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一卷《繁花》,写进了世态百相,品鉴出生存的真谛,这是金澄宇笔下的原著。

看一集《繁花》,阅尽了纸醉金迷,咂摸出挣钱的目的,这是王家卫镜头下的原片。

从《春光乍泄》到《花样年华》,从《东邪西毒》到《一代宗师》。凡是熟悉王家卫风格的影迷,早做好了看打太极般的云里雾里。

没想到,电视剧《繁花》一经播出,节奏快的就像咏春“日字冲拳”,怎一个快字了得?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更多图片

就像当年的《东邪西毒》,电视剧也仅仅是借用了《繁花》的名头,用华丽的包装讲述一个全新的“上海故事”。

如同黄河路“一姐”,老板娘金美林,看似咄咄逼人“波涛汹涌”,实则充斥着海绵硅胶,全是一派“虚假繁荣”。

小说花了大笔墨去描写了60年代的到90年代,四十年间,枝蔓庞杂的上海。真正的开头,也不可追寻,我们甚至不知道故事什么时候就开始了。

《繁花》是地道、老到,散发出浓郁沁人的世故气息,衣食住行,头头是道,隽言妙语,不一而足。如果作者不是个上海“老懂经”、“老克拉”,没有在地生活的丰富阅历、没有入木三分的人心洞悉,没有广博的文化涵养,难臻乎此。

原著选择了三个不同家庭出身的人物贯穿全篇,

资产阶级出身的阿宝,

干部家庭出身的沪生,

工人家庭出身的小毛,

通过三个人的社会关系辐射开去,将上海诸色人等的“众生相”得以在盘根错节的情节中层层现身。这种市井间的“口水故事”,充满了老上海的腔调。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更多图片

读原著,如同沪上阿姨在絮絮叨叨地向你讲述着胡同里的家长里短。

电视剧,如同上海蹩三在滔滔不绝的向你胡吹海侃如何叱咤上海滩。

如果说读《繁花》,像是在阅览现代版《红楼梦》。那么,王家卫版的《繁花》,更像是在推销精装版《金瓶梅》。

电视剧《繁花》开头的胡歌,似乎结下了《阿飞正传》末尾的梁朝伟。

那全身笔挺,油光水滑的头发,骨子里疏慢,最后关灯的作派,其实是一个手势。照电影学的术语,是“名牌风格”(Signature Style)的体现,这也见诸最近的《一代宗师》,无论是梁朝伟和王家卫,都可作如是观。

电视剧的起步阶段就直接跳转到了80年代末,一上来就是股票、期货、国库券,人潮汹涌处,充斥着投机倒把分子的急赤白脸。

属于电视剧的,只有阿宝这条线索。生意场上功成名就的各式“老总”、“经理”,以及围绕在这些“成功男人”身边各色情人、小姐。

如果说“繁华”是现代都市的躯壳,那么“欲望”就是其生存的内核。

从金凤凰到至真园,从夜东京到酒吧舞厅建构人与群体的社交关系,以噩梦般的体验揭示出人际关系的虚伪。

电视剧中的女性几乎没有一个善茬,出场时都自带一股都市女性的泼辣勇敢。

无论是“夜东京”的老板娘玲子,还是金美林的老板娘卢美琳;

无论是“至真园”的老板娘李李,还是外贸楼的小职员汪小姐;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更多图片

她们热情而又盲目,把物欲当成情欲当成人生的重头戏,在流光溢彩的消费、享乐的都市中,拥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

用陶陶的一句话就能精准的概括她们:这是世上哪有林黛玉啊,只有骨子里,想赚进钞票的女人。

在整个九十年代的叙事,只是依托于几次聚会、饭局,人们只是为了获得更多信息和资源进行社交活动,始终以自我为中心。因此这种貌似密切联系的社交关系实则毫无意义,人与人难以真正沟通。

大家嘛有钱赚,聚在一起,便成了“故事”;

一旦亏了钱,做鸟兽散,那就成了“事故”;

从夜东京到至真园,无论是酒店还是饭店,这些都市所中揭示人与群体之间由陌生人变成熟人,最终却由熟人变为仇人的过程,人与人相互算计,虚情假意。

读原著《繁花》以主体在世界的荒谬体验,展现了繁华世界中人的荒诞存在。人生在世所有利益都只是昙花一现,繁花必将衰落,这是一种生存的虚无感。人在世界之中,居无定所、无依无靠,最终成为这座城市的局外人。

电视剧追求上海滩纸醉金迷的繁华,王家卫的大手笔体现在一场接一场的饭局,频率之高,却绝无雷同,对于金钱与名利的态度。

不管你是早上吃宴还是夜里吃席,无论你吃一碗泡饭还是吃一顿大王蛇,新时代的上海滩,潮起潮落都在描述着天堂与地狱之间的一线之隔。

原著中,沪生、阿宝、陶陶,经历岁月的磨洗,已经坦然面对生活,在九十年代的叙事中充当看客,旁观着浮华喧嚣的消费生活

他们以局外人的身份在听、在看,由此展示了出人面对世界所产生的主体荒谬感。最终大地白茫茫一片真干净,颇得《红楼梦》神韵。

无论是小说还是电视剧,最终都免不了走向共同的结局:由盛而衰,由枯到荣,李李出家,阿宝落魄,汪小姐怀了怪胎,属于黄河路的一轮繁华尽逝,下一季的轮回也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