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回了一趟我们在绍兴的房子,2003年搬入的,足足20年了。

关于这个房子的来历——2002年的一个傍晚,我爸吃完晚饭散步,看到一个售楼处,进去逛了圈,然后交了2000元的定金。回家后他轻描淡写告诉我妈:我买了个房子。
我妈很气——因为家里没有一分钱。
用今天的话来说就是高杠杆。
我爸后来很喜欢用这个故事证明自己的眼光和胆量,但也许回过头看,重要的不是他买了哪个房子,而是,那是2002年。

就像大家现在都在夸果断抛售在2020年的人一样。

我爸买房的爱好后来越演越烈:我们家从不一起春游,全部的家庭活动就是一起去售楼处。
以前看过一个说法,是江浙沪人民简直就是中国的清教徒,白天挖空心思赚钱,晚上一门心思鸡娃,我们家就是。
直到今天我其实还是会觉得……我并没有逃离父辈的轨迹。我最大的叛逆不过是不上班、还没结婚。除此之外,我简直勤恳、勤俭、朴实得一如我爸妈、我爷奶。

这个小区在柯桥很有名,因为它所在的马路上,整整齐齐、排列着整个区最好的小学、初中、和高中……我读书那会,小半个班的同学都住这。随着时间的推移,很多住户搬走了,很多新的、孩子在对面读书的家庭迁入……这是我见过最具象化的“一代人终将老去、但总有人正年轻”。

小区的侧门,有人在摆摊卖菜,长长一条,颇具规模。保安完全不阻拦,还跟菜贩聊天。我问我妈说,菜新鲜吗,我妈说:新鲜的。
家门口的池子里曾经种满荷花,现在变成了浊水,死鱼翻着白眼。我说物业不管吗?我妈说大姐,物业费9毛钱你想干嘛。

家里仍然摆着沉重的钢琴,很多年里它都是我的噩梦,我想出过一个偷懒的好办法:跟楼上的好朋友串通好,我在家里弹琴如果弹得特别响,她就下来找我玩,我妈也不好意思拦她。我就可以溜出去了。后来我妈勘破了这个秘密,我又被打了一顿。
初中的时候我开始写小说,我怀疑我的书房抽屉里,迄今还留着我那些“断更”的手稿。那时候最痛苦年纪太小,没有故事,编不出来。一转眼,我就真的变成有故事的女同学了。
而我妈都退休了。

初三那年,我厌倦了小城,想要离开。我都还能想起我啃着棒冰,坐在书桌前无所事事地想象“大世界”的样子,15年后大世界真的在我面前完全展开,无限趣味、也无限心酸。

20年比我当年想象得要快,快很多。
人唯一的敌人和伴侣,都是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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