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更多图片

一天晚上,母亲一边给女儿擦身子,一边冲我发火:“你是怎么当妈的?让她喝这么凉的奶,现在她拉肚子了,哇哇大哭,大人都跟着遭罪。”

我正想着怎么反驳,正好景昊从实验室回来,看到这一幕,赶紧劝我:“咱妈是过来人,有经验,你就听她的,别那么多事。”

看见他板着脸孔,轻飘飘一句话就否定了我,我一下被刺痛了。

“你懂什么?书上说把奶加热到40度就好,温度太高了营养会流失!你知道我读了多少育儿书,在网上看了多少帖子吗?你呢?你为孩子付出过什么?凭什么你可以像从前一样,每天照常去学校做实验,去跟师兄师弟聚餐,可我呢?我哪也去不了……”

我越说越伤心,音调也越来高,最后喊不动了,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崩溃大哭。

景昊被我吓着了,想过来抱我,可我用力推他,不让他靠近。母亲也想来安慰我,但小闺女死死抓着她,哭声比我都高,整个家里乱成一团。

这是在美国东北部大农村,远离家乡,远离朋友,50平公寓挤着三代人,我像个满身逆鳞的刺猬,动不动就情绪崩溃。

半个月后,景昊说自己找到了硅谷的实习工作,暑假要去加州三个月。我忍不住再次咆哮:“闺女还不到半岁,你就丢下我们娘俩去那么远的地方,你怎么忍心?”

景昊抓住我的手解释:“这个机会很难得,是导师推荐的,收入还挺高。如果表现好,就可以正式入职,到时候我们就不用过得这么拮据了。”

听到“拮据”这个词,我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软下来。

景昊说的没错,我们确实过得很拮据。因为我没有收入,全靠景昊微薄的奖学金,我们租不起大房子,只能四个人挤在小公寓,家中常常一片狼藉。

“可是,你不能去芝加哥吗?芝加哥也是大城市。你知不知道加州有多远,要飞六个小时。芝加哥只要开车三小时,你周末就可以回来看我们。你真的不是为了躲我们吗?”

我情绪又激动起来,眼泪止不尽地往下掉。

后面几天,我常常把自己关在开放式衣橱里,边踢柜门边哭。房间里,墙上挂着我设计的照片墙,桌上摆着我万圣节刻的南瓜灯,客厅里还有我亲手装饰的圣诞树,可是,这些曾经的美好被到处堆满的杂物、尿不湿的纸箱,散落一地的玩具取代了。

我不知道生活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和景昊相识于国内一所名校的工科实验室。

那年,我大四,他研二,我的毕业设计是他手把手教的。之后,我们俩谈了一年恋爱,景昊出国读博。我一边在本校读研,一边和他维持着异国恋。

研三毕业前夕,景昊通过了美国博士生的资格考试。他向我求婚,让我陪他一起到美国生活。

在双方父母的支持下,我带着无限憧憬,奔向大洋彼岸。

这里位置偏远,物价很低,可是交通不便,去哪都要开老远的车,所以大部分时间,我都是一个人宅在家里。

刚开始,我很享受这种日子,终于不用被上课、作业、论文追着走,有大把时间可以上网、追剧、看小说。

一个人闲得发慌,我又开始琢磨厨艺,每天变着花样给景昊做好吃的,什么糖醋排骨、红烧鱼、番茄牛腩,我都做得有模有样。

过了小半年,我开始觉得憋闷。在国内读书的时候,业余生活不要太丰富,逛街、唱歌、看电影,想去哪都很方便。可现在呢,去趟华人超市要开车半小时,而唯一一家有中文电影的电影院,竟然在三小时车程以外的芝加哥。

景昊有一辆二手凯美瑞,我考了驾照以后,也想自己开车出门,但景昊始终不放心。他陪我出去练过几次车,我不是转弯走错道,就是没看见红灯来了个急刹车,把他吓得够呛。

他紧紧抓着车扶手,提高音量提醒我:“看路啊,你又开错了,怎么这么不小心?”久而久之,我也不愿意开车了。

不能开车也就罢了,我在美国没有身份,也没有办法去找工作。我是F2签证,陪读身份,美国的法律不允许我工作。就算我想在餐馆端盘子,也只能算打黑工。

我去过一个女性互助团体组织的招聘会,里面乌泱乌泱全是人,我站了一整天,排队排得腿都发软了,简历也没有送出去几份。

景昊问我想不想重新读一个美国学位,将来的选择会多一些。可我本科研究生已经读了七年,实在不愿意再读书。

不久后,我发现自己怀孕了,一切计划搁置。

女儿潇潇出生后,母亲大老远飞来美国照顾我。她有睡眠障碍,不能值夜,所以晚上都是我照顾,喂奶、拍嗝、换尿片,每天晚上要起来三四趟。

景昊已经博士四年级,处于学业最繁忙的时候,但他每天晚上到家,也会帮我分担家务。

凭心而论,家里每个人都尽力了,可我却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孤独的人。

有时候,看见他们手忙脚乱哄着哇哇大哭的女儿,我仿佛置身另一个时空,不断往下坠。我拼命呼喊,可是他们都看不到我、听不到我,直到扑通一声,我落到一汪漆黑的潭水里。

跟景昊连续吵架之后,我去了医院的产后情绪综合科,这才知道,自己得了产后抑郁。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更多图片

美国的B1签证,探亲最多只能呆6个月,母亲很快就要离开。景昊便早早安排了婆婆的赴美行程。

我们双方熟悉了没多久,景昊就飞去硅谷了。虽然婆婆对我和小闺女都很好,但景昊不在家,我有再多情绪,也只能默默咽回肚子里。

三个月后,景昊实习结束,顺利拿到转正offer,回到了我们身边。

婆婆很开心:“看我这儿子多优秀,来美国读博士,没花家里一分钱。现在又找到硅谷大公司的工作,这可真是我们家的福分。”

理智告诉我,婆婆讲这话并没有挤兑我的意思,但我还是觉得刺耳。景昊是很优秀,那我呢?除了景昊的妻子,潇潇的妈妈,我的价值又在哪里呢?

景昊博士毕业后,我们全家搬到了加州硅谷。硅谷由许多卫星城组成,北到三番,南到圣何塞,东到伯克利,星罗棋布分布着许多大公司,也点缀着一片一片的居民区。

加州的马路更宽,车也更多,景昊对我的开车技术仍然不放心,不准我上高速。我们特意把公寓租在一个交通便利的社区,我送孩子去托儿所,去超市买菜,走便道就能到达。

就这样适应了大半年,我们才让老人回国。

搬来硅谷的第二年中秋,景昊带着我和女儿去一个公园参加几个国内名校举办的校友会活动。

校友会吃烧烤的公园

主办方特意为小朋友们准备了棉花糖,我找不到地方,牵着女儿在人群中穿来穿去。

突然,一个女生叫住我:“你是不是陈雨霏?我对你有印象,我们都是X大信息工程学院的,你是电子的,我是软件的,你还记得我吗?”

看着眼前笑容甜美的女生,我依稀有印象,但想不起她的名字。她说自己英文名叫Julie,我赶紧让女儿叫阿姨,然后和她寒暄了几句。

Julie博士毕业后没再搞学术,而是去了一家知名公司做科研项目。当她听说我全职在家时,明显诧异了一下,就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这时候,景昊过来找我们,也觉得这个女生面熟,说他们在某些国际会议上碰见过,印象中她的论文水平很高。

虽然只是一句客观评价,可不知道为什么,一瞬间就让我无地自容。

女儿和小朋友玩得高兴,我快速掏出手机,打开网站搜了搜Julie的资料。当看到她本科毕业就去了某藤校读博,毕业前在两家大公司实习过,履历金光闪闪后,我承认自己很嫉妒。

那天,景昊结识了许多优秀校友,女儿也玩得兴高采烈,只有我,几乎没什么心情吃东西。回家把女儿弄睡了,我才鼓起勇气问景昊:“今天那个女生,是不是和你比较相配?”

“哪个女生啊?”

“就是那个,普林毕业的,你说她论文水平很高。”我急得脸都红了。

“她啊,确实挺厉害,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景昊不知道我在吃哪门子飞醋。

我觉得和他说不通,心烦意乱地去浴室洗澡了。

我想,我必须得工作了。景昊上半年已经抽中了H1b(工作签证),帮我转成了H4配偶身份,这也意味着,我终于可以申请工卡,在美国找一份正式工作了。

可我又能做什么呢?

细细想来,我好像从来没有独立做成过什么事情。虽然号称是名校毕业,可大学毕业论文,是在景昊的帮助下完成的。研究生毕业论文,也有他远程指导的份。

曾经我很得意,有景昊宠着,什么都不用操心。但我现在是个妈妈了,我对孩子的事也做不得主。我们住哪个小区,孩子将来送什么学校,都没有我插嘴的份。

前两天,女儿放学回来,天真地问我什么是“housewife”,她说:“别的小朋友妈妈是engineer(工程师)、scientist(科学家),我的妈妈好像天天在家做家务。”

老师告诉她,这应该是housewife(家庭主妇)。

那一瞬间,我破防了,嘴一撇,差点哭出来。我看着女儿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妈妈不会一辈子都是housewife的。”

女儿似懂非懂,伸出软乎乎的小手在我脸上揉来揉去,摆弄出一个笑脸,然后甜甜地说:“妈妈你不要不开心,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一直爱你的。”

听到这话,我心里更委屈了。

胡思乱想地洗漱完毕,等我回到卧室,发现景昊已经睡着了。

我抓着他的肩膀把他摇醒:“你说我要不要去找个工作?”

他翻了个身:“你想找工作就去找啊,你白天不是都在家吗?把我叫醒干什么。”

我沮丧极了,躺在床上烙烧饼,翻来覆去睡不着。我脑中不断回忆着女儿说出“housewife”这个词时的语气和神态。她到底有没有嫌弃我?她是不是觉得我比不上别的妈妈?

我又摇了摇景昊的胳膊:“你说我能找什么工作?如果不做专业性质的工作,我就只能去超市当收银员,或者去诊所当牙医助理,这你能接受吗?”

可惜,回应我的,只有景昊均匀的鼾声。

自从那天校友会后,我就被Julie拉到了一个校友群,偶尔也能看到大家讨论就业和内推的信息。

我发现,在硅谷这个遍地科技公司的地方,转行计算机是一条最清晰、也最可复制的道路。

主人公硅谷住的公寓

我不太确定景昊是否同意我转行,所以打算先试试。

于是,我瞒着景昊,在网上报名了一个中国人办的计算机培训班。老师从最基础的语法讲起,然后慢慢过渡到数据结构和算法,最后再教大家刷题。

美国科技公司的面试是有题库的,要想通过面试,你就得用上题海战术,没日没夜地刷题和巩固。

人家都说一孕傻三年,重新开始学习,我明显感觉记忆力下降得厉害。比如,在Java语法中,array的长度用length,array list的长度却要用size,就这么一个简单的问题,我却反复出错。每次写作业,我都觉得很吃力,别人用五个小时,我就要用十个小时来完成。

有一次,我作业写不出来,烦躁地在家里来回踱步,边走边想,把头发都薅下来一大团。就这么琢磨了一两个小时,我才终于理清思路,一屁股坐到电脑前开始敲代码。

等我写完作业抬起头,这才恍然发现,天都快黑了。

坏了,忘了去接孩子了。我拿起手机一看,果然有老师和景昊的好几个未接来电。

我急忙穿衣服出门,还没走到车库,就听见景昊和闺女的声音。

景昊看见我,脸色都变了。

一直等到吃完晚饭,孩子去屋里玩了,他才把我拉进厨房:“你今天怎么回事?你知道闺女站在门口等你多可怜吗?老师给你打电话一直没人接,我会都没开完就赶过来了。陈雨霏,你知不知道你是个妈妈,能不能有点责任心!”

“对不起,是我不好,是我学习忘了时间了……”我一个劲地认错。

“我知道你在自学计算机,这些天你在电脑上写代码,我都看见了。你以为上一上培训班,就能找到工作了?这一行很苦的,你吃得了那个苦吗?当初问你要不要重新读书,你说不愿意,怎么现在快三十岁了,突然转性了?你现在最重要的,难道不是把孩子带好,把家照顾好吗?”

刚开始听他数落我,我还觉得他说的对,可越到后面,我就越生气。

“所以我三十岁了,就应该认命,不能重新开始学习吗?我又不是你的员工,除了给你当好老婆,给潇潇当好妈妈,我就不能拥有其他身份吗?”

我们俩吵架的声音越来越大,女儿被惊动了,她在外面敲厨房的门,带着哭腔喊:“爸爸,你别生妈妈的气了,她一定不是故意忘了接我的。”

我鼻子一酸,赶紧出去搂住她:“别怕,我和爸爸不吵了。”

和景昊争吵过后,他就不怎么主动和我说话了。每天除了孩子的事,我们俩几乎零交流。

我已经自学了半年计算机,也试着投过几个小公司,但简历都石沉大海,我不知道究竟哪里做错了。

从前我遇到困难,可以跟景昊嘤嘤嘤。可现在,还没等我开口,景昊就一甩脸子:“你不是有能耐吗?自己想办法呗。”

每当这时,女儿总会冲出来保护我:“不许你这么说我妈妈,妈妈学习很辛苦的!”

我看了女儿在学校的作业,老师问他们妈妈都喜欢在家做什么,她很认真地写道:如果妈妈有时间,她会写她的新作业。

女儿口述,老师代笔

我的努力,孩子看在眼里,我相信景昊也看到了,可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无动于衷。而且,我发现他回来得越来越晚,好像是为了避免和我交流,故意加班很晚一样。

但有一次,我写作业到凌晨12点半,他蹑手蹑脚地进门,居然给我倒了一杯水,轻声说:“早点睡吧。”

我还以为我们的关系缓和了。可在那之后,他依然很晚回家,也不怎么和我说话。

断断续续失眠了好几个星期,我实在忍受不了了,想一个人出去散散心,就在网上找了一个没去过的公园,自己开着车就出发了。

平时去超市和接送孩子,路线都是熟悉的,这次是我第一次单独开车去一个新的地方。

因为睡眠不足,我脑袋昏昏沉沉的,稍微一走神,就发现自己错过了路口。等我再看到新的路口右转,稀里糊涂走了30秒,我才发现四周的车开得很快。

我再往右一瞥,好家伙,限速65 mile/h!我一下子清醒过来,我这是开上高速了啊。

景昊不在旁边,我只能死死抓住方向盘,不停地告诉自己:陈雨霏,你要冷静,冷静,开高速也不是多么困难的事情。

等我顺利地按照导航开下高速,找到公园,把车停下,这才长舒一口气——原来,我真的可以。

从前,景昊不让我上高速,我也觉得自己不行,始终没有尝试过。其实我当司机这么多年,早就具备了在高速上行驶的技能。

我想,转行一定也是这样的,失败只是暂时的,我一定会成功。

在公园里走了一个小时,我心情舒畅,破天荒地在朋友圈发了定位和刚拍的照片,然后唱着小曲,再次开上高速回家了。

那天下午,景昊意外地没有加班,主动提出要去接孩子,然后带我们出去大吃了一顿。

女儿非常开心,一个晚上都叽叽喳喳缠着爸爸说话。

回到家,我猜景昊有话要对我说,所以早早催孩子睡下了。晚上十点,我们夫妻二人各自捧着一杯热水,端坐在饭桌两边。

景昊一直紧锁眉头,沉默不语,就在我快失去耐心的时候,他终于开口:“我们公司裁员了。”

“什么?你没事吧?”我吓得从椅子上一跃而起,紧紧抓住他的手。

“我没事,但我的领导,组里两个高级别的工程师,都被裁了。”

原来,昨天晚上,这些被裁的员工就被告知,明天不用上班了,直接去一个酒店报到。收到邮件后,他们也立刻失去了登陆公司系统的权限。今天早上,大家在酒店,一个一个被HR和上级约谈,讨论裁员后的赔偿。

其实前段时间,景昊就隐约听到风声了,所以他才天天加班。也因为他工作时间不长,工资还没涨到被裁员的标准,所以幸运地被留了下来。

“经历这次裁员,我才发现我的工作一点都不保险。我现在想想都后怕,如果被裁的是我,那我就必须要在60天内找到另一份工作,否则我的移民身份就会被撤销。到时候,我们全家都得离开美国。

“我承认,之前我是有点自私,我怕你忙起来顾不上我和孩子。但现在想想,我们是一个家,一个整体,你有一份稳定工作,对我来说也是另一重保障啊。”

他还说,中午的时候,看到我发的朋友圈了。

“那个公园挺远的,真没想到,你能一个人开车过去。这些天,你每天学习到深夜,我也心疼,仿佛看到自己读博时熬夜写论文的样子。我一直想找你聊,但裁员的事情没定……”

景昊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好像从女儿出生以后,我们俩就再也没有这样促膝长谈过。

有了这次裁员风波,我更坚定了找工作的决心,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简历投递。

不管公司做什么业务,只要是软件相关的工作,我都投了个遍。

刚开始,我每隔一两小时,就会打开手机刷新邮件,可跳出来的,不是电商广告,就是银行账单。

为了丰富项目经历,我照葫芦画瓢跟着网上教程做了一个小网站,更新在简历中。

一个月后,我收到一个做云计算的公司给我发来的面试邀请。那天早上,我把邮件读了两遍,然后抓起刚剥好的鸡蛋满屋子蹦跳。

女儿看见我这么兴奋,也傻乎乎地跟着我一起,举着两只小手,从厨房跳到客厅。

景昊忍俊不禁:“你记得把面试时间约晚一点,好准备充分。”

我给HR回复了邮件,特意把面试时间推迟到两个星期以后,然后去论坛上搜集“面经”,细细研读。

面试前一天晚上,我把刷过的题又看了一遍,折腾到快2点才睡着。

第二天上午10点,面试官的电话打来,我感觉自己的声音一直在颤抖,背了好几遍的自我介绍也讲得结结巴巴。

做题的时候,我大脑一片空白,题好像见过,可是应该怎么写,思维却一直打结。我知道,自己没戏了。

果不其然,当天下午5点,我就收到了拒绝信。那天晚上,我难受得饭也没吃就躺下了。

可见,应试速成的学法,逃不过美国面试官挑剔的眼光。

心灰意冷之下,我想到了Julie,她在大公司工作,或许能给我提提建议。

Julie看了我的简历,很快回复说:“现在想转行的人太多了,如果没有计算机、数学等相关专业的学位,第一轮就可能被自动过滤掉。即使侥幸拿到面试,面试官也很容易发现你基础的薄弱。”

也就是说,最实际的方法,还是申请一个学校,系统学习计算机课程。

绕了一圈,又回到了原点,我还是得回学校读书。

女儿还小,我不能去太远的地方上学,所以我把目标锁定在硅谷当地的大学。

我在国内是名校毕业,绩点也属中上,唯一缺少的条件是英语,我需要一个足够申请的托福成绩。

第一次考托福,我自信满满,只熟悉了一下题型就去考了。我觉得自己英语不差,又在美国生活了这么多年,托福应该手到擒来。

谁知道,我只考了88分,连几个学校中最低要求的90分都没有达到。

景昊臭着脸,把我狠狠训了一顿:“你以为是闹着玩的吗?每一项都不能有短板,而且你是转行的,更应该把能准备的都准备好。”

为了能让我安心备考,景昊承担了大部分接送孩子的任务。他还组织了一个爸爸团,每周六和几个爸爸一起,带着孩子们一起出去爬山、郊游。

女儿这个鬼精灵,知道我要考口语,有时候还会像个小老师一样,摇头晃脑地纠正我:“妈妈,我们平时不是这样说话的,你应该这样说……”

疯狂学习三个月后,我第二次从考场出来,心里感觉稳了。

查分那天,输考号的时候,我的手一直在抖,连输几次都没输对。景昊看不下去了,一把把我推到一边,说“我来我来”。我不敢看,却一直死死抓着他。

直到听到他大笑起来:“陈雨霏,你考了102分,你成啦,我老婆怎么这么棒呢。”

我立刻抱住女儿,把她举起来转了一圈:“妈妈可以去上学啦,妈妈可以去上学啦。”

搞定了托福,我发现自己的申请,还差三封推荐信。

我联系了读研究生时候的导师,又拜托了培训班教算法的老师,最后一个推荐人,我想到了Julie。

Julie说:“雨霏,你现在和刚开始那个羞涩的女孩判若两人,有了目标果然不一样。”

“是啊,我好像回到了高考的时候,努力冲刺考进名牌大学。在家呆了这么多年,我都快忘了自己曾经也是个学霸了。”我感慨万千。

等待申请结果的过程,我仿佛又经历了一遍当时投简历后的煎熬。

为了万无一失,我还补申了两所社区大学,和外州两所大学的线上硕士项目。

12月,硅谷已经进入冬天,天黑的越来越早,我的心情也越来越焦躁。

我发现自己最想去的学校已经发完第一轮offer,在家坐立不安。我想起景昊说过,他博士申请的时候,和教授套辞很重要。所以,我也有了去学校见见老师的想法。

于是,我趁着校园开放日,去学校试听了课,也和负责的老师聊了聊,很努力地推销了一下自己。

陆续地,我收到了社区大学的offer,也收到了最想去的那所大学的offer。让我意外的是,他们还判定我是优秀候选人,免除了我25%的学费。

我不知道是不是“推销自己”起了作用,总之,我的申请季圆满结束了。

春去秋来,在32岁这年,我重新在美国注册成为一名新生。两年后硕士毕业,我就能找一份相对高薪的工作。

而女儿潇潇,也成了一名光荣的小学生。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更多图片

主人公的大学校园

开学第一天,景昊指挥着我们母女俩,举着两张一模一样的日历纸,在家门口拍照留念。

他说,这是新的开始,必须有仪式感。

照片上,我和女儿笑得一个比一个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