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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位于广州某区的一个小公园。周边社区老年人居多,公共空间紧张,但因为缺少座椅设施,这个小公园一直没有太多人来光顾。

早上8点前是最多人的时候,一些保姆和坐在轮椅上的老人会聚集在这里。这些无法行走和自理的老人很多患有阿兹海默综合症。大部分时间,这些老人只能仰着头看着树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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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点后,公园的四周陆陆续续被露宿者占用,他们是白天这段时间公园的主要使用人群。

2016年开始,我在这个公园发起了一系列的空间营造工作坊。其中一个(和台湾淡江大学黄瑞茂老师和暨南大学张艳玲老师合作)是在这个公园的树上绑上了很多五颜六色的彩带,希望可以给那些一直仰着头无法动弹的老人带来一些颜色和欢乐的气氛。老人非常开心,但不到24小时,公园管理者要我们把彩带给立即拆了,理由是担心有人会想不开用彩带上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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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吸引更多的人来使用这个公园,我还开展了另外一个空间行动。我带着工作坊学生在公园所在社区长时间观察当地人是如何使用公共空间的,他们用来占用空间的“材料”是什么?最终,我们收(偷)集(拿)了一些他们留在空间里的材料,并带回到了这个公园。

在空无一人的公园里,我和建筑学院的学生一起开始思考这些废弃的、看似无用的日常物品如何可以成为普通人重新设计空间的“工具”——它们如何彼此影响又相互制约?它们能成为什么?它们如何创造一个灵活可变的空间设计系统?这个头脑风暴的过程我们通常会通过“田野游戏”的方式来完成,更多信息可以参考这篇工作坊回顾:

游戏结束后,我们把这些拾来的物品堆叠在公园的中心。之后,我开始观察和记录人们和这些物品的互动。

我们把重的水泥石块放在下面,轻的、适合移动的放在上面,便于需要的人使用。为了防止城管或者环卫工人清理掉,我们尝试把这些物品推叠成像个艺术作品一样的装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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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置物品后的第三天,我记录了社区居民和物件之间的第一次互动。

有人带来了几张泡沫板和一个鸡蛋保护壳。

又多了四块水泥砖。

多了一个小板凳和几张KT板。‍‍‍

中午休息时,一位附近大楼的保安大叔坐在那里吃饭。

又多了一张桌子和几块大木板。

多了一个抽屉。

多了一个圆桌板和粉色小椅子,同时两个抽屉不见了。

两个抽屉又回来了,但圆桌板不见了。

多了一个小板凳。

又多了一个抽屉,圆桌板也回来了,但小板凳不见了。

突然有一天,多了好多椅子,放置在公园不同地方。

我观察和记录了4年。4年后,最初我们放进去的物件几乎都消失了,空间变得越来越正式,他们的活动也变得越来越“合法化”。

不管怎么变化,每一次社区居民离开前都会努力把物品堆叠的像个艺术装置,好让环卫工人没有理由清理掉。

当然,这也是他们休息的地方。

桌子的建造材料和高度一直在变化。

椅子也一样。

人多了,树的功能也开始发生转变。

在这案例里,到底是谁创造了空间?设计师吗?还是那些时时刻刻都在摆弄物件的普通人?

用罗兰·奥斯特塔格的话说:“我们明白,不是空间创造了生活,而是生活本身创造了空间。

一个优秀的设计师不应该拿着图纸闭门造车,而需要上街去观察在地者是如何与空间互动的。一个地方的文化实践(cultural practise) 在空间创造中扮演了非常重要的角色。在开始制造新的规则和景观之前,设计师必须知道在地居民在日常生活中是如何使用以及解读空间的。

设计源于观察,起点是人的真实需求,然后才是人工智能即将取代的建造与技术。

2023年,当地街道邀请专业设计师对这个公园进行更新改造,重塑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