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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述:吴七丫
整理:凤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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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代背景:五十年代的苏北农村。
我天生残疾,母亲一生下我,左腿就短一截。
父亲看我又是丫头又是残废,就要把我扔去野外自生自灭,是母亲各种哀求,我才得以活命。
母亲一共生了八个孩子,我排行第七,父亲都不想动脑筋替我起名,就叫我七丫。
吴七丫这个名字,陪伴了我一生。
第二年,母亲又生了一个小弟弟。
这个小弟弟,备受家庭宠爱。
可想而知,比弟弟大一岁的我,彻底被大家忽略。
我上面有一个哥哥,五个姐姐。
那个年代的农村,特别重男轻女,还特别能生育,每家每户都有一大群孩子。
真是越穷越生,越生越穷。
男孩子多的人家,趾高气昂,没有男孩子的人家,在人前都不敢高声说话。
如果两家发生争执,没有男孩子的人家,绝对吃亏。
母亲第一胎就生了哥哥,父亲嫌弃少,他的目标想生五个男孩子。
因为他哥哥家有四个男孩,他想超过哥哥家,免得被他家压制。
谁曾想,母亲一连生了六个丫头,父亲气的差点把母亲打死。
幸亏老八是个男孩子,替他挽回了一点面子。
可想而知,这个老八弟弟,有多么的受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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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六十年代的农村,那是要饿死人的。
连地面的细尘,都要扫回家当面粉吃。
我们一家十口人,经常断顿,有点粮食,也要先给哥哥与弟弟吃,然后才轮到女孩子们。
因为经常挨饿,我们都面黄肌瘦。
也因为经常挨饿,兄弟姐妹之间,根本没有多少手足之情。
为了一口吃的,孩子群里,动不动就发生战争。
我又小又弱又残疾,哪里抢得过哥哥姐姐们啊,偶尔得一口食物,都被他们抢跑。
我时常饿的头晕眼花,幸亏母亲会保护我,偷偷塞给我一口。
记忆里,五姐最坏,她就像一条吸血虫,从小到大一直吸食我。
她比我大两岁,她打不过哥哥姐姐们,又不敢欺负弟弟,我就成了她的目标。
吃饭的时候,八个孩子,分到的食物有限。
她总是趁我不注意,趁大家不注意,从我碗里快速抓一把放到自己嘴巴里。
我不敢抗议,更不敢哭,否则的话,她会寻找机会狠狠揍我一顿。
家里孩子那么多,父母亲要忙于生计,根本没时间来处理孩子之间的纠纷。
我被五姐欺负,其他姐姐们即使看到,也不会帮我。
究其原因,还是因为我长的不好看,而且是瘸子。
她们出去玩,也不爱带我,认为我丢了家里的脸。
我就像一只小猫小狗,躲在角落里求生存。
家里那么多人,也只有母亲,会分给我一点温暖与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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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我最恨我的五姐。
我不能理解,同是一母所生,她怎么舍得对我如此狠毒?
有一次,我的右腿差点被她打折,究其原因,还是为了一口吃的。
这事发生在我六岁时。
农村的深秋季节,正值农闲时刻,这个时候,乡里就会组织村民挖河。
大批的精壮劳动力被抽出,集中起来修建水利。
父母亲与大哥大姐,都去了工地挣工分,一去就是十天半月。
家中只有二姐三姐照顾我们,母亲抽空回来一趟看看。
姐姐们本来就不喜欢我,没了母亲的庇护,她们对我更加有恃无恐,我时常被饿得嘤嘤哭泣。
有一天中午,我的饭碗又被五姐夺去,一桌人狼吞虎咽,我只好咽着口水,拄着拐杖出了门。
来到门外,我才敢哭出声。
肚子里很饿,身上很冷,我躲在墙角处瑟瑟发抖。
我想念着母亲,盼望她快快回来。
隔壁的刘奶奶颤颤巍巍走过,在我的面前停下,她张着没牙的口问我:
七丫头,你怎么又哭了?是不是他们又欺负你了?是不是又没吃饱饭啊?
我一边哭,一边点点头。
刘奶奶叹了一口气,哆嗦着从围裙里摸出来一个热乎乎的烤红薯递给我:
七丫头,快拿去吃吧,再不吃,你这小命就没了。
我接过红薯,千恩万谢,等刘奶奶走远,迫不及待吃起来。
这烤红薯,真香啊,才吃了两口,浑身暖了起来,肚子也不饿了。
正想咬第三口,突然,一道黑影闪过,一把抓住我的手就要夺红薯。
我下意识死死握住不放,把红薯抓了个稀巴烂,抬头一望,又是五姐。
五姐正狠狠的盯着我,还出声威胁:
老七,有你的,你还敢偷吃,看我不去告诉姐姐们打死你!
我吓得拼命分辩,说是刘奶奶给的。
无奈五姐就是不信,复又扑过来抢我手里的红薯吃。
我急了,三下两下都塞进了嘴巴,差点噎死。
正当我伸着脖子拼命咽下的时候,五姐像狼一样把我扑倒,对着我拳打脚踢,嘴巴还骂道:
我叫你偷吃,我叫你偷吃!
然后拿起我的拐杖,对准我右腿狠狠抽下:
你这个死瘸子,我干脆把你这条腿也打折算!
拐杖一下一下抽在我的右腿,我疼得大声哭喊。
幸亏来了两个大人,才把五姐的暴行制止住。
我真搞不懂,我那么与世无争,为什么五姐就是不肯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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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点一点的向前艰难滑动,来到了70年代。
奇怪的是,我居然没有被饿死。
这时候的农村,家家户户条件好了很多,起码不再挨饿。
大哥与四个姐姐都已经成家,我们的大家庭一下子空荡了很多。
值得一提的是,母亲去世了,一辈子生了那么多孩子,活活把她累死。
她的葬礼上,哭得最厉害的是我,失去了母亲的庇护,我失去了人间唯一的温暖。
五姐已经20岁,也到了待嫁年纪。
不知道是不是小时候我的那份食物被她抢夺的缘故,她长得又高又胖,身材与别的兄弟姐妹截然不同。
她不但长得高大,而且性格也蛮横粗暴,深得父亲真传。
也可能是这个原因,说了两个婆家,居然一个也没成功。
她心情不好,我就遭殃。
我的性格像母亲,柔弱而隐忍。
这让我更像砧板上的鱼肉,任她切割。
她经常打骂我推搡我,把我推跌倒爬不起来,她拊掌哈哈大笑。
唯有这个时候,她心头阴霾才会一扫而空。
可以说,这种病态与恶毒,实在少见。
五姐25岁的时候,好容易出嫁了,我长出了一口气,终于拨开云雾见天日。
五姐夫家很穷,五姐夫本人长的又黑又锉。
也是,条件好一点的,哪家敢娶母夜叉五姐啊。
看着姐姐们一个一个出嫁,我做好了独身一辈子的准备。
毕竟,我是一个残废,谁会娶我这种人为妻呢?
真没料到,我24岁那年,红鸾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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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村有一户人家姓许,孤儿寡母,至今还住在两间破草房里。
母亲常年有病,儿子耽搁到三十岁还没娶妻生子。
老太太急了,生怕自己去世到了阴曹地府,没法向老头子交代。
可自己家这种条件,哪个姑娘愿意嫁进来?
托媒婆寻访多处,目标投向了我。
在他们看来,我只是废了一条腿,生儿育女还是没问题的。
健全姑娘娶不到,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而我的父亲,有人上门提亲我,他求之不得。
他可能再也没想到,就像我这样的残废,居然还有人要。
两家半斤与八两,没有过多的客套与条件,也没有恋爱的时间,我与小许就成了一家人。
洞房花烛夜,我才看清他的长相。
这个许大鹏,长的可真帅呀,个子高挑,大眼睛浓眉毛,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我一阵心花怒放。
如果不是他家太穷,这样的美男子,哪里轮得到我?
最让我暖心的是,他的性格温柔而体贴,与我说话,轻声细语,生怕吓着我似的。
那天夜里,他对我说:
我家这么穷,你嫁给我,受委屈了。
以后我会好好对你的,绝对不会让你后悔嫁给我,不信,等着瞧吧。
我羞涩的点点头,对他充满了信任。
环顾一下这四处漏风的草棚子,我居然一点都不觉得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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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后的生活,虽然贫困,却不乏温馨。
婆婆因病,常年卧床,家务事都我承担,小许负责打理几亩责任田。
为了把日子过兴旺,他又学会了一门手艺:泥瓦匠。
农闲的时候,他到处替人砌砖盖房,不知疲倦。
经常,他会怀里揣一样小零食回来让我吃。
有时候是一根棒棒糖,有时候是糖葫芦,有时候则是一块豆沙饼,还有大白兔奶糖……。
他知道我以前的苦难遭遇,他总说:
我要把你小时候的欠缺,全部补上。
有他这些暖心的举动,家里再穷,又怎么样呢?
结婚第二年,我一举得男,取名:许一笑。
这个大儿子,与他父亲长得一模一样俊俏,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
婆婆与小许,笑得合不拢嘴,简直把这大儿子当成了稀世珍宝。
儿子三个月的时候,婆婆含笑而逝,她走得了无遗憾。
在大儿子三岁时,我又生下二儿子许二笑。
说来奇怪,二儿子也跟他父亲长成一个模样,这父子三人,简直太像了。
添了两个小人儿,本来贫穷的家,一下子更加贫穷。
原因无他,因为我身体不便,无法照料两个幼小的孩子。
尤其是大儿子,三四岁,正是好动的年龄,他如果乱跑,我根本追不上。
许大鹏不得不抽空与我一起照顾孩子照顾家。
这样一来,他就少了很多挣钱的时间。
看着家家户户日子越来越兴旺,他急得要死,可又有什么办法呢?
谁叫他娶了一个残疾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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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嫁人之后,只因是嫁了个穷小子,所以,即使离娘家很近,哥哥姐姐们也不屑与我来往。
特别是五姐,偶尔兄弟姐妹们在一起,她都是从鼻孔里哼着与我说话。
我心里想:
你有什么了不起啊,条件并不比我好多少。
你生了两个儿子,我也生了两个儿子。
你的老公那么丑,可我的老公却是一个美男子,我的两个儿子也是美男子。
想到这一点,我就一阵自豪。
我本来想与六姐永远不牵扯,可命运,又把我们连在了一起,后面又发生了很多事。
看来,我一辈子都摆脱不了这个母夜叉的吸食。
(上集)
由于篇幅太长,明天的这个时间分享下集,请大家原谅。
再次说明一下,我每天要上班,写这一篇就要三个多小时。
一个好的故事,起码要七八千字才能写精彩,那就需要七八个小时完成。
我一天抽不出那么多时间,只能分两天完成,请大家多多原谅,耐心等候。[祈祷][祈祷]
谢谢大家的阅读与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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