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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大金鹿”

泰山晚报 2023年12月18日

感恩 责任编辑 杨 楠 老师

年轮,记录日子,它一圈圈生长,裂变出成长的步履;车轮,打发日子,它不竭地转动,拉近我们和终点的距离。

  我父亲的年轮,在短暂的63个春夏秋冬后停止了生长,而他那辆“大金鹿”车轮运转的岁月,比这要短得多。

□张修东文/图

父亲一生唯一的交通工具

我读初中时,第一次见到了家里继前几年装备独轮车后的又一重要装备——“大金鹿”自行车。

五年级时,我曾到煤矿上看望父亲。他肩上搭着兼做浴巾和汗巾的湿毛巾,上下班来回三四公里的路,全靠双脚丈量。他当时的样子,在我的脑海里留存了好些年。

拥有一辆代步的自行车,或许是父亲不远不近的梦想。为此,母亲求助了娘家。

在那买啥都用票的年月,即便手里有票,也得等。个把月后,那辆“大金鹿”自行车,才第一次被推进了父亲的单身宿舍。

父亲参加工作十多年,省吃俭用才买来的自行车,自然被当成了心爱之物。

买车的第二年,父亲骑着“大金鹿”,从肥城回到老家莱芜。九十多公里,走了十几个小时。我那时还在学校,后来听母亲说,父亲一进家门,扎下车架,来不及卸下驮来的铁洗衣盆和矿上发的福利,就累得躺到了床上,晚饭也没吃。记忆中,这是父亲唯一一次骑车回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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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骑车回老家那次拍的全家福

极有可能,父亲知道他的同事、老乡、亲戚——我的姨父,回家探亲一直骑车,自己也想试试实力。或许,他骑车惯了,觉得自己的体力也能适应。父亲不知道,母亲曾跟我说起,有一次,姨父和大姨分骑两辆自行车回家,到家后才发现,大姨双腿内侧磨出了血印。

那天放学回家,我一眼就看到了院子里擦得锃亮的自行车。黄色的胶带,将车子大梁、小梁缠了个遍,除了把手、辐条和铃铛。

周末,父亲给我扶车,我从大梁下伸过右腿,开始学车。我想,等学会了,我也趁着父亲在家,骑车到学校谝谝。这次,我如愿以偿。

时光如白驹过隙,不几年,我跟随父亲的步伐,做了矿工。每次回到父母居住的宿舍,我都发现,“大金鹿”始终一尘不染,父亲的白毛巾拴在车把上,显得很匹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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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参观焦裕禄纪念馆时触景生情,拍下的“大金鹿”自行车

就是这辆“大金鹿”,陪伴了父亲20多年。父亲退休后,又在车梁上安了座位,带着孙女、孙子在矿区转悠。这辆“大金鹿”,是父亲一生中唯一的交通工具。遇到邻家小轿车开过,他会停下车子看一会儿,无意间流露出羡慕。

我刚工作便已配齐两“大件”

与父亲不同,20世纪80年代初,我参加工作不久,父亲便为我配备了自行车,后又配备了双日历“上海”手表。想我年纪轻轻,两“大件”已齐全,在当时还真是比较稀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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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牌手表

在以车代步的时代,拥有自行车,便是家庭经济好转的象征。我的自行车,先是“白鹤”,后是“永久”,到目前骑坏了几辆,已经记不清了。说到“永久”,还有一个故事。

有次,我晚上加班,忙完了准备骑车回宿舍时,却怎么也找不着自行车了。我喊上保卫科值班人员,找遍了所有车棚,都没找到,只好步行上下班。奇怪的是,在我丢车的第三天,走到户籍室门口时,一眼瞄到了我那辆“老伙计”,它静静立在那里,也没上锁。

当自己未曾拥有某一物件时,往往甚觉稀罕;可一旦拥有,又觉得平平无奇。父亲走后那几年,我每次去煤柴房取东西,都会看到那辆“大金鹿”。它等不来它的主人了。

临近退休那几年,我喜欢上了步行,二三公里的上班路,穿过小树林,就到了,并不觉得怎么远。到后来,我到离家不足千米的社区上班,更是“刀枪入库”“车放南山”了。

今年,三弟购置了一辆新轿车,实现了交通工具的升级。我想如果父亲健在,耄耋之年的他,一定会坐上小轿车“风光”一程,圆上自己曾经的梦。

放在煤柴房的“大金鹿”,寂寞站立,反倒成了母亲的纠结。

一次聚会,母亲将“大金鹿”送给了在矿区附近居住的一个舅舅。从此,这辆“大金鹿”命运几何,不得而知。

我那敬爱的父亲,走完了人生的年轮。他的“大金鹿”自行车,也有了新的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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