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知青王建国在陕北插队落户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时,借住在了拦羊(放羊)老汉韩立德大伯的家中。王建国和韩大伯一起吃饭、睡觉,彼此亲近,就像祖孙一样。韩大伯还给王建国介绍过对象,但王建国回到北京后再也没有见到过他。韩大伯意外离世,成了王建国心中永远的痛。韩家沟大队地处延安东北部,土地贫瘠,沟壑纵横,交通闭塞,乡亲们的生活很困难,勉强能解决温饱问题。韩队长带领知青们到他家吃饭并告诉他们,暂时只能分散开去老乡家里借住。等到春天暖和了,韩队长会带领他们搭建土炕和灶台,大家就不用到老乡家里借住了。王建国和一名男知青杨文昌对视了一下,韩队长告诉他们等韩大伯过来后一起过去,韩大伯最终也帮助他们打扫房间迎接了他们的到来。韩队长和他的哥哥帮着王建国和杨文昌搬行李,随后又有两个年轻人前来帮助他们抬行李箱。王建国和杨文昌自己抬着行李箱,紧随其后来到了韩立德大伯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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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到韩大伯的家,王建国和杨文昌才知道他是一个独居的人,住在一个破旧的土窑里,家里的情况简直就是一片荒凉。只有一床铺盖卷放在炕梢上,炕头旁边铺着半张苇席,并且还有一块旧布缝在炕席旁边作为墙壁。地上很干净,刚刚打扫过,还洒了一点水。土窑的里面也打扫得很干净,正好可以放王建国和杨文昌的行李箱。韩队长让他们帮忙把行李箱放好,然后大家各自回家了。韩大伯给王建国和杨文昌倒了一碗热水让他们喝,等他们喝完水,韩大伯帮他们铺被子。看着韩大伯把被子铺在炕席上,王建国笑着说:“大伯,你睡在炕席上吧,我们不能占用您的地方。”“炕头比较暖和,你们睡在炕头吧。我老了,皮厚骨头硬,不怕冷,睡哪都行。”韩大伯为王建国和杨文昌铺好被子,又拿来一盆热水让他们烫脚,还笑着说:“你们烫烫脚,睡得更香。”看着陌生的陕北老乡如此热情,王建国和杨文昌都感动得心里暖暖的。韩大伯能听懂他们说话,他说话他们也能听懂,交流上几乎没有障碍。

王建国有些好奇,就问韩大伯:“大伯,我们能听懂您说的话,但是韩队长和其他乡亲们说话我们却听不太懂,为什么呢?”“噢,我十三岁的时候就跟着东家四处走,去了很多地方,所以懂得了各地的口音。二十二岁的时候还参加了游击队,还见过朱老总。五八年的时候,大家开始大炼钢铁,我在县里是个炼钢能手,去地区上炼过两个月的钢铁,那时候地区上有一些北京的干部,我就跟他们学会了说北京话,他们还教我认字写字。”说起过去的事情,韩大伯感到很高兴,仿佛回到了过去。那天晚上,王建国和杨文昌虽然很疲惫,韩大伯也多次嘱咐他们早点休息,但到了午夜,他们还是睡不着,和韩大伯聊了很久。在陌生人的家里吃了三天的派饭后,王建国找到韩队长,提出不想再去陌生人家里吃派饭了,想和韩大伯一起吃饭。韩队长答应了王建国和杨文昌的请求,把他们的口粮送到了韩大伯家。虽然韩大伯是个单身汉,但他与村里其他单身汉不同,他很讲究卫生,也会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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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自己储存的谷子碾成小米,给王建国和杨文昌做小米干饭吃。到了陕北的第六天,好像是腊月初八。早饭后,王建国去北沟的水井挑水,不慎滑倒,把水浇湿了他的棉鞋和棉裤。回到家后,王建国在灶坑生火,想把棉鞋和棉裤烤干。棉裤快干时,王建国去茅房,回来时发现烟雾弥漫,原来搭在镢头把上的棉裤已经着火了。他赶紧扔在地上,用双脚踩灭。可惜的是,好好的棉裤变成了棉裤衩,两条裤腿化为了灰烬。韩大伯放羊回来,看到这一幕,既心疼又好笑。但他也没有多余的棉裤,寒冬腊月总不能让王建国穿着棉裤衩子上山打柴。那天晚上,等王建国和杨文昌睡下了,韩大伯拆开自己的褥子,在棉絮里找出一块蓝粗布,用一条旧单裤做了棉裤里子。第二天早上,王建国看到一条新棉裤就放在他身边,窑里还弥漫着呛人的油灯烟味。他摸着新棉裤,看着蹲在灶火旁烧火做饭的韩大伯,不禁泪流满面。那天晚上,韩大伯喝了两盅烧酒,借着酒劲给王建国和杨文昌讲述了他的婚姻往事。

韩大伯十九岁那年,娶了东家漂亮的二女子春叶做了婆姨。春叶长得真俊,又会疼人,过门不久她就怀上了。春叶分娩时却遭遇难产,大人孩子都没保住。春叶没了,韩大伯再也没娶,他就成了单身汉。那天,韩大伯流泪了,他说自己快三十年没流过眼泪了。1969年秋后,韩队长在安排给知青们搭建土炕时,得知上级为知青们下拨了建房款,明年春天就给知青们打新窑,于是不再折腾。第二年夏天,大队为知青们修建好了新窑洞,成立了知青点,王建国和杨文昌也不在韩大伯家借住了。离开韩大伯家的那一天,韩大伯心情激动,他将几个煮鸡蛋塞给王建国和杨文昌,泪眼婆娑地说:“哦(我)老头子真舍不得你们……”然而,韩大伯没有说完,他突然躲到一旁擦干眼泪。那年秋天,杨文昌被县政府聘为一名文教干部,离开了韩家沟大队。

离开那天,韩大伯将几个煮鸡蛋和一瓢红枣放进杨文昌的背包里,告诉他:“你这小子是韩家沟第一个到县里工作的人,到了那里好好干,说不定哦(我)老头子还能因此受益。”很快就到了1978年春天,留在韩家沟三队插队的北京知青只剩下三个人了。由于王建国的父亲被认为是走资派,他的就业和上大学的机会都受到了影响,连去煤矿当工人的名额都没有了。看着王建国情绪低落,韩大伯安慰他说:“孩子,不要伤心,如果实在回不了城,就在这里安家吧。我们队里有个叫兰花的姑娘,长得非常漂亮,她很想找一个有文化的小伙子。我已经问过她了,她说对你印象不错,只要你愿意,我就去给你提亲。”“兰花才多大呀?我都已经二十五岁了。”王建国脸红了,兰花是韩家沟的头稍子,外号小嫦娥,不知多少年轻人垂涎于她。看到王建国脸红,韩大伯笑着说:“只要你点头,这件事准能办成。

”就在韩大伯为王建国筹备婚事时,王建国收到了北京的来信,他父亲的工作问题已经解决,王建国也不会再受连累了。收到这个消息,韩大伯喜忧参半,他高兴的是王建国以后不会再因为他父亲的问题受苦,但他担忧的是王建国离开韩家沟,离开兰花家,他不好向别人交代。1978年夏天,王建国考上了北京的一所大学,十年后,他终于实现了自己的人生梦想。离开韩家沟的前一天,韩大伯宰了自家的公鸡,买了羊肉包饺子,还把大队书记和韩队长请到了家里。看着泪眼婆娑的韩大伯,王建国哽咽着说:“大伯,等我大学毕业了,我就回来接您去北京看看,您不是很想亲眼见到天安门吗?我一定会实现您的愿望。”怀着对陕北的留恋和牵挂,王建国含泪离开了在韩家沟生活了九年多的地方,回到了父母身边,踏入了高校的大门。1982年秋天,王建国回到了韩家沟,准备接韩大伯到北京看天安门。

然而,他才得知1981年初秋,韩大伯在放羊下山途中遭遇了大暴雨,不慎滑进泄洪沟,被山洪吞噬。这场意外让王建国心痛不已,他的愿望再也无法实现了。今年九月中旬,王建国和杨文昌回到韩家沟,他们为韩大伯上坟,并在村口偶遇了回村的兰花。兰花和儿子在西安经营粮油批发部,但每年秋天她都会回韩家沟给韩大伯上坟。她感慨地说,韩大伯是个淳朴善良的好人,村里人都怀念他。听完王建国的生活经历后,我也为韩大伯的善良而感动,为他的意外离世而难过。愿逝者安息,愿善良者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