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老汉得病那年快七十岁了,他的四个儿子和大儿媳商量后决定轮流照顾老父亲,每家一个月,先从老大家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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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生前是个残疾人,三十多了才找到妻子,是个外地女子。在瞿老汉生病的前一年,老大突发疾病死了,撇下妻子带着两个女儿过日子。说起来这个女人也是命苦,刚刚死了丈夫现在又要照顾公公,着实不易。作为一个外地妻子,最难的不是苦和累,而是外面的风言风语。儿媳伺候老公公,端屎端尿不说,还得给他洗澡换衣服,这事咋着都是好说不好听。这些话传到大儿媳耳朵里,她只是笑笑不说话,自己的日子自己清楚就行了,没必要去跟人解释什么,也没意义。

公公生病不能自理,婆婆和丈夫都不在了,不管怎样都得伺候老人,这是不能推脱的义务。大儿媳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她把公公接到家里好生服伺着,像照料孩子似的精心精意。本来这事如果换在别的家庭,肯定是不会让大儿媳伺候老爷子的。大哥不在了,下面还有弟几个呢,让大嫂分摊照顾父亲亏他们也能做得出来。不过,大儿媳也没计较什么,她同意这种方式。

弟兄几个商量好的事情照着去做就行了,自己先带个头免得有意见,大儿媳爽快地把公公接回了家。一个月很快就过去了,接下来应该轮到老二家。就在这时,问题出来了。老二家要娶儿媳,说是家里办酒席不方便照顾父亲,让大嫂继续照顾着,等下次轮到的时候他们再补上就是了,跟大嫂商量商量看行不行。

大嫂没二话,那肯定行啊,谁家能没有个事呢,何况这还是大喜事,没说的。大儿媳没多想,只是简单地认为这次是巧合,她根本就不知道老二的真正用意。瞿家老二是大队会计,是个笑面虎。他这人喜欢端架子,头戴八角帽,四个兜的褂子披在身上好像有点派头,上兜插着钢笔,有时还插两支,就跟他有多少文化似的。

别看瞿家老二在村里整天人五人六的,实际上没多少人愿意跟他打交道。主要是这家伙做事阴狠,不讲情面。谁家牛犊羊羔子跑出去吃人庄稼了,如果被瞿家老二看到了,他能从田里一直追到家,就是为了搞点罚款。都四五十岁的人了,跑起来比牲口还快。有一回瞿老二又抓了一户人家的羊羔子,追到家张口就罚款三十块,那家妇女不服气跟他嚷嚷几句,他气得眼睛一瞪:“就冲你这种态度现在三十不行了,得六十!”当时粮食才卖三毛多一斤,六十块钱可不是个小数,他一张嘴就能把人罚得肉疼。罚多少钱全凭他说,随意而任性,而且有时连个条子也不打。

那家男人后来交了罚款后,从瞿老二家出来指着路边的牲口就骂:“狗日的跑得真快,一眼看不见就跑到家了,跟抢爸似的。你等着,早晚一天我得把你宰了烧汤炖肉!”骂声引来人们笑声一片,纷纷附和着,说他骂得好,解气!瞿家老二这样的人在村里虽说不受待见,但表面上也没人愿意得罪他,好歹他也是村两委的一员。

老二借口家里办酒没把父亲接过来照顾,足足一个月。等到下一家的时候,老三不愿意了,他说老二还没伺候呢,无论怎样都没轮到他。老二不问,老三不来接,大儿媳也没去争论。又过了一个月,该老四了,不出所料,老四也不同意。老四跟老二投机,用老三的话说就是他俩一伙的,是在合伙欺负他。弟兄三个为了这事争吵不休,后来还大打出手,最终以老三吃亏挨打收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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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那边翻了脸不要紧,这边可苦了大儿媳了。一个女人带着孩子种地已经非常辛苦了,还要伺候着老公公,这种事情连邻居都看不下去了,都在说长道短指指点点,矛头直指那几个儿子。也许是迫于舆论压力吧,老二终于出面解决此事了。既然大嫂把父亲照顾得很好,那就让她一直照顾着吧,这样也省得老人搬来弄去的,少受罪。作为补偿,就把父亲的地给大嫂种了。

谁都没料到,这家伙竟然会提出如此厚颜无耻的方案。更没想到的是,下面的弟兄俩全都同意了,还说这是照顾大嫂一家子,就不计较那份地的收入了。这是人说的话吗?众乡邻都不敢相信这是瞿家弟兄干的事情,简直冷血无情!老瞿头养了几个什么混账儿子,辛辛苦苦一辈子到老了一个都指望不上,反而是得了这个外地来的儿媳的济了。

养这几个儿子还不如养几头猪呢,到年还能杀了吃肉,你说养他们有啥用?!人们纷纷议论着,感叹着,更有愤不平者张口怒骂,当然是在背后骂的。既然如此,那就这样吧,大儿媳一个人默默地担了下来。她不会去争,去吵,更不会放弃老人不管不问。这是孩子的爷爷,没人管我就管呗,多干点也累不死!大儿媳有时跟邻居聊天听到别人为她叫屈时,她总是这句话,也是心里话。

儿媳伺候老公公这本来就是件好事,自己没觉得尴尬,可没想老人的反应倒是很强烈。还是刚从医院把老人接回来没几天,那天晚饭后,大儿媳看着天气好准备给公公洗个澡换身干净衣服,好让老人舒舒服服地睡个觉。不知道怎么了,老公公一听说要给他洗澡马上就闹情绪了,说什么都不愿意,用那只能动的手死死地抓住衣扣,不让儿媳动他。那个年代的老人的确接受不了这种情况,毕竟站在面前的是儿媳不是儿子,也不是女儿。

看着公公难为情的样子,大儿媳轻轻劝道:“爸,你不洗澡可不行哦,身上都有味了。我给你洗个澡怕什么,你就把我当成闺女不就行了嘛。”老人听了也不再坚持,主动配合着让儿媳给他擦洗。女人力气小,伺候病人很吃力,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辛苦。看着儿媳为了照顾自己吃苦受罪,瞿老汉心里极为难过。他怪自己的病拖累了儿媳,给她添了负担,又气自己的那几个不孝儿子,竟然把他这个亲爸当包袱一样甩了,甩得如此干净利落,如此无情无义!

一想到这些,老人不禁悲从中来,继而老泪纵横泣不成声。此时此刻,老人最大的愿望就是自己的这条残命能尽快地结束,也许只有早点离开这个世界才是对儿媳最好的帮助了吧。不过,老人还是低估了他那几个儿子的贪婪与无耻。大儿媳伺候老公公五六个年头,直到老人黯然离世,她才等到了几个小叔子的登门看望。

然而,那几个小叔子关心的既不是她这个大嫂的身体状况,也不是他们老父亲的丧事该怎样操办,而是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分家产。瞿老汉种了一辈子地有什么家产可分的,无非就是那二亩地三间房,还有几个坛坛罐罐装着他们一家人的过往。老二说父亲的地是作为报酬给她种的,现在老人不在了就得拿回来平均分。而大嫂却不这样认为,她说当初是大家一起当面说好的这份地给她家了,不能分。

由此起了争执,那仨弟兄现在也统一了战线一致对外,共同对付这个外来的女人。老人尸骨未寒还躺在那儿,当下最要紧的是为老人操办后事,有什么事情等事后再说。这是大儿媳的态度,她不想跟几个兄弟把关系弄僵了,那样对谁都不好。可那几个小叔子不干,非要先分好再办事,说是只有这样才能凑钱出来给老人办丧事。大儿媳一下子怒了,这几个混账竟然人话不懂轻重不分,那还有什么好商量的。你们爱怎样就怎样吧,反正我什么都不管了,包括老人的后事。

为了利益亲弟兄都能反目,何况你一个外面嫁过来的女人。瞿家弟仨在大嫂面前吃了瘪,恼羞成怒齐动手把他们的大嫂暴打了一顿。一个瘦弱女人哪能经得起几个大男人的拳脚,只几下就被打趴了,要不是被闻声赶来的邻居们拉开,恐怕这个女人连半条命也保不住了。事后,这弟兄几个还振振有词为自己辩解。

按风俗习惯,老人去世要放在长子家中办丧事,而作为瞿家大嫂她竟然扬言不管不问,这才让他们弟兄几个气愤不过动了手。是非自有评判,乡邻们对瞿家弟兄的为人自然清楚,纷纷谴责他们的同时也做了个决定,就是不去给他们帮忙办事。没人来帮忙,丧事根本就没法办。这下子瞿家弟兄傻眼了,总不能把老人放着吧,那到时候不光丢人现眼有可能还会把路走绝。在农村,没人情来往什么事都难办。万般无奈之下,瞿家弟兄几个厚着脸皮去求大嫂,求她出面请人料理老人的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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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儿媳心软,也不愿意看到这种局面,最后还是答应了几个兄弟,在她家主办老人的后事。看在大儿媳的面上,村里去了一些人帮着把瞿老汉抬上山安葬。事后都回家了,连饭也没吃,因为瞿家的大儿媳还躺在医院里,谁还有心情去吃她的饭菜。至此,瞿老汉的丧事总算草草了事了。

这事成了乡邻们的谈资,直到现在有人还拿瞿家弟兄作为反面教材教育孩子。人家一个儿媳都能长年累月地伺候公公,当儿子的照顾自己的爸母还有什么好顾虑的。自己的妈妈生病了不能自理,儿子给端茶递水喂饭,洗澡翻身伺候大小便,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谁都有老的一天,床头尽孝是儿女的义务和责任,天经地义!

本文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