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1月8日，由中国公共关系协会主办的新年第一期中国公共关系讲坛在京举行。讲坛以“人工智能新技术带来的挑战与机遇”为主题，邀请欧洲人文和自然科学院外籍院士、国家 973 计划项目首席科学家、清华大学人工智能研究院常务副院长孙茂松教授担任演讲嘉宾。中国公共关系协会会长郭卫民，副会长张小影、夏吉宣等出席，常务副会长兼秘书长王大平主持讲坛。

在演讲中，孙茂松指出，ChatGPT给相关领域带来广阔的应用前景和发展机遇，但也伴随着新挑战。他指出，通用人工智能开始登上历史舞台，将不断拓展大模型各类垂直应用。ChatGPT可能带来产业生态重新洗牌，较为明显地改变人类文化形态。同时，ChatGPT引发的科技伦理与治理问题，也值得全社会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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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PT如何让计算机说人话？

要回答ChatGPT带来何种机遇和挑战，要先回答大语言模型的技术原理。

“这是让机器说人话。”孙茂松指出，大语言模型获取了一个单词列表，并尝试预测紧随其后的单词。这一技术不仅能够让机器学会说话，也能让机器在学习的过程中认知现实世界中的知识和逻辑。

背靠下一个词预测而生的大语言模型有准确的理解能力和生成能力，但与此同时，它也存在易出现“幻觉”（模型生成的内容与现实世界事实或用户输入不一致）的弱点。孙茂松表示，这一问题伴随着技术出现，需要辩证看待。

此外，孙茂松认为，以ChatGPT为代表的大语言模型创造了一种全新的创新模式，让人类不再需要自己去想，而是从模型生成的大量候选中去挑选，这样可以突破人类自身的局限和惯性，发现更多的可能性和创意，这种模式不仅适用于文学领域，也适用于自然科学领域，如新材料、基因科学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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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语言模型或将取代一部分工作

在大语言模型的火热和广泛应用的同时，也伴随着隐忧。

孙茂松指出，尽管大语言模型的定位是在工作中辅助人类，但它仍将在工作中取代一部分人——尤其是低端工作者——并对文本和图像行业造成较大影响。他表示，艺术家培养是金字塔式的结构，艺术家在行业顶端，而行业的下游由艺术设计等职业构成就业市场。但在大语言模型出现后，行业下游将会受到冲击。

“为了培养顶端艺术家，金字塔还需要有，但（金字塔）下面的那些人不需要了吗？这些人往哪去？这是需要思考的。”孙茂松进一步表示，由于大语言模型的强图文理解生成的能力，离图文越近的行业就越容易受到影响。

他举例，“比如很多部门把翻译部门裁掉了50%，剩下的人放到各个部门，一个部门配一个翻译，机器翻完以后人负责改。虽然机器取代不了顶尖翻译专家，但它可以取代日常的工作人员，现在很多翻译书都拿ChatGPT去翻，翻了再改，质量也比原来好很多。”

此外，大语言模型也驱动了数字人和元宇宙领域（的发展）。孙茂松指出，近几年数字人领域将有较大发展，在如老年人陪伴领域的应用也前景无量。但它也有潜在的负面影响，如年轻人可能会从大语言模型或数字人身上寻求情绪价值，而忽略真实世界中的社交、降低对亲密关系的需求，从而加剧不婚不育的问题。

与此同时，大语言模型的科技伦理与治理的问题，也值得关注。大语言模型在训练中涉及到意识形态问题，孙茂松以询问“ChatGPT历史上印第安人如何消失”为例。面对这个问题，ChatGPT给出的答案显示，印第安是在北美洲居住的原住民，他们的消失主要是由于欧洲殖民者的移民，以及随之而来的疾病，强制搬迁和冲突。“ChatGPT这么回答也没问题。但是在这个过程中，大屠杀是对人类心灵触动最大的，却被ChatGPT轻描淡地描述了，可能是因为西方在讨论这个问题时不侧重在大屠杀上，意识形态在大语言模型里还是有所反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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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内外通用模型仍存在差距

另一个常被热议的问题是，大模型发展和治理应该如何平衡？在演讲中，孙茂松也分享对这个问题的看法。

他认为，在发展和治理中，两者必须做好平衡，“要引导创新生态，重视防范风险，这两个事必须平衡，两手都得硬，否则一个把另外一个办死了”。他表示，行业还在急速发展，去年年底多模态模型问世后，“今年会发生什么都是很大的未知数。”

此外，孙茂松指出，目前国内外通用模型技术仍旧存在差距，当务之急是让中文的大语言模型能力达到GPT-4的水平。而在人工智能领域，中外最大的差距体现在原始创新上，“比如ChatGPT出来了，我们能跟上，但我们没办法做出来（ChatGPT）。”

这与人才资源相关，孙茂松认为，中国并不缺少领域内的优秀人才，但缺少极少数顶尖的人才，“人工智能很明显的特点就是，最先进的东西是极少数特别有创意、水平特别高的人搞出来的，这块我们有明显的差距，所以我们一般只能跟跑，没有办法做到领跑，这是国内人工智能和国外最大的差距，这个差距不仅仅在人工智能领域，在几乎所有科技领域都存在。”

但他同时表示，尽管目前中文的大语言模型无法达到GPT-4的水平，但并不影响其在垂直领域的应用，“国内应用场景有特殊性，也比较复杂，美国做得再好，到中国不灵了，国内大模型还是有优势的。”他总结道。

采写：南都记者胡耕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