咨询师成长手记

陪伴你慢慢成为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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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这天给姥姥打了个电话。

有时候忍不住以一种凄清的心情去给她打电话。总觉得大过节的,她和我大舅一个屋檐下都不说话,也没有一个电话找她,很是凄清。打完后我承认,原是我自己心里有这份凄清。

对过年,我从小没有好印象。以前三个人的家庭。连续好几年的过年期间,都是父母在吵架、闹离婚,一到过节他们就会吵架,好像情绪非得遇上琐碎的事才会爆发一样。

三十这天几乎就是捱过去的,很没意思。家里气压低。到初二时母亲要回娘家,那时姥爷还在,姥姥的儿女们都会回家,一大家子人还是能凑在一起热闹一下的。父亲和我也跟着母亲回姥姥家。

吃完饭,大人们开始的一个时间很长的互动项目是打麻将,孩子们就自己瞎玩儿。我在姥姥家和哥哥们玩得很开心,但定律是,我们很晚回到自己家时,父母准吵架:不是因为打麻将输了,就因为我大姨、大舅说了什么话听着不对付,互相埋怨。

往后的初三、初四、初五就过得很快了。除了可能会随父母去他们关系较近的同事家走动一下(他们的娱乐项目也通常是打麻将),剩下的活动大多都是父亲一人活跃着跑亲戚。

我一直都体验不到一家人在一起过年的感觉和乐趣,只觉得无聊和落寞。

现在回看,在身边的都不是有爱的能力的人,基本的情绪、情感的识别和表达都没法做到,一副皮囊按着世俗的洪波滚动,缺乏觉知、充满痛苦地生活,家人尚且如此,又怎么会自然地和他者产生连接感呢?怎能不落寞?

和姥姥闲聊一会儿,我倒是听出来她的豁达来。她想得开,给自己包饺子吃,包完吃了一天。

冰箱里是她和我大舅各自买的东西。虽然在同一屋檐下,但他们平时不说话,各吃各的,关系不如合租的室友。过年过节也不例外,即使是在除夕,这个中国人最在意的“阖家团圆”的日子也是如此。

她去附近小超市买菜,人家回家过年关门了,她就走远点去别的超市,没有抱怨,还告诉我那里买的肉馅很新鲜。

我说:“你一次多包一点算了,煮熟了冻上,第二天煎饺子吃,煎着吃好吃啊。”

她说:“冰箱里没地方放,你大舅买的东西也很多。”

虽然我知道他们的关系差,但还是禁不住问她:“你们连大过节的都不说话吗?饺子你一个人吃,我大舅一个不吃?”

她叹了口气,说:“哎!有什么办法,平安就好了。”

我问她:“这会儿是不是小区认识的人都碰不到了?” 我在想她认识的人会不会都回老家了。

她说:“没有,都在这儿呢,早上照样是该遛弯遛弯,该溜狗溜狗,养狗的人可多了。”

她又告诉我,她的米粒儿(她养的狗子)愿意跟人打架,所以她一般看见别人带着狗就赶紧带米粒儿走了。

本来我还想着有人在能跟她聊聊。她这么说,我知道是我(想)多余了,她之前说自己是孤独惯了的,没有错。

我问她:“过节有什么安排呢?什么时候和我哥他们一起吃饭?” 我想着这种事一般是会提前安排好吧,外面吃饭好定桌啊。结果啥也没有,等通知呢。

我忍不住又有些为她不平。她为我哥付出这么多,可大年三十都没有接到一个电话。

这种情况下觉得凄凉,人之常情啊。

是我担心她会觉得凄凉。她反而是习惯了,适应得很好。

有一次她给我吐槽过,说自己到过年的时候都不好意思遛狗。

人家到过年过节、过生日啊,孩子们都回来,狗是有人溜的。她一个老太太自己巴巴地牵着狗遛,觉得丢人,就会特意签着狗子找块僻静地让它来回跑,跑够了回家,不愿意让人看见她遛狗。

她说没人记着她生日,也没人给她过过生日这话,我是听到心里了。

今年就想着到她生日这一天一定去给她过,到那一日她却连连拒绝了。

我想,主要原因是那天狗子病了,她焦心、又没睡好,次要原因是她从来不过公历生日,要过也是过农历生日。

但我觉得,她是适应不来有人记得她生日、给她过生日,对照往昔难免悲凄,倒像是多了条被自己戳的软肋似的。这才是根本原因。当然,这是我猜想的,不知道她实际的想法。

姥姥倔强,说:“不过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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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为姥姥打印的照片卡片

用于她的日常祈祷

13年前,我在豆瓣上开了一个叫“不爱过年”的小组。今年又收到两个入组申请的通知。

我进去看了看,看到自己13年前写的小组说明,看到自己12年前回的帖,有种很复杂的感觉难以言说,仿佛有一个遥远的自己被按进了重重叠叠的岁月中了,渐渐看不清了,但当我读到她那时写的字,熟悉的感觉又在瞬间被激活,为她感到心疼。

现在的自己的感受,已经比那时候平静很多了。尖锐的寂寥感、疼痛感似乎消失了。

现在也比较习惯和适应一个人在家的春节,节日对我来说跟平时没两样,由于老公工作的特殊性,总要这样的。

但现在的自己并没有像一、两年前那样,感觉那么害怕、焦虑过节了。其实,害怕、焦虑的不是“自己一个人过节”,而是那种旧的感觉——强烈、尖锐的寂寥、疼痛的掺杂着烦躁的感觉——会再次袭来。

这些年的成长让我虽不至于被淹没,但的确不想重温那种感觉,想要躲避。

但那种感觉的确变淡了。就像姥姥的岁数一样,数字越高,离人间烟火也就越远了。它变淡了、模糊了,但还有丝丝缕缕存在吧。

倒是离死亡越近的人,越坦然、越从容、越宽心。

姥姥一直说,她活一天算一天,她早就把自己交给主(指上帝)了,等着主来收她。全靠着主的保佑在活着。

“就这样过吧,这样过着挺好,我挺习惯的。”

姥姥说:“现在也不如从前了。以前过年时还要置办年货的。现在是‘进门就买,买了就吃,买回家就能做’。哪儿还有年味儿啊?早就这样的。所以我们老人该干嘛干嘛,照样大早上遛弯、遛狗。”

我说:“可不是么,过年和平时没两样呀!”

这是两个隔着50多年时光历程的人在此时所共享的一种现实感。我知道并不是家家这样,还是有很多家庭在过年时是很开心、很热闹的啊。

但我没有那么羡慕了。我没有那么渴望那种氛围了。我曾经找过,但找不到。

现在我承认它,我接受它。这是我们的共业,我们的家族能量啊。我是在这个氛围下成长的,它笼罩着我们。

现在也没有那么嫌弃它了。发生在我们身上的,我们承认,也可能是不知不觉间“承受了”,然后通过学习,去穿越它。

我的姥姥,在苦中作乐,承受、理解、升华。

虽然她也有很多委屈、有很多愤怒,有一些恨意。但是她明白,这是她自己的选择——她选择过这样的生活,而且她也有做的不好的地方。

我的姥姥在头脑层面不爱我妈。就是不爱、不喜欢。几个孩子中她最不喜欢我妈,没什么特别的缘故。尽管可以说上来的理由是有很多。但我知道,这就是她们之间的业力。

我知道,没有姥姥,没有那个17岁少女的决定,就没有那些出生在北京的儿女们,也没有现在的我。

从一个吃不饱饭的小山村,到北京这样的城市,人生数十载,短短几十年,转眼间,她的那些恨她的、自己的家庭也是分崩离析的子女们已作鸟兽散,各自在品尝着同一份“痛”——对母亲的怨和恨,无“家”可回的痛。

但那个17岁少女如今已成为了一位80多岁的老人。她一个人做饭、生活,与狗子、圣经和上帝为伴,偶尔还要遭受儿子的谩骂。她也会伤心,也有悲哀、愤怒、吐槽的时刻。

但她是坚韧的、客观的、执拗的、明晰的,她依然有精神为世界上正在进行的战争而絮絮叨叨,说一些祝祷的话。

有生之年,她可能真的无法在儿女之间体验到“爱”了,但她爱世人,爱上帝。而且我知道,在很深的能量层面,这份爱一直都在的。

她被耶稣捡拾,自愿成了祂的“羔羊”。她尽可能地向每一个和她走近一点的人“传福音”,希望把人从痛苦中拉出来一点,让一些迷途的羔羊看到“出路”。

她没有文化,是个文盲。但是她靠自己学习读会圣经。

她的“信”不算“正信”,她不知“下地狱”和“上天堂”究竟的意思。但她让我看到了“信任”“交托”“臣服”的力量。

这是我的姥姥,我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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