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大山伯是我本家的一个伯伯,他长得瘦弱、矮小,是我们亲戚里最穷的了。

但是31岁那年,他却娶了邻村的漂亮的贾珍。这场不对等的婚礼,一开始就注入了悲剧色彩。

大山伯和贾珍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们的结合,仅仅是因为我大爷爷和贾珍的父亲年轻时喝多了定下的娃娃亲。

娟娟的出生也没能改变大山伯和贾珍的关系,娟娟不到一岁,贾珍就偷偷跑了。

一年多以后,贾珍又自己跑了回来,什么也没说,只是看起来很疲惫。

大山伯什么也没问,只是去村头买了贾珍爱吃的猪头肉。

那时娟娟躲在大奶奶身后,大奶奶让她喊妈妈,她瞪大眼睛一直望着,却始终喊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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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贾珍生下强子不到半年,又跑了,只是这次似乎是带着某种决心,还留下了一封信,说不回来了。

大山伯当时找遍了附近几个村子,又去贾珍的娘家问了,依旧一无所获,大山伯嘴里一直喃喃着:“这两个娃儿都留不住你吗?”

后来,大爷爷走了,走的时候看着年幼的孙子孙女,叹了口气。

没过两年,大奶奶也下不了床了,弥留之际,嘴里还在唠叨“这两个娃儿怎么办呢?去把她找回来吧。”

没想到让大奶奶最恨的人,却成了临终时最想见的人。

后来,大山伯独自带着两个孩子生活,姐弟俩经常灰头土脸,头发打着绺。

几个本家的婶婶实在看不下去,就约着轮流去大山伯家给两个孩子做饭,给娟娟梳辫子。

娟娟性格文静,年纪不大,但已经能自己做很多家务了,强子调皮很多,经常跟村里的几个同龄孩子打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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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娟娟十来岁的时候,那天大山伯带着他们姐弟俩赶完集回来,竟见到贾珍坐在院子里,给两个孩子洗衣服。

大山伯神情有些激动,但他又瞥到墙角站了一个男人,一瞬间他什么都懂了。

娟娟躲在一棵树后面,眼角不时瞥向贾珍,强子则坐在一张板凳上,玩着手指头,不知所措。

大山伯瞪了一眼站在墙角的男人,叹了一口气,对贾珍说:“不该呀,你不该把外面的男人带回来,让村里的人咋看俩娃,你也不该给俩娃洗衣服,让他们惦记了你的好,你又不留下,你这是杀人诛心哪。”

贾珍只是抹着眼泪,不敢看孩子,也不说话。

隔天,大山伯就和贾珍去镇上打了离婚证。贾珍跨上摩托车的那一刻,娟娟一直跟在后面追,一句话也没说,直到再也跑不动了。

从此,她再也没有提过“娘”这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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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后来,娟娟考上了市里的重点中学免费生,三年之后考上了青岛一所重点大学,我们每家亲戚给了娟娟500元作为奖励。

大山伯心里过意不去,就摆了一桌宴请我们,酒过三巡,几个长辈说:“大山哪,你也快熬出来了。”

大山伯只是笑了笑,没说话,山里人不会表达,好事坏事都是笑笑就过去了。

相比于娟娟,强子学习就不大行,念完初中他就不想继续上了,娟娟劝他说:“以后家里还指着你撑起来呢,你不念书,以后谁要你啊。”

可强子却倔强地说:“我就不是上学的料,这个学我反正是不上了。”

大山伯说不出什么大道理,只能由着两个孩子自己决定。

半个月后,强子就跟着同乡去深圳打工了,一个月后寄回来2000块钱和一封信,说是“给姐姐的生活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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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开学,娟娟独自踏上了异乡的求学之旅,大山伯给她的学费也是东拼西凑来的,生活费少的可怜,娟娟必须自己打零工挣生活费。

大四的时候,娟娟带了一个男孩回来,看起来清秀、话不多,不过是外省的。

当时大山伯有些局促不安,但又不知道说什么。

大婶婶把娟娟拉到一旁说:“你爸肯定是不希望你远嫁,他养你不容易,你还是再好好三思吧。”

娟娟和那个男孩走的时候,两人都很沉默,脸上没有一丝喜色。

05

强子脑子活跃,喜欢交朋友,在南方待了几年,换了不少行业,回来后开了一家电商公司。

娟娟被保送了本校的研究生,毕业后考上了省城的公务员。

去单位报到时,强子特意在家里摆了酒席,专门从大饭店请了厨师来做菜,那天大山伯喝了不少,脸一直红扑扑的,挂着笑。

村子里传的强子的生意做的很大,没几年他就买了一辆小轿车,村里人都羡慕大山伯,说两个孩子都这么有出息,他真有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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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2019年的时候,强子一次酒后驾车,车头直接撞向大树,安全气囊都弹出来了,强子满头是血,送到医院昏迷了很长时间。

大山伯知道后,吓得差点晕倒,巨额的医药费令他压力山大,他想去强子的公司财务那里支取点钱,却被告知账面早就亏空了,员工说已经三个月没发工资了。

至此,大山伯才知道强子的公司远没有他自己说的那么挣钱。

万般无奈之下,大山伯只好打通了娟娟的电话,他支支吾吾地说:“娟娟,我想置办点东西,你手头方便不?”

“方便,我这就把一万打给你。”

“一万,可能不够啊……”

娟娟起了疑心,她打强子电话,一直关机,于是连夜买票回老家,知道了强子出车祸了,叹了一口气,留下了5万块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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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

之后娟娟每个月都会往家里打3000块钱,好在后来强子醒了,除了头偶尔有点不舒服,脚走路有点跛之外,其他还算正常。

但公司欠了员工工资、供应商、合作伙伴的钱,来要债的一波接一波,大山伯不得不把家里能卖的都卖了,再次回到家徒四壁的状态。

2022年春节前夕,大山伯和强子本来在等着娟娟回家过年,强子说要给姐姐介绍一个姐夫。

可他们最终没等来娟娟回家,而是她出事的电话。

电话是派出所打来的,说让家属来认领许娟的骨灰。闻言,大山伯瘫坐了沙发上。

在强子的陪同下,他们赶到省城的一间出租房里,这是上世纪80年代的房子,简陋的不像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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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就剩一张床了,枕头边剩了一块已经干掉的馒头。满是灰尘的水泥地上散落着几张诊疗单。

大山伯捡起一看,竟然是一张怀孕诊断单和一张人流手术单,一时脑海一片空白。

他们问了周围的人是否认识这家住户,他们大都摇摇头,有大妈说:“这个女孩挺可怜的,挺着肚子,还被渣男抛弃。”

“我都没见她买过菜、买过衣服,成天就吃几个馒头,喝矿泉水……”

07

大山伯不死心,又找到娟娟的单位,单位说没这个人,大山伯又肯定地说她是2017年考进来的。

人事科仔细查过之后说:“是有这个人,不过是临时工,2019年就走了。”

大山伯愣住了,没想到娟娟这孩子竟然隐瞒了这么多。

他又找来娟娟的电话,通讯录里一共也没几个人,他挨个拨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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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通了,一个同学说:“许娟啊,她借我3000块钱还没还呢,她跟我们好多同学都借了钱。”

有一个女孩子,接通电话后叹了一口气:“我算是娟娟唯一的女性朋友,娟娟怀孕后被男友抛弃,她受不了打击想轻生,我安慰了她好久,劝她打掉孩子重新开始,可她……终究还是想不开。”

那天,大山伯和强子,两个男人抱在一起哭了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