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一耘 • 绘画五言诗 I 微展览NO.92

绘画中的五言诗

——孙一耘绘画艺术的修辞法

钟耕略

（艺术家，艺评家，中国艺术研究院油画院特聘艺术家）

一本万殊系列之三十四纸本丙烯 54×38cm 2023年

孙一耘近年的绘画艺术明显地迈进到一个崭新的境界，她从早几年的“文房系列”中的沉郁、冥思、孤寂和略带神秘的氛围里跳脱出来，在“一本万殊”系列中开始简化作品里的图像，并借用象征西方饮食文化的可口可乐瓶，与中国文化元素的字画、茶具等作奇妙的碰撞，达至了一种调侃式的讽喻效果。而接下来的进一步发挥，就是从可乐瓶到酒瓶的取材转换，以“酒”这样一种中西共通的饮食文化，虽然酒质不同，却象征着两种不同文化和生活习俗的交融。在“一本万殊”系列中，中西两种元素是并置的，而在“诗酒趁年华”的酒瓶系列中，已将两种元素合而为一。于是画面的构成更加简化了，纯净的背景在一片游移不定、泛着柔和微光的氛围里，酒瓶展现着各自的姿态。显而易见，她将形状各异的酒瓶拟人化了，它们似乎在透视出一种有生命的内涵，作者赋予这些极简画面一种令人回味无穷的隐喻信息，那轻盈通透的色彩所散发出的光效，更令人神往。一耘的酒瓶系列取名为“诗酒趁年华”，显然是从苏轼的《望江南·超然台作》一词中的“……且将新火试新茶。诗酒趁年华。”借用而来。一耘恰是爱茶又醉心于诗词之人，苏轼的金句为她这一系列作品平添了几分颜色。

一本万殊系列之三十五纸本丙烯 54×38cm 2023年

孙一耘画作的极简构成，同样体现在她的“日常静物”和“萌宠”系列里。日常静物的取材，除了瓶花和食物之外，多以书籍为题材，而且是“孤”本。无疑，这揭示了她日常生活的喜好，以及读书品茶、恬静内敛的个性。回看她早前的“文房系列”，即可见其前后贯穿的脉络。无论是瓶花、食物或书籍，画面都泛起了一层淡淡的诗意，柔和的微光和经过仔细推敲的色面处理，以及朦胧的视觉效果，就如一首简洁的五言诗一样，以有限的词汇述说着一个隐藏在画面背后的故事。不难想象，古典诗词对一耘的熏陶和感染，濡养了她在绘画中的一种修辞法——宁简毋繁、惜墨如金的精心锤炼，以及对弦外之音的追求。

诗酒趁年华系列之一布面油彩 40×30cm 2023年

须知，无论是绘画和诗歌，运用减法来描写都极具难度，而简约之美又是最耐人咀嚼寻味的境界。即使一耘没有刻意地借用五言诗中的修辞法，但那潜移默化的感染力自然反映在她的画作之中。在她的“萌宠”系列中，不但延续了这种简约修辞的特色，而且进一步把宠物和玩具拟人化了。虽然画面有卡通化的视觉，但它已超越了卡通画的浅表意涵，画中的萌宠展现着一种谐谑的可爱表情，似乎在与观众对话。这种拟人化的处理，同样在她的“诗酒趁年华”系列中已早有展露，无论是那些散发出灵动微光的酒瓶，还是在太空中遨游的鲨鱼，都显然是一种超现实的幻想；而这种超现实的构思和画面境界亦一直贯穿着一耘各个系列的创作中，尤其在“一本万殊”系列里更为突出，画中的诗仙李白拿着的不是酒瓶而是可乐瓶，古装仕女掌上托着的不是鲜花亦是可乐。一耘在她的作品中似乎在编织着一个个故事，而她又希望以最简洁的语言来陈述；无论观众是否可以领略到其中的语义，隐藏在画面背后的寓意却是耐人寻味的。孙一耘不惑于时潮，坚守着具象绘画的传统而力求别开生面。忠于自己的追求和探索，正是一个纯粹艺术家的治艺态度。于此，我不妨借用唐代诗人刘长卿的一首题为《听弹琴》的五言诗来作结吧：

泠泠七弦上，静听松风寒。

古调虽自爱，今人多不弹。

- 作品欣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