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这次“立法风波”虽然来势汹汹，却也不是必死之局。 任何企业面对这种“国家安全忧虑”，都无法自证清白。 字节从2020年被美国政府重点“关照”以来，TiKtok依然保持了“野蛮生长”的势头。支持字节争取正当权益的同时，应该对中国改善企业营商环境有所启发。
昨天深夜，美国传来TikTok的大噩耗。美众议院以352票赞成，65票反对，通过了对TikTok的相关法案，该法案要求母公司字节跳动在165天内，将TikTok出售给能够让美国政府感到满，否则将被美国全面禁止。
针对性的立法来势汹汹
事情要从3月7日说起，当天，美众议院能源和商业委员会通过了《保护美国人免受外国对手控制的应用程序侵害法案》。该法案授权美国总统对“威胁国家安全”的“外国应用程序”可采取遏制措施。这是一项针对TikTok及其背后的字节量身定做的法案。
首先，率先提出这一法案的并不是众议院“能源和商业委员会”，而是“中国问题特别委员会”。显然，法案中的“外国对手”指的就是中国。
其次，美国市场上活跃的“外国对手控制的应用程序”多如牛毛，但是作为全球IT科技和产业的头号强国，这些“外来户”几乎都是边缘存在，除了字节旗下的TikTok。
TikTok拥有1.7亿美国用户的短视频社交平台，2021年更是成为全球访问量最高的网络资源，力压谷歌、亚马逊等互联网产业大佬。TikTok的影响力已经远远超出了社交、娱乐领域，全程直播“俄乌战争”等全球热点事件，具备了“超级媒体”的属性。
早在“大选年”的预热阶段，拜登竞选团队就早早进驻了TikTok，与特朗普的支持者“正面刚”，足见美国政界对该平台的重视。
“背景可疑”、影响力巨大的TikTok在风云诡谲的大选年，成为美国政界紧盯的“显眼包”并不令人感到意外。
实际上，3月5日“中国问题特别委员会”提出该项法案后，外界普遍认为通过毫无悬念。但是，两天之后50:0的压倒性结果，还是让很多人感到意外。
美国议会的低效率，可谓尽人皆知。大到政府年度预算、战争援助，都可以拖到天荒地老。小到针头线脑的立法议题，都能吵得人仰马翻。这次狙击TikTok展现出的高效率、高度团结，确实让人刮目相看。中美之间的“竞争关系”，经大选年的政治极化放大，是这次“速通”的加速器。
不过，也不能就此断言TikTok的“红旗”要倒，字节走到被迫剥离TikTok的那一步，还存在一些变数。
游说议会的“天花板”不高
目前，这项法案还需要美国参议院通过、拜登签字等程序才能成为法律。
因此，TikTok直接把游说议会的公关重点放在了参议院。“坏消息”传出后，TikTok采取了一系列措施。TikTok首席执行官周受资带队赴华盛顿，访问参议员。
据外媒报道，部分议员拒绝了会面请求。一些海外媒体分析认为，这一公开的公关活动还没有起到明显效果。
与此同时，TikTok还以推送弹窗的方式，呼吁用户致电美国议会，保卫“宪法权利”。据说美国议会热线都被打爆了，这在国内媒体渲染下尤为亮眼。
其实，这也算不上是什么了不起的成就。美国议会和政府花钱抠搜，议会热线的资源可能还比不过我们三线城市的“12345”市长热线。打爆热线的主力是高中生——TiKTok的美国用户高度年轻化，其政治影响力着实不能高估。考虑到很多美国家长和中国家长一样，对短视频社交平台存在深刻的偏见，来自学生娃的口力支持，对事态未来发展的影响到底有多少正面影响很难说。
这一自下而上的举措，似乎取得了一些成效。国内一些媒体所谓“发动1.7亿用户保卫TikTok”，一厢情愿的成分居多。这种“发动群众”对抗政界的动作在美国并不是什么新鲜事，不必大惊小怪。此时用力过猛，反而会加深美国社会对TikTok对美国年轻人群体影响的担忧。
不过，参议员们确实发出了一些不同的声音，对该法案表达了“宪法担忧”。这种担忧也是跨党派的，在两党议员中都有相似的发声。
美国的政治生态中，众议员较为贴近草根民意，参议院更体现精英阶层的意志。因此，参议员的政治素养和站位高度要比众议院同行们要高出不少。该法案授权过于宽泛，赋予了行政部门的权力过大，和美国宪法存在潜在冲突，会在参议院遇到一定程度的阻力。但是，目前对华政策强硬，是高度撕裂的美国政坛中少数具有高度共识的议题。指望参议院全盘阻止该法案的通过，多半会落空。
目前看来最好的结果是，参议院就该法案进行深度的讨论，在一些关键点上提出修正意见，迟滞法案的通过流程、缓冲对Tiktok的影响。
当然，TIkTok命运的最终按钮还是在拜登总统手中。
拜登的选择至关重要
TikTok的争议由来已久，2020年到2021年就承受了特朗普政府的连续打击，并且做出了强硬的对抗。2020年8月24日，TikTok正式对唐纳德·特朗普8月6日颁布的第一道行政令提起诉讼。这一艰难处境随着拜登政府上台，大幅缓解。
2021年2月10日，拜登政府要求联邦法院暂停TikTok禁令，以便重新审查这款移动应用程序对美国国家安全的威胁。6月9日，拜登总统撤销了特朗普政府对TikTok和微信的禁令。
拜登的松绑举措，既是修复伤痕“大选年”政治极化操作的惯例之举，也是出于冷战外交官出身在对华政策上更有弹性的务实思维。如今又到了大选年，拜登又一次挥舞起了“魔棒”。
由于特殊时期的政策分歧、俄乌战争等因素，美国社会上下的对华态度较上一个大选年更为强硬，凝聚成了两党高层的政策共识。拜登不可能不做出积极地回应。
3月7日“保护美国人免受外国对手控制的应用程序侵害法案”出笼时，白宫很快给出了积极回应。拜登也明确表达了如果两院通过该法案，他会签署。也就是说，在这一立法进程中，总统否决权的刹车器是肯定指望不上的。
但是，但是作为一个老练的职业政客，拜登也不会一味迎合反应过激的民粹。签署批准的承诺是一回事，采取何种措施是另一回事。即便拜登承诺了法案，也不等于会即刻采取禁止措施。白宫目前的表态只是愿意接受这项授权，至于是否采取行动、采取何种遏制措施，还留有模糊空间。这种态度积极、保留弹性的表达方式，是这位超级资深外交官最擅长的技巧。至于法案通过后，拜登到底会采取怎样的操作，在风云诡谲的大选年是很难预测的。影响拜登最终决策，主要有两个因素：
其一，能否通过制裁字节扩大选战的支持者阵营。比如，此前拜登向中国汽车工业挥舞大棒，随即获得了汽车工会的明确站队。
在字节剥离Tiktok问题上，拜登主要会考虑硅谷竞争者的立场。除了短视频社交平台的竞争者之外，还有人工智能领域的竞争。此前，字节在美国大张旗鼓地为人工智能部门招兵买马，引发了行业内的关注。字节的成功得益于超强的算法，再加上掌握了庞大的数据资源，具备了人工智能领域突破的潜力。另外，美国社会保守派对Tiktok的内容高度反感，也构成了一个“反字节联盟”。
其二，是中美关系的强硬态度是否能为选举加分。拜登在对俄问题上的强硬，洗刷了上次大选年“对外软弱”的形象。今年选战的中心不再是软弱还是强硬，而是对谁强硬的外交路线分歧，特朗普为首保守派势力把目标锁定在中国，拜登政府过往的政策显示，他的首要目标是俄罗斯。如果美国民意更倾向于优先遏制中国，那么拜登一定会调整政策指针，采取相应的回应，制裁字节就有可能成为拜登释放的政策风向标。
总体而言，IT产业的竞争不太可能成为拜登对字节采取措施的主要动力。中美人工智能的差距之大，多几个字节也无法撼动，大可不必担心美国同行往死里“打黑拳”。而且，硅谷对民主党的支持根深蒂固，也不至于为了一家外国同行竞争集体改投特朗普保守派的阵营。
中美关系才是字节是否会被“重拳出击”的关键因素，所有字节对TikTok控制权的争议焦点落在了数据安全，反映了问题的实质。这是字节很难掌控的。
任何企业面对这种“国家安全忧虑”，都无法自证清白。中国IT企业在国内尚且做不到，何况字节在美国？只要中美关系没有实质性改善，字节的中国背景就是无法摆脱的“原罪”，那么受到制裁乃至彻底剥离美国业务的威胁就会始终存在。但这并不意味着字节剥离Tiktok的“至暗时刻”就在眼前。
结语：中国改善企业营商环境的启发
字节从2020年被美国政府重点“关照”以来，TiKtok依然保持了“野蛮生长”的势头。这在其他国家是不可想象的——第一个出手禁止字节的国家不是美国，而是巴基斯坦。
字节在美业务的逆势成长，得益于美国社会对企业营商环境的保护。美国政治的“低效”在很多崇尚令行禁止、雷厉风行的国人看来十分可笑，可是冗长复杂的程序恰恰体现了多元博弈的利益平衡，很大程度上缓冲了政治压力。企业即使不被信任，还能保持正常经营，这是难能可贵的。政治之外还有法律，还有重视企业正当权益的健康舆论环境。这些为字节打开了应对危机的操作空间。支持字节争取正当权益的同时，应该对中国改善企业营商环境有所启发。
总之，这次“立法风波”虽然来势汹汹，却也不是必死之局。立法流程要走，行政操作还有空间，应对危机的时间和空间还是有的。即便从立法到行政都出现最坏的结果，还可以在司法程序中折腾一番。
熬过这个大选年，事情或许尚有转机，但是，影响事态进程最关键的因素中美关系，却不是字节和Tiktok能掌控的。
关胖再出发，敬请新老朋友们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