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
外卖骑手,困在卡点里。
超时一秒,配送费扣掉一半。超时率超过3%,骑手面临淘汰。
超速、闯红灯、逆行,成了他们的生存法则,也让送外卖成为名副其实的高危职业。
但他们拼尽全力得到的,是没有社保,没有五险一金,每天工作12小时大部分人却只有月薪几千。
总有人说,“大不了就去送外卖”,把外卖员当作人生的退路。事实上,送外卖真的能为人生兜底吗?
接下来,我们将每天带来一个案例,带您走进外卖员的真实世界。
舒服是留给死人的,浙江湖州外卖骑手林千逢把这句话当成了自己个性签名,写在了微信的朋友圈里。
刚联系上林千逢时,正是送外卖的高峰期,他说:“下午晚点再联系,现在有点忙。”
待等到了下午,本以为林千逢已经跑完高峰期,回到了家中休息,但没想到的是,他还在外面跑单,或许是因为担心电话沟通会影响接单,他表示:“打电话就不必了,微信聊吧,现在不忙,我打算一单一单的跑,这样边跑边聊,两不耽误。”
说完还把他刚接到的一单发给了我们,是一位顾客点的咖啡,系统显示还有19分钟超时。地图上显示,两地之间距离大约2公里左右。
简单自我介绍后我们得知,林千逢1986年出生,高中毕业后便开始在社会上闯荡,送外卖已有接近2年的时间。在送外卖之前,自己和妻子开办了一家小的餐饮店,日子也算红火,但3年的疫情让餐饮店持续亏本,只能选择关门。生活上的不顺,让夫妻俩的感情也出现了裂痕,林千逢现在自己单身一人,跑一跑外卖当做人生现阶段的一个过渡。
10天前,由于全国大范围的寒潮,湖州几乎一夜之间进入了“速冻模式”,气温从最高23摄氏度直降到最低零下4摄氏度,这么大幅度的降温,如果没有特殊情况,人们大多选择待在室内御寒,但外卖骑手们却没有选择,只能冒着严寒在外奔波,十分辛苦。
好在这两天,寒潮已过,湖州的气温开始小幅回升。对于前段时间的恶劣天气,林千逢不以为然:嗐,跑外卖一年四季都辛苦,前几天不过是更辛苦一点罢了。但是跑外卖挣钱啊,有付出就有回报,比一般行业挣得都多一些,而且还自由,没有那些勾心斗角,尔虞我诈。
目前,通过送外卖,林千逢每月都能有7000-9000左右的收入,这在湖州当地的确已经超出了大部分人。根据湖州统计局公布的数据,2022年湖州四上私营单位就业人员年平均工资为75208元,平均每月工资6267元(注:“四上”企业是现阶段我国统计工作实践中对达到一定规模、资质或限额的法人单位的一种通俗称谓)。
林千逢表示自己目前每天能跑个五六十单,最多的一天跑过80多单,但这种时候很少。他说:“送外卖对身体的要求很严格的,因为又要爬楼,又要骑车,体力消耗很大。尤其是像我这种30多岁的人,跟那些18、19岁的大小伙子肯定比不了,所以我的单量只能算是中等水平。”
对于很多人认为送外卖是用命换钱的说法,林千逢不太认同:“不是用命换钱,而是用时间在换钱,时间就是金钱啊。”说罢,林千逢还发来了一段视频,记录了他从1楼爬到6楼所需要的时间,刚好33秒。
俗话说常在江湖漂,哪有不挨刀,送外卖也是一样,时间长了什么样的顾客都能碰到。谈及自己送外卖这两年的种种奇遇,林千逢表示那可太多了。
“我平时还挺喜欢在系统里跟顾客闲聊的”,说罢林千逢就发来了几张截图,里面都是他平日里跟一些顾客的搞笑对话。
林千逢还指着最后一张图告诉我们:看,这才是正确的催单方式。像那种系统显示明明还有半个多小时,但却备注什么“10分钟送不到就别送了”的这种,你觉得我会理这茬吗?
还有那些定位混乱、打电话不接、敲门没反应,不尊重外卖骑手的顾客,林千逢都遇到过。他说:“我清楚外卖小哥是在最底层的群体,但我们不怕辛苦,不怕累,就怕得不到应有的尊重,还有浪费我们的时间。”
那碰到这种情况,都是如何处理的呢?林千逢很干脆的回答说:加餐,没有什么事情是加餐解决不了的。
“我还遇到过更奇葩的顾客,自己找刺激。”林千逢补充道,“有次在送单过程中顾客发来消息,着实给我吓一跳,是个酒店的订单,一个头像是女的顾客说自己一个人在酒店,让我帮个忙......我朋友说对方肯定是个爷们,我开始也这样觉得,但没想到一开门还真是个女的,我送完就跑了,你说你找刺激,勾引我们外卖小哥干什么,更何况谁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
几乎每个外卖骑手都会遇到被偷餐的经历,林千逢也不例外,但他表示这种情况在他们那,直接找警察处理就可以了。
“我们跟派出所有一个微信群,里面都是外卖小哥,为的就是及时处理我们在工作中遇到的各种问题,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湖州政府对我们外卖骑手还是很关爱的。”林千逢说道,“我上次的连带着保温箱一起被偷,就是群里直接联系的民警,他们帮我找回来的。”
对于这些小偷小摸的行为,林千逢很不理解:“赚钱要走正道啊,也要脚踏实地。上次有个人让我用身份证帮他注册个公司,酬劳10万块钱,我都没干,因为我感觉应该不是什么正经勾当。”
还有一些行业外的人恐怕怎么也想不到,现在就连跑外卖都有人使用外挂。
由于外卖的大范围普及,有一些不法分子向外卖骑手提供“外挂”服务来谋取利益。林千逢说:“这个我知道,在抖音上一搜都是卖挂的,但我没用过,听说可以做虚假定位,自动快速抢单,至于还有什么其他用途就不清楚了。一般用挂的,被平台查到就会直接封号了。”
我们通过查阅资料得知,由于外卖骑手越来越多,导致竞争也越来越激烈,为了抢到更多更好的单子,一些骑手便通过某种渠道购买那些“非法外挂”,这两年外卖平台其实一直都在与外挂做斗争,只要查出就永久限制注册,一些站点的站长也时常警告骑手,不要使用外挂,但正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使用非法外挂的行为也屡禁不止。
在自媒体“刺猬公社”两个月前发布的一篇有关外卖外挂的文章中就介绍:外挂能帮助骑手在抢单大厅里更快抢到那些距离近、金额大的单子,少干活,多拿钱。一般来说,普通众包骑手每天可以接40-60单,每单配送费在4至6元,日收入在200-300不等。但开了挂的骑手每天接10多单,就可以拿到近700元的收入。工作量比原来降低一半还多,收入却能翻倍。
对于未来的打算,林千逢表示现在孤身一人,什么都得靠自己,不过送外卖只是一个过渡,未来有好的项目还是想自己创业的。
“我以前是个厨师,手艺还是不错的,以前做饭给别人吃,现在出来送外卖,服务的差不多还是同一批人,而且现在至少让那些不会做饭的人,饿不着肚子”,林千逢说道,“以前吧,我自己做买卖的时候,花钱大手大脚,现在跑外卖才知道钱是真难挣,不过好处就是我通过送外卖认识了好多人,也增加了自己的眼界,锻炼了自己的能力,等以后时机到了,找一个合适的餐饮项目继续创业”。
最后,林千逢说:跑外卖的确是很辛苦的,就像前几天下雪,在路上骑车摔了好几次,脚都摔肿了,这些都得自己默默承受。不过我还是想跟其他的外卖小哥说一句,很多人都看不起外卖员,但是咱们外卖员只要自己看得起自己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