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70多岁的老太太,名叫李凤兰。我退休已经十多年了,退休金不多,存款也花光了大半。我儿子结婚后就很少联系我,全心全意地照顾妻子家人。我唯一的女儿李芳今年刚结婚,她老公张强是个做生意的,家境不错。为了生活方便些,我就搬去和女儿一家住在一起,我想倚老卖老,儿孙们会照顾我的。
那天我额头冒汗,提着皮箱坐在公交车上,要去女儿家。我已经好多年没坐过公交车了,车里拥挤极了,我站都站不稳当,一个劲被车里的人撞来撞去。我心里直犯嘀咕:“我这把老骨头也值钱的,小心点儿!”
过了40多分钟,我终于摇摇晃晃下了车,看到女婿张强的新车停在楼下等着。我提着箱子走过去,咧开嘴朝他笑:“小张啊,我来了。这小区环境真不错,你挑了个好地方!”
张强脸色微微一紧,嗯了一声就说:“快点上车吧,天热着呢。”我心想可能他工作忙,也不和他计较。上了车,我瞅瞅四周,夸奖道:“哎呀,这车子也很高大上嘛,真值钱。小张你真能干,挣这么多钱了!”
张强皱着眉头说:“行了行了,你也别说了。”
我一听,心里咯噔一下,怎么这小子这么冷淡?还是我说错话了?我有点尴尬,就不再说话,低头盯着手里的皮箱发呆。
到了女儿家,李芳也没来迎接我,就在门口站着,脸色有点难看。我赶紧上前给她笑脸:“芳芳,妈来了,你怎么瘦了好多啊?”
李芳点点头,没什么表情:“妈,你快进来吧,外面热。”
我心想,怎么感觉女儿也有点冷淡?搞什么嘛,难不成都不欢迎我?
我往里看了看,心直往下沉,这房间比我想象中小多了,连张床都放不下,只能睡地铺,而且堆满了杂物,简直就是个储藏间。我有些失望,还是强颜欢笑:“没事没事,妈住哪都行。我就把这里打扫干净,就可以住了。”
我发现女儿家的生活远没有看上去那么体面富裕。李芳跟张强的关系很僵,吵架的声音时不时传来,让我很心疼女儿。张强对我也颇为冷淡,从不主动跟我说话。
我每天在那个小房间里呆坐,女儿忙着工作基本不回家,张强有时晚上才回来。我一个人在家里吃剩菜剩饭度日,深感寂寞无助。
有一天中午,我去厨房想找点吃的。冰箱里只有几盘剩菜和一点米饭。我找了老半天,才翻出半袋过期面条和一点鸡蛋。我叹了口气,决定自己动手做顿面,填填肚子。
就在我洗面条的当口,张强回来了。他看到我在厨房忙活,脸色立刻就不好看了:“你在干嘛?怎么碰厨房东西!”
我忙解释:“我就想做点面吃,你看冰箱里也没有多少东西嘛。”
张强不耐烦地说:“这里不是你家,不要随便碰东西!还有,家里的饭你不能随便吃,要节约着点,你不管帮忙修理家电之类的,就别指望可以长住!”
我吓了一跳,手上的面条掉在地上,急忙蹲下去捡:“对不起对不起,我这就收拾好。”
张强冷哼一声,转身就走了。留下我一个人坐在地上,泪水难以抑制地夺眶而出。
之后我就很少再主动去厨房了,只是默默地吃着女儿留给我的饭菜。张强常常一个月不回家几天,李芳白天工作回来也疲惫不堪。我想帮帮女儿分担家务,但一提这个李芳就会生气:“妈,我们家不需要你帮忙,你就老老实实住你的房间!别到处乱碰东西。”
我被女儿这么一骂,只能含泪回到藏身的小房间。日复一日,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寂寞和无助。我明明还可以活动自如,可以做家务,可以照顾人,但在女儿家我却像个负担。
我开始反思,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才会让女儿和女婿这样冷淡对待我。
也许是因为我没存够退休金,现在赖在女儿家拖累她?可我一个老寡妇,规划得再好也养不出那么多退休金啊。
也许是因为我老年痴呆、记忆力衰退,成天说胡话惹女儿不高兴?可我检查过,医生说我脑子很好,根本没痴呆。
我实在想不明白自己哪里错了。按理来说,我这个做妈的,来女儿家住一段时间很正常啊,我也可以做做家务,帮帮女儿分担压力嘛。但女儿和女婿好像根本不欢迎我,把我当成了累赘。
我愈发觉得在女儿家没尊严,像个没用的废人。有时我甚至会生出一种被抛弃的感觉。女儿都快30了,我过去那么辛苦把她带大,我希望她能回馈我一些孝心,哪怕就给我一个睡得舒服些的房间,给我做几顿像样的饭也好啊。
可我现在什么都得不到。女儿和女婿把我当成洪水猛兽,仿佛我的存在会破坏他们的生活。
这种被自己的孩子冷落的感觉,真的好难过。
李芳不耐烦地说:“妈,我们也很难啊,你看我们房子又小,张强工作也很忙,你这把年纪住我们家真的不方便。要不,等我存够钱,给你在老人院买个位置吧。”
我听到“老人院”三个字,心如刀割,泪水夺眶而出:“芳芳,妈养大你那么辛苦,你怎么忍心把妈丢进老人院啊!妈这把老骨头还能动,你就这么不要妈了吗?”
李芳很无奈:“妈,我和张强也很难啊!你都这把年纪了,还指望靠我们过日子,我们哪里养得起你啊!”
“行了妈,你别说了,决定就是决定了,等存够了钱我们就送你去老人院!”李芳强硬地说。
我擦干眼泪,打开房门一看,竟然是我的邻居阿姨张美华来了。
她笑吟吟地问我:“凤兰姐,我看你好几天没出门了,添丁了啊?”
我苦笑道:“添什么丁,我就是搬来和女儿住了。”说到这里我又忍不住红了眼圈。
张美华脸色一变,赶紧坐下来关切地问:“怎么了凤兰姐,是不是女儿不孝顺你啊?”
我把最近发生的事情和她说了,说到后面眼泪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
张美华连忙递纸巾过来,一边安慰我:“凤兰姐,你别难过,孩子大了都这个样子,你也别太介意。要不咱们两个单身老太太凑合过日子吧,我家条件虽然不好,对你肯定比你女儿家强!”
张美华笑道:“行了凤兰姐,我先回去了,你有什么要帮忙的就过来找我!女婿如果还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去和他理论!”
我目送张美华离开,心里暖暖的。还好,世上还有人关心我。
之后我时常过去找张美华聊天,她劝我不要再指望女儿了,在她家受气也没意思。我想想也是,决定开导开导自己,早日走出这份情感的迷茫。
没过多久,女婿张强终于忍无可忍,跟我摊牌了:“我实话跟你说吧,你待在我们家真的很影响我和芳芳的生活,也没必要天天受这份气,不如你搬出去单独住,大家都自在一点。钱的问题我会想办法解决,你就别再让芳芳为难了。”
我虽然难过,但已经想通了。我点点头说:“好,我明白你的难处,我会尽快搬出去的。”
张强似乎松了口气,转身就走。我开始收拾行李,准备搬去和张美华姐住。虽然遭受了孩子的冷落,但我不能再怨天尤人,只能继续积极地对待生活。
我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心想,我终于可以开始新的生活了。
和张美华住在一起,我的生活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张美华是一个热心肠的阿姨,她把我当成自己的亲人。虽然家里条件简陋,但给我焕然一新的感觉。
张美华白天去操持她的小商店,我就留在家里做饭、洗衣、打扫卫生。晚上她回来,我们边吃饭边聊天,她时常开我玩笑,逗我笑。许多年来我少有像现在这样开心的时候。
周末我们就一块去菜市场买菜,或者去公园散步。张美华还带我去社区活动室参加老年活动,认识了许多新的朋友。我觉得人生又有了希望。
偶尔我也会想起女儿,但已经不再怨恨她。现在我明白,女儿也有女儿的难处,她和女婿可能觉得我碍着他们,我不应该强求太多。人啊,得学会达观一些。
一天,女儿李芳突然来看我,还带来了我以前没拿走的一些衣物。我有点惊讶,但还是热情地请她吃饭。
吃过饭,李芳跟我道歉:“妈,对不起,之前我和张强对您太过冷淡,您一个老人家来我们家,我们不该那么无理。”我连忙说:“芳芳,妈不怪你们,是妈自己想不开。你别觉得亏欠我什么。”
我笑着点点头,心里的坎终于是踏过去了。我没想到女儿还会来看我,表示歉意。这 是我接收不到的意外之喜。
我逐渐意识到,晚年的生活不应该只指望子女。重要的是找到适合自己的生活方式,让自己的晚年过得有尊严、有意义。我可以自己照顾好自己,努力丰富生活,而不是依赖别人的施舍度日。
现在我觉得我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生活,我无法改变别人,只能改变自己。我要充分享受生命中每一天,珍惜身边每个善意对我的人。即便有时候会孤单,会难过,但我知道还有人关心我,我的生命并不寂寞。
和张美华住了一段时间后,我想给生活添加一些营养,就向附近的幼儿园询问,能不能接一些临时看护小孩的活。幼儿园老师还记得我,欣然同意了。
从此我就成了孩子们的李奶奶。每天我洗洗涮涮,穿上最好的衣服,背上一个大包,来到幼儿园。小朋友们见了我,都争先恐后地扑过来叫“李奶奶”。我忙不过来地给他们一个个擦鼻涕、系扣子、讲故事、唱儿歌。下班时我累得腰酸背痛,但心里很满足。
我发现自己还有用,还能给小朋友带来快乐。这种感觉非常美妙,让我感到老有所为。我的心灵充实了许多。
有一次小玉在我怀里不肯睡觉,我顺势和她聊起了家常。她听我说自己的女儿不要我了,天真地说:“李奶奶,要是我妈不要我了,我就来和你住,可以吗?”
我笑着点头,心想,我就是这些小朋友的另一个奶奶。即使亲生女儿抛弃我,我也还能继续活下去,继续给予和接受爱。
我开始明白,失去亲人的痛苦是难以避免的,但剩下的人生还长,我不应该因此一蹶不振。重要的是展望未来,珍惜生命中的每个人每个经历。
有时我也会去给张美华的商店帮忙。虽然我腿脚不太利索,但可以慢慢整理货架、清点库存。张美华总说我是她的财神爷,来了我她的生意都好了,我们都开心地大笑。
现在我不再羡慕或嫉妒任何人,不再仰仗子女的馈赠。我要做最崇高版本的自己,过一种简单而丰盛的生活。因为我深知,生命的意义,不在长短,而在于怎样度过它。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的生活越来越充实丰富。
有一天,社区组织我们去郊外踏青。我精心准备了和小点心,高高兴兴地上了大巴。大家来到一片田野里,呼吸着清新空气,聊着天,在树荫下野餐,尽情玩耍。我也和大家跳过方阵,玩过三角巾。许多年没有体验过这样的集体活动了,我感到久违的快乐和热闹。
这次郊游让我认识了社区的许多老人。其中有个姓唐的大妈是个热心人,我们一拍即合。后来她常来找我聊天,或者请我去她家做客。和新朋友们聚在一起唠嗑,说说笑笑,让我不再感到寂寞。
这些老友中,也有和我遭遇相似的。比如杨阿姨的儿子把她送进了养老院,几年不来看她;赵叔叔的女儿直接把他赶出家门,不再承担赡养义务。我听了很心疼他们,主动加倍照顾他们的生活。
虽然大家都有些遗憾,但没有人愿意整日埋怨、等待子女回心转意。我们都理解子女也有难处。所以我们决定自己开开心心地相互照应。我时常劝他们,晚年生活还长,我们不能被一时的不如意打倒。
渐渐地,我们之间形成了一种命运共同体感。我开始把这些老朋友视如自己的兄弟姐妹。我们会定期集体出游,一起做义工,帮助更多需要帮助的老人。
我发现自己可以作为这群老人的精神领袖,因为我的遭遇让他们倾听,我的态度鼓舞了他们。我并不刻意去当什么领袖,而是自然而然地成了大家团结的中心。现在的我比从前更有担当,也更会关心身边每个人的需要。
人生就是不断成长。我这些年的遭遇让我茁壮成长。从一个只能依靠子女、家庭的普通老太太,到现在一个可以自强自立、照亮他人的睿智长者。我感谢生活磨练了我,让我变得更好。
我知道我的人生道路还长,会有更多收获和挑战。不管前方是什么,我都会微笑以对,享受生命的点点滴滴。因为还有那么多人在期盼着我,需要我。我绝不会辜负每个爱我的人,这个世界上最宝贵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