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乡时，曾听老乡们常说，庄稼一枝花，全凭粪当家。起初还不以为然，后来越来越体会粪在农业生产中的作用了。当地人视粪为宝，不到万不得已，大便是不能拉在外边的。当年农村没有化肥，粪是最好的有机肥料，尤其是人的粪便更是不可多得。为了得到这些肥料，生产队煞费苦心，社员们向队里缴纳肥料是要记工分的，按统计工分。
有些人又打起了小算盘，为了多记工分，他们往粪坑里泼水，导致肥料质量降低。听人说城里厕所里的粪便好，生产队的领导们就打起了往城里偷粪的主意。我们村距离北京市区不过100里地，赶着马车进京不过半天功夫，打个来回也不用一天一夜。
干队长下了决心：先派个人踩个点儿吧。
有人建议：不是有学生吗？让他们先去一趟。
学生是指知青，当时村里有插队的北京知青。这样，偷粪方案很快就确定了，先由北京知青志刚回家一趟，踩点儿，找好目标，再带着马车前往。马车头天晚上出发，赶在次日凌晨到达指定地点和志刚会合，完成任务后急速离开市区，只要出了市区就安全了。计划设定以后，立马就实施了。
那天志刚回家探亲踩点儿，回家一打听，才知道，感情偷粪不那么容易，城里的厕所是有人管理的，每天都有人来偷粪，要是被发现了，是出不了社区的。那时不兴罚款，扣车扣人是免不了的。咋办呢？为了生产队集体豁出去了。
志刚打听好了家门口的厕所每天偷粪的时间，一定要赶在他们之前到达。去太早，没有，去晚了也没有。那天烈日炎炎，天气真热，出发了。
偷粪小组由三人组成，队长亲自带队，任车把式，负责赶车，老实负责掏粪，志刚负责盯梢。那时北京市区还允许马车进城。凌晨十二点，志刚就来到预定厕所的胡同口，和队长他们汇合了。
可是那天晚上天气太热了，胡同口和大街上还有不少市民在乘凉，人多眼杂，下不了手啊。他们就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等待时机。时间在1分1秒的过去，两点了，必须行动了，再晚就来不及了。队长和老师拎着粪桶走进厕所偷起来。不大一会儿，粪车就满了。
马车上路了，绕过胡同来到大街上，不好，前面有人，不会是清洁工吧？管他呢。队长扬起了鞭子，马车一路狂奔，驰过大街，很快就离开了市区，奔向了城外公路。
一场胆战心惊的偷粪行动结束了，社员们像迎接凯旋归来的英雄那样迎接着他们，而我却在心里留下了深深的自责，多年来一直在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