下了敌机,英勇机智救兵站,又给你记特等功一次,并授予你“飞车英雄”的光荣称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