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北京回济南，第一个早晨，我就去吃鸡蛋灌饼。

那家卖鸡蛋灌饼的小推车，我自从发现，就过去吃，有几年了。做灌饼的是婆媳俩，河南信阳人，来自毛尖和鸡蛋灌饼之乡，饼现做，蛋现灌，真抓实干，不忘初心。

鸡蛋灌饼的标配，是夹两片里脊，还有土豆丝和生菜，七块钱，这些差别甚大的食物，在灌饼的裹挟下，形成难以替代的丰富味道。

小推车每天先出现在路口，到了八点多，再推到里面的胡同去，在那里，她们有家小店，可以在店门口再呆上半个小时，就必须要进屋了。每天都有一名城管所的协管员，到时间就过来转悠，不用多说话，婆媳俩看到他，就放下手中的饼，推着车往里走，车子挺沉，有时等着吃灌饼的人多，她们只好加快速度，再做出一两个，然后推着车子跑起来，动作显得有些狼狈。

协管员其实不好当，有的小贩不像这婆媳俩那样听话，有次，旁边一家米线店的老板，指着鼻子骂协管员，问候了他们家几代女性，气得协管员头上冒烟，冲上去要动手，被旁边的人拦住，协管员大喊：“我他妈不干了！”

过几天，又换了一名协管员。到时间就来催，鸡蛋灌饼的小推车必须准时收进屋子里，因为有台阶，车子直接推不进去，上面的家伙要一件件往里拿，有次，做鸡蛋灌饼的婆婆两手提着滚烫的铁板，吃力地挪了进去，“砰”一声放下，说：“我真干够了！”

第二天，她们照常卖鸡蛋灌饼，按时出现在不同的地方，风雨无阻。

有时协管员要求松些，她们就在路口多呆一会儿，路口人流量大，生意最好，能多卖一些，要求的紧些，就早点回胡同，早点进屋。协管员尺度的松紧，和天气一样，决定着她们每天的销量。

尺度也不是协管员说了算，协管员说，是上面的要求。既然是上面的要求，她们就理解，尽管不知道上面是谁。

比如今天早晨，刚八点，她们就从路口把车子推了进去，已经开始往屋里抬了，我问：怎么这么早？

315！又赶上“两会”，这段时间管得严！

我禁不住乐了：不是在北京开吗？和你们啥关系？

怕被参会的看见，不好看。

我接过递来的鸡蛋灌饼，有些烫手，不知说什么好，只能咧咧嘴，心想：没关系，下次你们推着车子往里跑，我会在后面跟着推一把，或许，这样跑得更快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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