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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奇浙商,在79岁远行,不再折返。

互联网上雄文四起,与逝者相关的追忆、追问,在商界热传。作为一个亲手缔造了500亿饮料帝国的娃哈哈掌门人,宗庆后赢得了普遍的尊重。这种尊重,除了因为他事业足够成功,还因为他比众多成功者,更具社会引导价值,比如他无比的勤奋、简朴和专注。

同为改革开放后首代企业家,他赢得的尊重,与褚时健、柳传志等大佬,殊为不同。他没有跌宕起伏,也鲜有争议,即便是直接指挥200个高管的超级集权,也因其扁平化管理结果上的成功,被用来证明民营企业的“老板文化”“特殊打法”的必然性和必要性。

一杯娃哈哈,永远笑哈哈。这就是一代浙商宗庆后留给世人的印象。

当他骤然远离,世界没有悲声。起身目送之后,人们若有所思。

的确,假如宗庆后的独女宗馥莉,不曾在2021年年末正式接班,抑或她压根就不喜欢甜腻了几代人的“老牌”饮料,与许多创二代一样,渴望“别出心裁”“玩出精彩”,那又会是怎样?宗庆后是否会在病床上,含恨“托孤”,抑或带走遗憾离开?人们是否会有更多的唏嘘和感叹?

类似的问题,其实,也不同程度困惑着渝商朋友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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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庆后,终于可以庆祝传承有后。

2021年12月9日,娃哈哈发布公告宣布,宗馥莉出任公司副董事长兼总经理,这意味着宗老板悉心培养的“二代掌门人”正式接班。

公开资料显示,现年42岁的宗馥莉,14岁便出国留学,2004年从洛杉矶佩珀代因大学国际商务专业毕业,回国后并没有进入集团总部,而是到娃哈哈萧山生产车间历练。

含着金钥匙出生,更需要与铁疙瘩打打交道。不吃苦,不扎根基层,不识人间冷暖,便不足以谈管理和人生。中国商界的一代“宗”师,一定是这么认为的。

其实,很多渝商创一代,也是这么认为的。但他们的孩子,法律上的财富继承人,却可能偏偏不这么认为。他们大多少年出海,跻身名校,游历世界,自视眼界开阔,思维活跃,熟读商业经典,怀揣梦想和澎湃野心,不时在欧美留学生俱乐部进行头脑“疯暴”,恨不得老爹一激动,甩出几个亿,让他折腾一下小目标。

小目标肯定是有的,但何时实现却是个问题。

王思聪也许实现过,但可惜他的聪慧被浪荡的声名所掩。更多的公子哥,在玩车、玩票,玩企业内外的密室逃脱。相对而言,敢于接班、能够接班的女掌门,在父亲的保驾护航下,往往能稳住家族企业的一时荣光。前有碧桂园的杨妍慧、华为的孟晚舟(以轮值董事长身份,被视为任正非选定的可靠接班人),今有娃哈哈的宗馥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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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宗馥莉创立宏胜饮料集团,主营娃哈哈饮料OEM代加工业务,直至2018年回归娃哈哈。值得肯定的是,2022年浙商制造业百强榜显示,宏胜饮料以营业收入104.2亿元、净利润14.7亿元上榜。

宗馥莉在成功创业之后,从父亲手中接过权杖,接续家族产业,无论资历、能力、威望,都有了坚实的基础。据说宗庆后在病床上,还在处理工作。他留给接班人的,不只是一个稳居行业老大的饮料帝国,还有他勤勉、坚韧、顽强的工作作风。

在早已充分竞争、“红得不再红”的饮料业,不断有新兴品牌跻身排行榜,农夫山泉、加多宝、元气森林等,都在不同细分品类,掀起狂风巨浪,成为舆论的中心,但论产值之大、品类之全、客群之广,无一可与娃哈哈匹敌。

当娃哈哈品牌已成功覆盖含乳饮料、碳酸饮料、茶饮料、果汁饮料、功能饮料、植物饮料、风味饮料,以及奶粉、罐头食品等若干类产品,光家喻户晓的细分品牌,就多达数十种。如此庞大的产品集群和品牌矩阵,某种意义上,可以看作是传奇浙商宗庆后留给世人的背影,足够长,足够宽,能给接任者一定时间内的庇护。宗馥莉只需团结一帮老臣,稳住阵脚,按既定产品线拓市深耕,就可以让娃哈哈的荣光延续许多年。

但仅仅如此,宗馥莉就算不上优秀的创二代,更算不上杰出的“宗师”之后。如何拓宽产品线、焕新品牌,如何有力狙击新晋品牌,从不同角度发起的挑战,是她每天都会面临的问题。

与此同时,她还得面临创始人靠强权、个人魅力来完成管理,带来的“强人后遗症”,调整企业架构、完善管理制度、优化竞争机制,也是她必须且迫切要完成的。

也许,一场隐秘的内部改革正在酝酿,将因为宗庆后的猝然离世,快速浮出水面。

都说创业难,守业更难。大佬的背影,注定引人注目,带来的阴影也同样令人心悸。

80后接班人宗馥莉,可以果决换掉20年不变的形象代言人王力宏,但能否迅速走出强人管理的阴影,还需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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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怎样,宗庆后终归是幸运的——独女愿意接班。他无需在血统之外,另寻接班人。

而创二代通常面临的,“接班还是自创”这个艰难选择,在中国民营企业界比比皆是。这些年来,家族企业后继乏人的慨叹,在渝商中也不时耳闻。

40后—60后渝商,他们已普遍面临接班人问题。因众所周知的产业发展史,这些渝商多存在于制造业、地产业中,随着产业更替和经济大潮的洗礼,真正有资格谈家业传承的老资格渝商,其实已经不多。

在接班人的选择上,渝商的幸存者们,其实面临两个问题:一是企业如何发展,主业能否继续,二是接班人到底喜欢什么。传统企业的市场空间,早已被一而再挤压,变换赛道又谈何容易,家族产业何去何从,创始人和接班人,须达成最大程度的共识。这远非火炬接力棒交接那么简单,不仅关乎两代人的知识和能力结构,还关乎市场接纳度和机会匹配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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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图源自《第一财经》

在关键节点,由关键人驾驶一辆专列,完成关键性的市场卡位——你瞧瞧,说起来都费力,何况做。不是每条高铁都恰好从家门口路过,渝商传承做什么,还真没有统一的、现成的答案。

在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其实另一个更严峻的问题摆在面前了——渝商传承做什么?

汽摩制造早已饱和,进军新能源、新材料、“云大物移”,乃至军工、航天等高新科技,又不同程度的技术、政策壁垒;住宅地产、商业地产、产业地产,都已严重过剩,存量运营,显然难以支撑企业大盘,裁员的背后就是规模萎缩。

近年来说得最多的乡村振兴,其核心是产业振兴,自然酝酿着巨大机会。文旅融合、种养殖、农产品加工、预制菜生产等等,大家又是一窝蜂。何况,乡村振兴的前提,是生产要素的重新整合,土地、劳动力、自然资源的利用,都还存在不同程度的制度瓶颈。

当过时、过剩产能,寻找市场新机而不得,当地产业因巨大的容量落差,去库存、去负债、去杠杆而不能,渝商们不由自主地涉入高寒地带,未来怎么选?

这的确是个恼人的问题。当逝去的年代,渐渐变成了怀念与伤害,“我是谁”“我要去哪里”,这样的“斯芬克斯之谜”,将梦魇般缠绕老板们一阵子。

直到接班人,与他一起,与市场达成共识,全新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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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能做的和想做的,形成最大公约数,当机会点和兴趣点充分重合,渝商传承才算真正有了未来。

然而,怎么做,这个新的问题又产生了。宗庆后选择了事必躬亲,垂直管理,无限扁平化。而他的接班人,14岁就远赴美国读书的宗馥莉,则很难沿用这套“传统家法”。对于一个没有草根创业经验,没有患难打天下的兄弟连,只能靠血缘维持继承合法性,靠能力树威、靠过程立信的女海归来说,所谓权谋、胆识,都不如现代公司治理来得重要。

与此同时,创二代们从小接受西方商业文明,对契约精神、股权投资、现代金融天生敏感,他们更多相信资本的力量,更钟情“钱找钱”的投资业务,对那些老土的传统实业,则相对无感。如何将新的资本理念和投资运营,与家族企业的特质相融合,这也是一个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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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他们的父辈,对兼并重组的“拿来主义”多有实践,一个产业集团已度过了“从0到1,再到10”的原始积累过程,接任者需要做的是,如何安全地再加上多个“0”——无论是加法、乘法和几何倍增术。

再者,大型集团的创始人,往往极具企业家精神,敢于冒险、勇于开拓、能于驾驭,先是勇闯天涯、剑走偏锋,随着事业的做大做强,渐渐趋于稳健守成。年轻的接任者,是否于在父辈擘画的蓝图下,亦步亦趋地前行,也是个问题。

总之,即便渝商企业顺利交棒,创二代、创三代成为新的领导者,企业文化、品牌形象、

管理模式、产业布局,必然会发生变化。

一成不变是令人生厌的,剧变又是危险的。这之间的度,就是留给接任者最大的考题,值得渝商朋友们深思。

—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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