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元旦那天,千里之外的姐姐从老家打来电话,问我什么时候回去,家里腊鱼、腊肉、豆丝、剁椒椒、臭豆腐都已做好了,叫我回去拿。我为难地说,年底我很忙回不去,这些东西就不要了,想着来回的路费和消耗在路程上的时间,都够买一堆新鲜鱼肉的,我连连拒绝了好意。姐姐要了我的地址,默默挂了电话,准备给我邮寄过来,我哭笑不得,心疼寄费。

遂想起去年的这时候,春节前因为疫情,我们居家办公,姐姐张罗了一大箱子家乡美食寄来广州,女儿也在家里,从快递点收货搬运回家可费了不少力气,足足有二十斤重。打开快递箱子,腊鱼、腊肉、香肠、豆丝分别装在小袋子里,诱人的香味扑鼻而来,姐姐还单独寄了两双她用毛线织的泡沫底的拖鞋,非常漂亮暖和。

姐姐担心我不会煮,告诉我煮豆丝要放点家乡腊肉,在这个假期里,我和女儿每天中午吃腊肉煮豆丝。一碗热气腾腾的腊肉煮豆丝丰富了我们的味蕾,每餐一人干两小碗。有时候,还配上点青菜,打两个荷包蛋,看着津津有味地吃着老家特产的女儿,思绪一下子把我拉回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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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小时候,年前的工夫,家家户户打糍粑、做豆丝,磨黄豆的香味飘满整个湾子。前天晚上把黄豆、大米分别用冷水浸泡好,第二天开始磨成浆,磨好后的豆浆散发出淡淡的豆腥味。

一个人负责站在灶台边,左手舀一勺黏稠的混合浆,往锅里一倒,右手拿一个巴掌大的河蚌壳,用它光滑的背面将锅底的混合浆往上“赶”,顺时针把豆浆均匀摊在大铁锅里,动作要快;另外一个人负责把土灶的火烧得旺旺的,一会需要小火时,就赶紧用火钳把木材捞到灶门口,留零星点火即可。

不大工夫,一张完整的圆饼成形,只见灶边人手握一双筷子夹住饼的边沿,一只手迅速配合翻面,有时候手不够快,被铁锅灼烫也是不可避免的。灶膛里火苗烧松枝的声音噼里啪啦,大铁锅盖上木头锅盖,热气腾腾冒着蒸汽,厨房的小格窗户上沾满了雾气,厨师的手上和眉毛上沾染了不少豆浆,成了白眉大侠。

狭窄的厨房,不少人进进出出,摊好的滚烫的豆丝饼,被放在堂屋的大簸箕里,待稍微放凉豆饼就被从外往内卷成一筒,用刀在砧板上切成五毫米左右宽的丝,这个功夫都是被请来隔壁婶婶们帮助完成,切成像萝卜丝均匀的一串串平放回簸箕,等天气大好放屋外空旷处放凉吹干。

穿着棉裤棉鞋子的娃子们,也不出门去玩,一会到灶房瞅瞅,一会在堂屋乱跑,几个小家伙弹着红绿相间的玻璃弹珠,眼见木桶装的豆浆快见底了,他们的馋虫都勾上来了。主人家把最后的豆浆摊在大铁锅里,准备好自己家腌的雪里蕻,或者是白糖,端到堂屋正中的饭桌上。

小家伙们放下手中的玩具,手也不洗,一年中难得吃到零食,少见油水,一个人能吃一张卷饼。大家都纷纷放下手中的活计,品尝这新鲜出炉的美味,配上雪菜或者白糖的的热豆丝饼,大家津津有味地吃着,讨论着今年谁家的豆丝做得白,做的软硬适中,新年的味道逐渐在这飘香四溢的餐桌上弥漫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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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流转,远离故乡三十余载,家乡的美食,通过现代化的交通工具,传送到我们的餐桌上,让我们即使远隔千里,依然能坐在家中尽情享受美食并一解乡愁。如今做豆丝都是机器磨浆和切豆丝,主要以绿豆为主,黄豆少许,要用温水提前浸泡,用手能捏开就好了,大米清洗干净浸泡四五个小时就可以了。程序简化方便了,没有邻里之间那种一起热火朝天干活的热闹场景,豆丝的灵魂少了一大半。

有钱没钱回家过年,这是家乡人的传统习俗。父亲在世的时候,每年早早就打电话问,回家过春节的归期,他的观点是远在国外也要回老家过年。如今,这种催促的声音再也听不见了,老屋空荡荡的,只有一把锈迹斑斑的铁锁见证着曾经的年轮沧桑。

父母亲张罗打糍粑、做豆丝、腌腊肉、扫扬尘、做新衣、写春联,热热闹闹迎接新年的场景依然历历在目,父母在世人生尚有来处,回不去的故乡啊,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那些欢声笑语和温暖的回忆我将永远珍藏。

本文作者杨柳授权新集旧事发布,杨柳,女,国企员工,中级经济师,文学爱好者,黄陂长岭脉地湾人,现居广州。酷爱读书旅游、热爱家乡,多次在公司内刊、网络平台发表散文,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