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自古人有善恶,穴分凶吉。

有人说,穴大凶见血,则煞气入体,镇妖魔,平贼寇。

穴若是凶极,反而可以庇佑家宅,家主横财,子孙享福。

只可惜个种弯弯绕绕已无从考究,只在江湖中留得几句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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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民国初年,兵荒马乱,我曾流落在保寨村一带当道士。

按理说我们这行的规矩是有三不做:

窥探天机之事不做,害人谋命之事不做,颠倒黑白之事不做。

我自小接触阴阳之事,难免孽力重,身体一向不好,去做体力活实在无甚指望。

吃不饱饭的年代,许多的条条框框我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却未曾想到因此出过许多祸事来。

2

保寨村的大地主刚娶了一个怀着身孕的外室做了三姨太。

不出几日,那乡绅便来找我寻穴下葬。

我一进后院,他眼泪汪汪同我说道:“道长,您可得帮帮我,我刚进门的三姨太大着肚子走了,怕是家宅不宁啊。”

他领着我去看他家三奶奶的尸首。这一看不得了,原这三奶奶腹部浑圆,脖颈乌青。据乡绅说,竟是怀着七个月大的身孕上吊被勒死的。

这事有些棘手。

一个好好的孕妇为何会突然自杀,我实在找不到什么理由为主家开脱,只得问道:“这位三奶奶是因何事去世的?”

那乡绅抹了抹眼中的几滴眼泪:“三姨太是怀着身孕生了病,那庸医说是难治,一时心情郁结,想不开。”他又向我比划了几下:“我曾听我家中的风水师曾说,这种孕妇去世是大凶,是要用铁水封棺材的。”

乡绅说的没错,铁水封棺确实在江湖上传言甚广。只是大部分江湖术士不知,用铁水封了棺,里面的亡灵怕是一辈子困在棺里,不得超生解脱。

我道:“其实犯不着如此,三奶奶毕竟是怀了孩子走了,若是如此封棺,将来投不着胎,反而不妙。”

我原意是做法超度选个吉时吉穴入葬便可。至于铁水封棺,太过残忍了些。

反常的是,乡绅对这件事却异常坚持。

“道长,人人都说您道行高,这铁水封棺十里八乡也就你一人能做,价钱好说。”

起初我只是以为这些有钱人对凶吉分外重视,想着一劳永逸,虽是可怜了这棺中母子,但一想我囊中羞涩,便也同意了。

3

铁水封棺并不如同江湖传言那般简易。

既然如此慎重,说明棺材凶煞,必得有人头七彻夜守灵。

人死为鬼,道家为仙,我拿了钱自然办事,坐镇灵堂。

只是这三界这一人道,我犯了难。

“除我外还需一个守灵的,需是三奶奶平时要好的人,亲眷最佳。若是生前有过节,怕是会冲撞亡魂。”

乡绅一拍脑袋:“我家大夫人凶悍,平时没少给她坏脸,二姨太经和她常常交谈,那自然是二姨太最妥帖。”

很快,穿着一身白的二姨太从里屋里施施然地过来,一张巴掌大的小脸泪汪汪的,看样子是怕得紧。

我安慰道:“二夫人莫慌,只是头七那天晚上守灵即可。我在,再大的冤魂也不会冲撞了您。”

她点了点头。

4

头七晚上,我将灵堂四周点满了蜡烛,照的屋内一片亮堂。

我嘱咐她,头七是回魂夜,待会无论出了什么事,听见什么声音,不要与之交谈即可。

阴间关,阳间道,头七是鬼魂寻人最后一遭。

人往往一提起鬼怪就害怕,总觉得鬼怪害人,但事实并非如此。

鬼来人家寻祭坛,无非是看看身后事谁在做,若是亲人,则暗中庇护,若是仇人,则加以诅咒。

三奶奶穿着孝衣跪坐在灵前,念念有词道:“妹妹你生前脾气是最柔和的,他们说你是大凶,我却不信,有怨报怨,有仇报仇,谁害死你去,你害谁去,我待你真心,可千万别来寻我。”

我那时见钱眼开,只顾着守完灵铁水一浇便送这三奶奶上路,没留心二奶奶在灵堂前的言语。现在想来,若是当时就问清楚,我也不至于做此大孽。

5

子时刚至,外面打更的锣鼓咚咚咚响了几声,风沙渐起,阴风阵阵。

屋里的蜡烛明明灭灭,过了一刻钟,终是暗了。

灵堂黑黢黢一片。

旁边的三奶奶嘴里念着阿弥陀佛,整个人跪在灵前,隐隐约约可见身子在发抖。

今日无月,目已不能视人。

远远地传来婴儿的啼哭声,随着时间地推移,越来越近,愈来愈大。

那啼哭声转眼就到了门前。

饶是我也未曾见过这阵仗。

火灭月隐,说明这死者的怨气极其重,大多是给人害死的。

我将咒附揣在手里,朗声道:“夫人,今日主家设坛祭你。”

那哭声霎时停了,门外传来幽幽的声响:“哪家?”

这鬼遭此怨恨,竟仍能保持神智,生前必定是顶顶善良的人。

“保寨村乡绅王栋。”

门外的声音停了半晌,回我道:“不认识。”

我心中一惊?不认识?这鬼莫非是寻错路了?

“曾恒可来了?”

我不认识曾恒,这乡绅也未曾和我提起过这人,想来是鬼魂生前的亲眷。

我想了想,是非万般皆有因果,乱骗人属实不妙,更何况是骗一个鬼怪。

“未曾。”

门外的婴儿的啼哭声又起了,尖锐刺耳地声音响彻了整个院子,仔细听地话,还能听见这其中夹杂了女人呜呜咽咽地啼哭。

过了莫约半个时辰,灵堂的蜡烛又亮了。

6

第二日天刚亮,那乡绅顶着两个青眼圈便跑来和我说赶紧封棺材。

那婴儿的啼哭怕是满院都听见了,把他吓得够呛。

此时我怎么劝说着乡绅不要封棺都无甚用处,为了几两碎银,如今我也顾不得什么道门行规。

我叫工匠弄来一大罐生铁水,将那棺材严丝合缝地浇没。棺材周围要道家十八道符咒,为的是锁人锁魂。我又给她做了整日的法事,虽然无甚用处,铁水封棺,都不能走黄泉路,超度来超度去,到最后变成了求我自己的心安。

我本来想要帮乡绅选块福地葬了这三奶奶,可他却早早告诉我:“我家里有一个风水师父,神机妙算,早就为我找好了地方,只是他不曾会这铁水封棺,这才找您来了。”

7

也罢也罢,我做了这些许肮脏事情,也确实没脸给别人挑地了。

乡绅给了我一大笔钱财,我过了好一阵的舒坦日子。可却未曾想到,没过一月,整个保寨村一带突逢干旱,粮食颗粒无收。乡绅家屯了几年的粮食,着实发了笔横财。

只是可怜了我,刚到手没几日的银钱,全都只得用来买粮。

怪哉怪哉,这秋日逢旱着实罕见。

我们道家讲究因果,反常之事,往往是由妖魔作祟。

想起一月多前乡绅家的三奶奶,我隐隐有些担忧。正准备去乡绅家问问,可是临村祠堂叫我其做了一场法事,又耽搁了几天。

我这场法事做得心不在焉,总觉得近日大旱和那女子脱不了干系。

我急吼吼地回到保寨村的时候,却突闻噩耗,原是那乡绅已经自缢于房梁。

坊间传闻之所以沸沸扬扬,还是因为他和三奶奶死在了同一根横梁底下。

我心中一惊,正欲上门问问情况。

可还未等我动身,他家大奶奶便找了过来:“先生务必帮忙看看,我家那不中用的怎么会无缘无故上吊,定是那女人回来报复我们来了。”

我看着这大奶奶慌里慌张的样子,问:“你家可曾亏待了她,若是没有亏待,人好端端地怎会找你们寻仇?”

大奶奶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他们说孕妇怀胎本就是大凶,怎地不会冲撞。”她停了停,想来又为自己辩解道:“我可从未亏待她,不过是偶有冷脸罢了,再说了,我和二姨太进门这么久,一个没怀上,怎地偏偏她一个外室怀上了,我只是稍微妒忌,饮食穿衣可未曾克扣。”

8

我思来想去不知道问题出在何处。

照这大奶奶的说法,他们家一点都没有亏待过这三姨太。这乡绅老来得子,高兴还来不及了,没理由去虐待这姨太,这大奶奶又信誓旦旦说自己未曾克扣过吃食。

更何况,我对自己的术法极其自信,万不可能出错一点。这女子乃是铁水封棺,灵魂于锁棺中,都不得轮回,怎么可能能出来害人呢?

近日怪事颇多,又是秋日久旱,又是乡绅自杀。不知何故的我只得问大奶奶要了墓址,或许是亡魂怨恨,我想去再做个法事。

9

三奶奶的墓地离保寨村极远,我行了两天两夜,终是到了这块地。

待我寻到墓的时候,我才意识到,我怕是被这乡绅骗了。

江湖中曾传言自古人有善恶,穴分凶吉。

有人说,穴大凶见血,则煞气入体,镇妖魔,平贼寇。

穴若是凶极,葬以血亲,反而可以庇佑家宅,家主横财,子孙享福。

恰恰好,这里阳气无存,阴气不泄,不接山,不临水,周遭无物,全然一派死气,是一个极其罕见的大凶穴位。

恰恰好,这个女子身怀有孕,乃是乡绅血亲。

这乡绅真是狠极,竟用自己唯一的儿子来换自己的横财。

一般在葬在这种凶穴的腹中子,不过四十九日便会成为旱魃,旱魃一出,赤地千里。

怪不得硬是拖着我铁水封棺,又不让我看到墓穴。

如此大凶穴位的母子同葬,只是外露一些怨气,保寨村便干旱几月。若是不封棺,怕是一个村都要葬送了。

算得真是是细致周全。

我心下恼怒,这乡绅自己狠心便也罢了,拉着我做着丧尽天良的事情。

可转念一想,我也本是贪财过甚,才走到这一步的,又怪得了谁,其中因果,只能自己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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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我在墓前做了整日法事,将这怨气尽数化解,回去的路上,我在驿馆碰见了乡绅家的二奶奶,原来她也是过来祭拜的。

看来传闻非虚,她们两个生前关系确实好,如今乡绅被三奶奶克死之说沸沸扬扬,她仍旧前来上坟。

“我叫慕萍,她叫小和,那日她刚进来的时候,大奶奶气得跳脚。”乡绅家的二奶奶生的柔美,如今簌簌落泪,只让人觉得可怜。

“我知道,大奶奶是为了小和的肚子。可是我和小和交流下来,只觉得她真是命苦。她生得极美,可惜又是个瞎子,少时没少受欺负。我想她能怀孕,进这乡绅家中,总比她在穷地方受欺负强。”

“我本以为她这胎是个有福气的,可是我没想到竟会这样。”

“先生,您可需好好查查,小和的死绝对不简单,她平时这么乐观,又没病没灾,怎么会想不开呢。”

我心下复杂,如今出了这么多事。乡间在讨论这大旱和乡绅家三奶奶的死,大奶奶在担心自己。只有这二姨太,心心念念的就是唯有这小和的死因。

我将那乡绅所做之事和盘托出,二姨太听了之后眼泪更是止不住地流,一遍一遍地骂着乡绅该死。

11

等我带着二姨太回到保寨村的时候,莫约过去了小半个月。刚到家门口,我便看见了那穿戴整齐的小厮站在那,一脸焦急地望着我:“先生你可算了回来了,我们家大奶奶得了怪病,那身上紫得一块一块,又发了高烧,吃什么都没有用。”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我做了这么多年的道士,所经历的怪异之事颇多,都远没有这件让人心累。

12

匆忙赶到大奶奶房间的时候,她已经烧得开始说了胡话:“小和,我平时从未克扣你,你何苦这样害我,我不过就是对你甩了几个冷脸,你是瞎子,怎么会在乎呢?”

“小和,你害了老爷就莫来害我了,非要家破人亡才得安心吗?”

我翻开她的袖口,眼见着大奶奶身上全是青紫色的肿块,密密麻麻布满了一条手。

旁边的丫鬟和我说道,背上腿上也全都是。

我一眼就看出了,这不是什么怪病,这是尸斑,活人身上长了尸斑。

我心下一冷,我突然感觉到,这是不全是鬼怪作祟,怕是有人在背后放黑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