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上回,甄嬛试探道:肃喜之死,算不算……无辜受害?”

端妃闻言,不由一怔,嘴角略略牵动了一下,旋即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浅笑,慢慢侧过脸来看向甄嬛——

甄嬛亦正看向端妃,四目相对的一刹那,甄嬛忽觉心虚胆怯起来,忙垂下眼帘避开端妃的目光,莞尔一笑道:“是妹妹唐突了,原不该问这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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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情知归宿心成灰,不甘独自承惨悲,欲要协同故人往,灵魂深处纠根追。

端妃亦渐渐收回目光,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来执在手中,坦然自若道:“倒也无妨,你大概以为,是本宫‘要挟’了肃喜,所以,他才会去翊坤宫做本宫的‘耳目’?”

甄嬛依旧低垂着眼帘,悠悠叹道:“恕妹妹直言,这一向是后宫中惯用的伎俩,奴才们分明是‘奉命行事’,然,一旦东窗事发,却皆是奴才们一人‘顶罪’……

自然了,端妃姐姐一向清高自傲、独善其身,大抵不屑于此。可在这危机四伏的后宫中,难免有这‘山穷水尽,的时候,正所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怪只怪,后宫中生存之路太窄——姐姐即便如此,也无可厚非。唉,妹妹亦是深陷其中之人,怎能不懂这‘将心比心’的道理?正所谓‘情势所逼,无可奈何’。”

“呵,妹妹此言差矣,‘将心比心、以己度人’固然合乎常情却未必见得‘合乎常理’,凡事皆要因人而异,且不可一概而论。”

甄嬛闻言,脸一红,讪讪地道:“姐姐无需介意,妹妹不过是姑妄言之……”

“于‘某些人’而言,或许会以‘情势所逼、无可奈何’为借口去损人利己,荼毒他人,可于本宫而言……”

“姐姐多心了,妹妹不是那个意思。”

端妃却淡淡一笑,徐徐道:“本宫心如止水,与世无争,哪会有什么‘情势所逼’?即便后来大仇得报,沉冤得雪,也不过是‘顺水推舟、了却因果’罢了。”

此言不免又戳中甄嬛的心病,甄嬛便有些恹恹地不自在,遂默默低头不语。

端妃拿眼觑了一眼甄嬛,料她必定心中存疑,遂徐徐道:“我知道妹妹是不信的,个中缘由,还是让肃喜自己说吧。”言罢,开口唤道:“肃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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肃喜弯着腰应声而入,及至端妃面前打千行礼道:“奴才在。”遂又向甄嬛行礼请安。

端妃点点头,转脸睨了一眼甄嬛,从容道:“妹妹,若有什么疑惑,只管问吧。”略顿了顿,又对肃喜道:“熹贵妃有话问你,你须据实相告,倘有半句不实,即便本宫奈何不了你,这前后左右的神明也不能容你。”

“是,奴才不敢。”肃喜恭谨道。

甄嬛伸手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来,借以掩饰心中惴惴,不觉赔笑道:“端妃姐姐是在生妹妹的气么?妹妹只是好奇罢了,并无半点不敬姐姐的意思,姐姐的德行更是毋庸置疑的。”

端妃对甄嬛方才的话却恍若未闻,只慢慢呷着自己手中的茶,神情肃然,缄口不语。

甄嬛正不知该如何是好,却见肃喜已先自开口道:“熹妃娘娘,能否容奴才说句话?”

“你说吧。”甄嬛正巴不得有人解围,忙顺水推舟道。

“即便熹妃娘娘当着我们娘娘的面不好开口,奴才大概也能猜到娘娘想问什么。毕竟奴才也在后宫中混了这么多年了。”

“呃?那你倒说说,本宫想问什么?”

肃喜复又低下头,单刀直入道:“熹妃娘娘大概会纳闷儿,奴才分明是端妃娘娘的人,为何会‘去翊坤宫伺候华妃娘娘’?”

甄嬛未置可否,虽心中默认,却不好表态,只得慢慢吃茶,沉吟不语。

“实不相瞒,奴才当初去翊坤宫,确实是想给我们娘娘做个细作,以便它日能帮我们娘娘‘寻找良机、报仇雪恨’。

只是,此事却并非由我们娘娘授意指使,而是奴才毛遂自荐,‘去意已决’。娘娘无奈,这才答应了奴才。”

甄嬛闻言,不禁哑然失笑,旋即便继续沉吟不语。

肃喜见甄嬛如此情态,心中会意,便又道:“奴才方才这番话,熹妃娘娘必定以为奴才是在为我们娘娘开脱,既然如此,那奴才便索性实话实说了吧。奴才确实是受人‘指使’”——

甄嬛闻言,不由眼前一亮,强压住心头的悸动,故作平静道:“受人指使——什么人?”

一方是奴才的‘父母’,一方是奴才的‘良心’。”言及至此,肃喜禁不住声音哽咽道。

甄嬛愈发不解:“你说什么?”

“那一年,敌军入城,烧杀抢掠,我们一家十余口,被敌军围堵在自家院中,眼看就要遭受灭门之祸,是端妃娘娘的父兄带领人马,似天兵天将一般,将我们从敌寇的刀剑下救了下来……”肃喜言及至此,已忍不住悲泣失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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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嬛闻言,既感到错愕惊讶,又觉十分惭恨羞愧,默默良久,遂低声动容道:“原来如此……竟是本宫狭隘了。”

“既然熹妃娘娘今儿把奴才叫进来问话,奴才不妨再多几句嘴,也别说我们娘娘会苛待要挟下人了,就连我们延庆殿的‘花儿草儿,鱼儿鸟儿’,我们娘娘都不准奴才们轻易践踏,她时常训诫我们:万物皆有灵,即便花草虫鱼也一样,若仗着自己是‘人’便肆意蹂躏它们,它们虽不能言,却也有灵气儿,灵要受了委屈,便会产生怨气,且这怨气还会粘到人的身上去,若人背负的怨气多了,自然就会倒霉,这便是因果循环。

甄嬛闻言,越发羞愧难当,不觉又红了脸,遂起身向端妃行了一礼,惭愧道:“难怪端妃姐姐堪为‘灵魂审判官’,果然是实至名归。连姐姐宫里的奴才们都有这般心性……足可见姐姐素日的德行修为了”——

言及至此,甄嬛不由长叹了一声,无地自容道:“唉,妹妹虽在甘露寺修行三年,却未能开悟广生慈悲,可见这佛是白拜了,经也白诵了。

“妹妹言重了。”端妃忙起身搀住甄嬛道。

“恕奴才再多一次嘴,我们娘娘从不屑于拜佛诵经,娘娘说了,‘心不善正,拜佛无用,心若善正,佛自显灵’,佛从来不是于‘拜’的,而是‘长燃于心的明灯’。”肃喜酝足了底气,慷慨陈词道。

“虽是熹妃娘娘问话,不得不答,可你今日的话也未免忒多了些。”端妃见肃喜愈发收拢不住,忍不住出言责怪道:“还不下去?”

肃喜答了声“是”,忙揩干了腮边的眼泪,遂又起身行了一礼,躬身告退。

2:灵魂审判随时行,不拘阳世与幽冥,高官草民皆是法,善正在心皆‘王灵’!

端妃与甄嬛重新坐回榻上,甄嬛负疚自愧道:“不知不觉,妹妹竟做了一回姐姐的‘灵魂审判官’,似妹妹这般污浊不堪之魂,怎配‘审视’姐姐?当真是……”

端妃闻言,竟默默了良久,半晌,方神色肃然道:“灵魂审判,无处不在,无时不在,这‘审判官’原就不该有‘特定的人,特定的地界儿’——妹妹可,吉祥也可,皇后、敬妃可,槿汐、肃喜亦可。‘无论在尘世阳间还是在幽冥地府,只要心念善正,便不惧任何审判’纯净之灵方为‘王灵’。

端妃话音刚落,却见吉祥走进来,及至端妃身侧,附耳悄声低语了几句。端妃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徐徐道:“知道了。”

甄嬛见状,忙识趣地站起身来,欲告退离去:“端妃娘娘既有他事要忙,妹妹便先告辞回宫了。”

端妃却忽然神色凝重道:“妹妹只管坐着吧。若不出本宫所料,稍后皇后娘娘便会亲自来景仁宫了。你若回去,恐皇后还要再差人去请。”

“不是说,皇后娘娘带着江福海去了‘十殿阎罗’处么?”甄嬛疑惑道。

“是,想必事已办妥,听闻密报,这会子正在回宫的路上呢。若不生他枝节,皇后娘娘回来之后,便会来景仁宫召集我们几个嫔妃——宣告结果。从此以后,咱们姐妹便要’各自去寻各自门了’。”

甄嬛的脸色渐渐苍白而绝望,身体亦在微微颤抖,眼神也瞬间变得黯淡无光起来,似黑夜里熄灭地最后一盏灯——反观端妃,此刻却是气定神闲,处之若素。

甄嬛见端妃此情状,不免又心生仰慕敬畏之情,用尽全身的力气,悠悠探询道:“想必端妃娘娘,早已了然自己的因果宿命?若不然,怎会如此安逸从容?”

端妃低下头,端起自己的茶盏,不疾不徐道:“不然呢,又当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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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娘娘心中坦荡、灵魂清白自是无须惶恐的……”甄嬛两眼失神,喃喃低语道。

“一切皆是因果,事到临头,怕有何用?”言及至此,端妃略顿了顿,遂又语重心长道:“妹妹呀,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呢?”

话音刚落,却听肃喜在宫门外高呼了一声:“皇后娘娘驾到——”甄嬛与端妃闻言,忙起身迎候。

要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