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品| 医言难尽
作者| 铜钱草
一道闪耀了57年的白月光，终究还是熄灭了。周海媚工作室于12月12日晚发布讣告，演员周海媚因病医治无效离世。
当晚，疑似周海媚的电子病历照片在社交媒体流传。图中，周海媚于北京市顺义区某医院的急诊科抢救，其年龄、病状、病史等个人信息清晰可见。“周海媚病历疑被泄露”登上微博热搜。
14日，北京市顺义区公安分局对此事发布通报。周海媚去世时所就诊医院的职工符某某，出于炫耀的目的，利用工作之便，将周海媚的个人病历拍照发至微信群，导致信息扩散。
上海天尚律师事务所高级合伙人詹德强律师就周海媚病历泄露事件表示了自己的观点。他指出，明星作为公众人物，虽然在一定程度上隐私权受到限制，但这并不意味着可以随意侵犯。无论是公众人物还是普通民众，在涉及医疗记录等敏感信息时，他们的隐私权都应受到法律的保护。
更令普通民众感到不安的是，还有多少未知的病历泄露情况以及难以维护的隐私权。
病历泄露，个人隐私荡然无存
明星病历被泄露的情况，并非第一次发生。电子病历、急救单、抢救过程，甚至就医照片、医疗废材，都曾被人当成某种炫耀的资本。部分人将明星的私生活视为八卦素材，一旦嗅到他们的健康状况、情感婚姻或兴趣爱好等信息，就迫不及待地进行大肆分享和传播。
2018年8月，明星林更新在微博怒怼北京某医疗机构及其医务人员，称自己的住院病历信息被“无良医务人员公开”；2019年10月，歌手林俊杰在江苏镇江举办演唱会时，因身体不适前往医院就诊。随后，他的就医信息被泄露。还有视频显示，该院医护人员轮流躺在他用过的病床上。
疫情爆发，病人隐私泄露情况更加严重。
2020年4月，青岛胶州中心医院6000余人就诊名单被泄漏。事故发生后，有人每天都能收到房产中介和电信诈骗的电话。12月，沈阳市一例新冠肺炎阳性患者及其家人个人信息在网络流传，内容包括姓名、身份证号、手机号、家庭详细地址等。当事人称，自信息泄露后，上百个陌生电话不间断打进来，还有短信恶语攻击，已严重地影响了自己和家人的正常生活，自己一度精神崩溃。同一时间，成都一女孩短期内多次出入酒吧后新冠检测呈阳性，从而被戴上“水性杨花”的帽子，被网友“群起而攻之”。
近日，上官正义在社交平台上曝光了佛山福爱嘉妇产医院涉嫌贩卖出生医学证明的事件。他介绍，有网络中介声称与该医院有合作关系，可以通过冒用身份信息从医院获得真实的出生证明。举报人还称，佛山福爱嘉妇产医院与社会中介勾结，以高达12万元的价格贩卖包括真实住院生产记录在内的出生医学证明。
隐私不可逆转性，一旦泄露，便无法恢复到先前的保密状态。病人隐私泄露所带来的影响也很难彻底消除，对他们的名誉重建带来了巨大困难。
为什么病人隐私泄露如此严重？
就职于合肥某院急诊科医生徐风向《医言难尽》透露，“尽管我国一再强调保护患者隐私，但实际效果十分有限。大多医生可能都会在不经意间泄露患者信息，频率可能比吃饭还多。”
医院管理制度松懈是导致病历泄漏的主要原因之一。徐风表示：“上到三甲，下到乡镇，各级医院在诊疗过程中，常有带教老师和实习医生共用同一套账号密匙的情况。”这无疑增加了病历泄露的风险，威胁了患者个人隐私的安全。
医生对保护病人隐私的意识薄弱是导致病历泄露的一个重要原因。“这几乎是每个医疗机构都会存在的情况”徐风说道：“忙起来就顾不上讨论病情的场合了。门诊病房办公室，走廊厕所去食堂，随时随地都能跟同事聊上几句病人情况。”但在公共场合聊起这些，同样是对病人隐私的一种泄露。
还有医生本人的虚荣心在作怪。徐风坦言：“像周海媚这次一样，接诊了明星可能随口就在群里爆个料。平时群里也经常有同学同事分享，自己接了不太稳定的病人，病情发展变化快。这都是常态。”
隐私泄露，患者该如何维权？
"行医处世所见所闻，永当保密，绝不泄露"，这是希波克拉底誓词中被视为"医者之誓"的一部分，也是学医的学生在接受培训时首先学习并庄重宣誓的内容。
当前，全球各国的医疗机构和从业人员必须严格遵守隐私保护法规。为了防止医疗从业人员在工作中泄露患者的隐私信息，相关法规已经明确规定了相应的处罚措施。时刻提醒着医疗从业人员和机构，在从业过程中要尊重患者的隐私权。
徐风表示，尽管我国有相关的法律法规对泄露病人隐私进行处罚，但与欧美等发达国家相比，仍存在较大差距。
据四川省资阳市雁江区人民法院的一则刑事判决书，2019年8月至2020年2月期间，资阳市某社区卫生服务中心工作人员王某以牟利为目的，将其从QQ工作群“雁江区妇幼信息群”里得到的530余条孕妇个人信息出售给该市某妇产医院工作人员廖某，获利7179元。两人各被判处有期徒刑6个月，缓刑1年，并处罚金8000元。
2021年1月，白水县医院一工作人员李某在汇总患者就诊病历时，将整理好的资料拍照并通过微信发送给同事楚某。楚某将病历资料照片通过微信发于自己的家庭群，致使该病历照片在微信等社交平台中大量被转发传播。最终，楚某因涉嫌散布公民个人隐私违法行为，被白水县公安局处以行政拘留9日、并处500元罚款处罚。
相比之下，欧美等国对泄露病人隐私案件处罚更加严峻。该国的联邦法律《健康保险可移植性与责任法案》对于保护患者隐私起到了重要的作用。法案确切规定了对医疗机构和从业人员泄露患者隐私的严厉处罚。根据该法案，医生泄露患者隐私的行为可能会面临民事罚款和诉讼、刑事起诉，甚至可能会导致执业证书被吊销。
在新加坡，对病人的隐私保护到达了极致。医护人员对着患者电子病历或影像学资料拍照、截图并进行传播，都属于“踩红线”行为。涉事医护不仅要第一时间在院内公开道歉，还要接受行政处罚，根据情节轻重进行降薪、停止晋升甚至吊销执业执照等处理。在新加坡更有专门的《个人资料保护法令》，一旦患者病历被泄露，医生可能涉及触犯刑法。
尽管官方竭力保护病人隐私，但病历或病人信息事泄露事件却从未停止。毕竟，生活中可以感知的隐私泄露之痛早已不限于医疗机构。个人信息在普通人看来是一辈子的安身立命之本，可是在一些机构而言却是举手之劳，小到一个医院的普通职工，一个基层派出所的辅警，大到各种平台的专属推荐，无不彰显了个人信息严重暴露的严峻。一边是个人信息的重要性，一边是个人信息被轻易拿捏的随意性，任谁能不瑟瑟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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