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村子里已经三个月没下雨了。

太阳毒辣,大地皲裂。

村长说,要挑选一个新娘当作祭品献给河神。

我的阿妹被选上了。

第一天,大雨倾盆,村民们都在雨中狂欢。

第二天,暴雨依旧,村民们赞叹河神威猛。

第三天、第四天…第十天。

大雨都快将村子淹没,却依旧没停。

村民们都说,是河神不满意这次选的新娘。

要再选举一个。

而这次,选到了我。

1.

「这天水村再不下雨,我们可怎么活啊。」

阿娘在院子里,看着晒裂了的水缸忧愁道。

村子已经整整三个月没下雨了。

大地皲裂,田里的禾苗也早已枯死。

村长召集村干部们不知道开了多少个会。

也没想出什么实用的办法。

阿妹在屋子里照顾着弟弟。

我则在外面帮阿娘一起清理院子。

「咔」的一声,大门被推开了。

我看见一群黝黑壮实的村民闯入我家。

嘴里念叨着。

「招娣呢,她在哪?」

「选中,新娘,祭品。」

这些陌生的词语传入我的耳朵,我害怕得往阿娘怀里靠。

阿娘却一把将我推开,跟随着跟在村民们后面的阿爹,一起进入了屋子。

「救命!放开我!你们是什么人!阿爹阿娘救我啊!」

我听到了阿妹稚嫩的声音,也听到了弟弟的号啕大哭。

屋门被踹开,我看见他们拽着阿妹,手里拿着红色的衣服往挣扎的阿妹身上套。

阿娘则在后面抱着弟弟轻声哄着。

「放开我阿妹!」

我大呵一声就要跑过去解救阿妹,却被一旁的阿爹一脚踹倒。

阿爹眼神凶狠地撇了我一眼警告我不许出声。

崎岖坎坷的断崖上,村民们都聚集在一起。

一位穿着道袍的老人在崖边拿着符咒念叨着。

「三月未雨,大地干旱,特此献上祭品,以求河神,保佑我天水村风调雨顺。」

「开祭!」

我看到村里的老黄牛四肢被绑在一起。

被村民们抬到了崖边的竹筏上,随后他们又把牛头和旁边的石头锁起来连着。

一个村民将竹筏后的绳子砍断。

老黄牛“哞”的一声和那竹筏一起坠落悬崖。

接着只听“噗通”一声老黄牛掉入了崖底那波涛汹涌的黄河水里。

在接连献祭了牛、鸭、鸡等牲畜后。

招娣穿着一身红衣,被推搡到竹筏上。

随即村民又将她和旁边的石头绑在一起。

我刚想出声,却被阿娘的手死死捂住。

招娣眼睛红肿着,似乎已经窥探到了自己的下场。

她朝我看来,满眼的绝望与无助。

她张了张嘴道。

「姐姐,再见。」

阿娘把我摁在地上,和其他村民一起叩拜着。

随着竹筏上的绳子被砍断,阿妹就这么被坠入了河里。

眼泪止不住地从我眼眶中涌出。

我和阿妹从小就不被阿爹阿娘喜欢,她们一直期盼着生一个男娃。

家里大大小小的杂事都要我们处理。

但我和阿妹总会彼此鼓励相互陪伴,日子也就不算那么痛苦。

可如今,却只剩我一人……

阿妹走了,村民渴求的雨来了。

当天夜里,一道惊雷将村子里的人都吓醒了。

顷刻间,瓢泼大雨从天而降。

树枝在狂风暴雨中不停摇摆。

我听见雨中夹杂着村民们兴奋的声音。

「下雨了!终于下雨了!」

「谢谢河神!保佑我们天水村风调雨顺啊!」

我不懂村民们为什么要感谢河神。

明明献祭的是我阿妹。

我讨厌这个所谓的河神。

因为他,我失去了我最爱的阿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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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第一天下雨,阿娘就连夜将家里能装水的工具都搬了出去。

不到拂晓,水缸、木桶、盆子里遍装满了水。

第二天下雨,村里那干涸的河床与水井也被渐渐填满。

村民们赞叹着河神的灵验。

第三天下雨,农田里的水开始溢出,一些地势低的人家里开始漏水。

村民们开始有点慌了。

第四天、第五天……一直到第十天。

暴雨已经将村里的一些房屋冲塌,地势低洼的人家早已被淹没。

可这雨依旧不分昼夜的下着。

村里的人都开始着急了。

「怎么回事,这雨怎么停不了?」

「在这样下去,整个村子都要被淹了!」

「一定是祭品有问题!河神发怒了!」

最后一条传言飞速传播在村里。

大家都认为,是我阿妹这个祭品,惹恼了河神,所以才会有此劫难。

我的阿妹因为他们而死,他们却感谢河神。

雨不停,他们却怪我阿妹?

多么荒诞可笑的事情。

「念弟,村长说,给我们家一次将功补过的机会,这次你去当新娘,好吗?」

阿娘满目柔情地看着我。

如果不是昨晚,我无意中听到阿娘与村长的谈话。

我还不知道,这个新娘的机会,是阿娘给我据理力争回来的。

按理说,阿妹成了新娘。村长再怎么没良心,也不会把主意打到我们家。

只可惜,这次选定的女儿,是大伯母家的女儿。

我们家的房屋早已被大雨冲塌,阿娘便带着我们来大伯母家暂时居住。

大伯母家有一男一女两个孩子,但大伯母对她们都很好。

不像阿娘,只对弟弟好,总会责骂我和阿妹。

昨夜大伯母的哭声把我惊醒,我透过门缝看到村长站在大伯母面前。

这次选中祭品的,是大伯母的女儿,但大伯母不愿意。

就在这万难之际,阿娘一把搀扶起大伯母。

对村长说,就让念弟去吧。

「反正她对我们家来说,也是个拖油瓶。她肯定愿意的。」

而唯一会对我好的大伯母,也在此时默不作声。

阿妹,我和你一样,也被她们毫不犹豫地抛弃了。

3.

「你就是念弟啊,你比你阿妹懂事,这么乖。」

「对啊,你阿妹那么小一个人,力气倒是挺大,我们三个人都差点按不住她。」

给我穿红衣的村民们对着我说道。

我心中一片悲凉,仿佛能看到阿妹被强迫穿这件衣服时,内心是多么的痛苦了。

可这些人,却丝毫不在意。

我就这么被推上了断崖,雨还在不停落着。

黏腻的嫁衣贴在我的皮肤上,我被摁倒。

脖子里拴上一圈比我胳膊还粗的铁链。

然后和一块巨大的圆石绑在一起。

我侧目像人群中看去,阿娘和阿爹跪在地上。

嘴里默念着什么咒语。

一如阿妹被拴在这里的时候一样,毫不在意我们的死去。

仿佛我们不是她的亲身女儿,而是可以随时抛弃的牲畜。

甚至可以说,连牲畜都不如。

随着绳子被砍断,我和身下的竹筏一起坠入了那湍流的黄河水中。

水漫入我的口腔与鼻子,那圆石将我带入更深的河底。

我感觉有一只手牢牢地掐住了我的喉咙,窒息的感觉充斥着大脑。

眼睛越来越模糊,恍惚间我好像看到河底有森森白骨堆积着。

白骨上都还有着锁链,旁边掉落着一个圆石。

这些都是被祭祀的新娘么?

意识越来越模糊,我的眼睛也快要闭上。

我可能,真的要死了吧。

突然间我看到河底有一片红衣,那张还残存着些许腐肉的脸,让我认出了她。

招娣…我的阿妹…看来阿姐,要与你一起葬身在这河底了。

「哎,听说村东南边突然有个天水湖,里面的鱼都可大可鲜美了!」

「那里什么时候来的湖啊?不一直是块杂草地吗?」

「老牛今天去那边割杂草,无意中发现的,听说还有个神女给了他两条鱼,他婆娘说鱼肉可鲜美了!」

「神女?真的假的,我也去看看。」

两个村民在农田里聊起来,于是相携着一起朝村东南走来。

杂草众生的坑洼地面上,中间竟真的出现了一个圆湖!

开阔的湖面碧波荡漾,清澈的湖水能看到岸边水底的水草。

里头时不时有肥硕的鱼露出自己的背脊。

湖面上架起了一座木桥,上面有一个穿着红色婚服,戴着金色蝴蝶面具的女人。

她伸出了那纤纤玉指,喂着湖里的鱼儿。

没错,那个女人便是我。

我死了,但也没有死。

我看向那两个呆愣住了的农民,正是当初逼迫我阿妹和我穿上红嫁衣的人。

「你们是想吃鱼吗?」

清脆悦耳的声音飘荡在空中,带着一丝丝蛊惑。

面前的两个壮汉逐渐从呆愣反应过来,支支吾吾的说着想,随即又低着头不敢看我。

我将湖面里两条大鱼捕上来,交给他们。

「这条白色的是你的,这条黄色的是你的。可千万别拿错了。」

「你…你真的是神女吗?」

一个壮汉小心翼翼的问道,与当时往我脖子里套锁链的强硬姿态截然不同。

「当然了,不然还有谁能在荒野变出这样一个湖呢?」

「这里面的鱼是河神送给有缘之人的,这鱼吃了不但能强身健体,还能让你们的老婆怀上孩子呢!你们回去可以多让村里的人在白天时都来看看。」

听到这鱼这么好,两个男人眼睛都放光了。

对我一阵鞠躬感谢后,便回了家。

4.

我摸索着我手臂上的黑纹,不由得想起了崖底遇见那老头的场景。

沉入河底的我本以为必死无疑,谁知道。

我一睁开眼,入目的是一个结了蜘蛛网的房梁。

我发现我竟躺在一个木板床上。

「嘎吱」门开的声音,我慌忙地朝门口看去。

一位穿着长衫的老人家走进门。

「你醒了?」

「我为什么会在这…我不是…」

「没错,你死了。」

他似乎知道我要问什么,用眼神示意着我看床下。

我愣住了,呆呆的低下头。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地上有着床的影子,却没有我在床上的…影子。

我急忙向前看去,发现他也有着影子。

我瞪着眼睛看着他,疑惑充满了我的脑子。

我死了?那为什么我还有意识?他是活人吗?他究竟是谁?

老人笑呵呵的在身上掏出一张带血的符纸,随后放入我的冰凉的手掌心。

跟我解释起来。

我确实已经死了,死在了那黄河水底下。

奈何我的血不知被什么刺破,流了出来。

河神,的确存在。

但他从来不是帮助别人的神,他只是一个百年寂寥的怪物罢了。

他一直在河底沉睡着,村子里的风雨都是他睡梦中无意识的能力波动。

河神根本不在乎村民们的贡品,更不在乎什么新娘。

是我至阴至寒的血唤醒了他,他感受到了我,以为我是同类,便将自己的能力分了我一部分,而后又陷入了沉睡。

而那河底的新娘们阴魂。

因为怨念太重而迟迟不肯散去,于是都进入了我的身体栖息着。

他示意我看看自己的胳膊。

果然,手腕到小臂那边,密密麻麻的是黑色的漩涡纹缠绕在一起。

「这就是她们的冤魂,需要了解心中结念。才能转世投胎。山上就是你们的村子,是死是活,是去是留,一切随你。」

老人家高深莫测地说完这句话,便转身离开了。

是死是活,是去是留,都由我定么?

那我当然,要百倍奉还!

5.

那两个村民传播消息果然十分迅速。

第二天,就连村长也都来到了这个湖边。

一起跟随而来的村民们看到眼前突然出现的湖。

纷纷大喊着神迹,一定是河神的旨意。

「你是…神女?」

村长看着我说道,眼中带着些许怀疑。

我朝他点点头,随即走到湖边。

用手指轻轻敲打了一下水面,几条鱼便从远处游来,停在岸边轻摇着尾巴。

随后我抱起其中一条黑色的大鱼,朝村长走去。

「这是河神赐给你的鱼,不但可以强身健体,还可以让你们再有子嗣。」

村长似乎被我唤鱼的本领所惊到了,下意识的伸手接过鱼来。

「我是河神派来的使者,这里的鱼只能送给河神认定之人,劳烦各位白日过来,我会将鱼一一送到你们手里。」

被神选中是莫大的荣耀,村长眼中的怀疑彻底打消。

对我连连微笑,称赞河神的大公无私。

他转身就要离去,我喊住了他。

告诉他,河岸边那停着的两条鱼也是他的。

「为河神做的越多,贡献越多的人,河神自然回报的也越多。」

村长就在村民们羡慕的目光中,抱起怀中的三条鱼,笑呵呵的往回走了。

我看向那垂着头,眼睛散发着诡异的光的鱼,不由得又摸索起了我的手臂。

「神女,神女,那这湖中,有我的命定之鱼吗?」

我看向面前的妇女,摇了摇头。

「怎么回事,怎么会没有我的鱼呢?」

她疑惑念叨着,随即被另一个妇女推开。

「神女,神女,我为河神送去过两个新娘!我是不是也能有好几条鱼!」

面前的女人眼睛中透露出贪婪,死死地盯着我后面的湖面。

「当然有了。」阿娘,我在心里喊到。

随即用手敲击水面,将一条血红色的鱼抱了起来。

那条鱼很大,大到阿娘只能背在身上。

可她还不知足,嘴里念叨着。

「怎么只有一条,我献给河神两个女儿,我应该有两条鱼啊!村长都有那么多条鱼。」

我没有说话,她也很快就被身后的村民挤开。

「有我的鱼吗,有我的鱼吗!」

「我给河神上供过家里的老黄牛!为什么没有我的!」

「哈哈,我有两条鱼,一黑一白。」

有些人,拿到了两三」条鱼,有些人却一条也没有。

他们搞不懂河神的旨意,却也不敢去质疑神的威严。

只能趁兴而来,败望而归。

6.

村东南有个神湖,神湖边有位神女代表河神,给大家送鱼。

这鱼不但能强身健体,还能让女人再拥有子嗣,但是送给我认定之人。

这个消息随着村长带着鱼回去后,传播地更开了。

几乎所有的村里人都已经来过我这一趟。

而那些领到鱼,吃了鱼的村民们。

发现果真如我所说,男的力气变大,精力十足。

下田插完秧,气都不喘,胃口也大了好多。

而女的呢,在吃完鱼后竟都在第二天怀上了孩子。

肚子拱起的明显,一看便是五六个月的模样。

一些人有些害怕,跑到我这来,问我怎么会孕肚那么明显。

「这是河神赐与你们的祝福,自然与平常孩子的孕育不同。」

「你们这些怀了孕的人,每天都来这边,我会为你们取一些这湖里的水,对你们身体有好处,切记,要白日来。」

听到我的话,她们都安心了下来。脸上挂起了骄傲的神色。

孕育一个被神赐福的孩子,那是多么的荣耀!

女人们交谈着往远处离去,只有一个人,挺着个大肚子,看她们走远后,靠近我身边。

那个人,正是我的阿娘。她低声问道。

「神女,昨天我把那个鱼炖了,尝了一口,太好吃了。我不知不觉就把那么大条鱼都吃了。

我儿子和我丈夫都没有吃到,你看能不能…再给我一条鱼。」

她谄媚地朝我挤着笑脸。

「不好意思,这湖里,已经没有属于你的鱼了。」

听完我的话,她的笑脸骤变,眼底深处是止不住的恶毒。

狠狠地剜了我一眼后,便骂骂咧咧地走了。

我无意识抓着我那胳膊,胳膊上的黑纹已经淡去许多。

我望着阿娘踉跄的背影,嘴里不由得念叨。

「招娣,你在阿娘那,过得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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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啊!」

一声惨叫响彻在寂静的湖边。

阿娘挺着个大肚子跌落在地上。

她看见我,颤抖地指着湖边,结结巴巴地说道。

「白骨…都是白骨…」

湖里的水位莫名暴涨了一段,平静的水面竟开始流动,时不时翻滚的浪花舔舐着桥底。

某些诡谲怪诞的东西似乎隐藏在暗处伺机而动,下一刻就会乘浪席卷而来。

白天河里的大鱼们已经完全不见踪影,只有一堆森白的尸骨堆积在湖面底下。

阿娘估计是看到桥下的皑皑白骨,被吓得不轻。

我走至阿娘旁边,伸手抚摸她的脸庞。轻声念叨。

「不是说白日来么,你怎么晚上一个人偷偷来。」

「我…我只是想来抓条鱼回去,怎么会有白骨,你根本不是神女!你究竟是谁!」

阿娘看起来整个人都处于极度崩溃的状态,目眦欲裂地朝我吼道。

「你想知道我是谁?」

我轻笑一声,随即伸手摘下了脸上的面具。

「阿娘,好久不见。」

阿娘看到我的模样,整个人都僵住了,嘴巴一张一合却说不出什么。

瞪大的眼睛里满是惊恐与震惊,紧接着浑身颤抖,用尽自己所有的力气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

「是你。」

随即眼睛一闭,往后仰去,晕死了过去。

我摸着阿娘隆起的肚子,眼里尽是怀念。

「招娣,过的还好吗?」

肚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它贴着我的手不断回蹭着。

快了,阿妹,一切都快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