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少有人用赞赏的文字真真正正的去赞美一棵枣树的,不赞美它的理由其实很简单,它和杏树,桃树,梨树这些有着的各种噱头的美好同类是无法相比的,它即没有妩媚的花朵,又没有诱惑的果实,还没有各种伤感的爱情故事拿来额外倾诉,甚至于都没有可使人记忆深刻的伟岸躯体,它那些需要裸露的身躯看着总是会使人别扭,不,甚至是一种丑陋。它们要么弓腰驼背,要么丑陋不堪,歪歪扭扭,偶然有一个直直的也像是弱不经风,乍一看就矮了些许志气。它多数时候反而像一些个犯了脾气的小孩子,怎样看着别扭就怎样来。你说说可会能讨喜。

赞美杏花,我们总会有各种道理的,比如“一枝红杏出墙来”尽管出墙了,但它有艳艳的色,不怕出墙去,只恐压枝回。赞美桃花的更多,“桃之夭夭”,啧啧,这意境听着就是直接出逃,比出墙来的杏花来的更直接,更快乐,但它更有艳色,艳若桃花,芙蓉比面,多美。“人面桃花相映红。桃花依旧笑春风”多伤感,多凄美,多煽情的爱情故事来陪衬,一波三折,荡气回肠。再说说梨花,“一树梨花压海棠”,这是什么气概,就像女人们欺负男人,颇有点理直气壮,这该是怎样的一种另类体会,怎么样的一种风雅情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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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了半天也没有找出许多赞美枣树或是枣花的文字,翻古书:【小雅】有“营营青蝇,止于棘”【秦风】中有“交交黄鸟,止于棘”,想来也只有这些小东西会与之交好,物以类聚吧,相安无事依旧是人间最美好。看来先人们和我们一样,都是些好色之徒,看见美好的事物总会流连忘返,乐不思蜀。即使不可把玩,也须细细远观,即使琢磨不出美好的诗句去赞美,也要滴几滴口水,谗颜欲滴方显大丈夫本色。就像李谪仙先生写的“人想衣裳花想容”那些娇艳欲滴的花朵是需要人来欣赏的,赞美的,歌颂的,是需要用来深情呵护的,比如女子,一个美好妙曼的女子,注定是需要我们用心去呵护的,去守护的,去赞叹的,长恨歌里写得好:

云鬓半偏新睡觉,花冠不整下堂来。

风吹仙袂飘飖举,犹似霓裳羽衣舞。

玉容寂寞泪阑干,梨花一枝春带雨。

含情凝睇谢君王,一别音容两渺茫。

昭阳殿里恩爱绝,蓬莱宫中日月长。

回头下望人寰处,不见长安见尘雾。

惟将旧物表深情,钿合金钗寄将去。

钗留一股合一扇,钗擘黄金合分钿。

但令心似金钿坚,天上人间会相见。

临别殷勤重寄词,词中有誓两心知。

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一季花开都是一世容颜,就像一些美好的女子,如果没有人叹息,反倒真真的可惜了。

这样看来枣树反而是不需要这种赞美的了,想来一些事物本就不需要刻意去赞美,注释它,它们的孤独本就是一种保护,就是它的那些微不足道的小小花瓣本就是只为了一次飞翔,飞去另一朵花瓣上,痴缠里酝酿出下一场惊喜,牺牲自己,幸福一生。它的也许微驼的躯体本就不是为了表演或是临风,它只需要负重,驼一生硕果,压弯了也庆幸。它的一生都在各种伪装里度过,把所有力量都隐藏在地下,把根扎得深深的,再使劲里往下探索,在最艰苦的环境里打磨自己,让自己成长的更坚强。它还用芊细的枝条表示柔弱,谁会无意里伤害一场弱不经风?它就是用这种顺柔在漫长的寂寞里打发日月。它还用纤细的柔韧抵御最猛烈的风暴,来的更猛烈些吧,再大的暴风雪都不可怕,只要把根深埋与地下,就什么也不需要害怕。没有人比它更懂得藏拙,那些凶悍的飞禽不会飞来筑巢,压弯它的枝桠,扰乱它的生活,那些比它更需要保护的也不敢过来冒险着落,风吹过,一丘沙,雪落下,万点寒鸦。

秋落尽,吹尽叶落的它们换来一身洁净,在最需要积攒力量的时候,等待雪落。(刘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