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2年2月12日,在清帝退位的当天,孙文向参议院请辞临时大总统职务,袁世凯如期被民国参议院全票(17 票)推举为孙文的继任者。

但袁世凯并未按约到南京履职,他以一场自导自演的兵变(曹锟所属第三镇)为借口滞留北方而不去难以为他控制的南京。

兵变引起列强外交团的恐慌,纷纷增调军队来京护卫以防庚子拳乱那样的混乱发生,日本欲使中国形成南北对峙局面,从山海关和南满处调兵千余人入京,这使赴北京迎接袁世凯南下的蔡元培和汪精卫失了分寸,引起南京方面恐南北分裂局势出现,遂同意袁世凯在北京就职。

3月10日,袁氏在北京宣誓就职;3月11日,南京公布《临时约法》籍以约束袁世凯;3月25日被袁世凯委任为内阁总理的唐绍义赴南京组成10人新内阁;3月29日唐绍义至参议院宣布政见;4月1日,孙文卸去总统职务;4月5日,参议院决定临时政府迁于北京。

至此,袁世凯与孙文之间关于国体和国民政府设立的纷争告一段落,南北统一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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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与袁世凯的较量中,革命党人输人输城,袁世凯以其精确的算计,擭取了对国家权力的控制。

造成这一现象的直接原因有四。

第一,早在1912年12月底,孙文、黄兴和其他革命党人就已经形成了这样一个共识:袁世凯是避免内战、混乱和外国干涉的惟一希望。此共识尽管是一个务实意见,也表明革命者的无私,但将革命所追求的理想忽视了,或者说并没有以实施革命纲领为原则来准确理解推翻满清后要面对国家重建的艰巨任务,此原因直接导致了下述第三、第四个问题产生。

第二,孙文和集结在南京的共和派,在武昌起义后将主要目标放在清帝退位上,因而在和谈中对袁采绥靖立场,低估了袁世凯的投机性政客行为,也没有明确的前后一致的应对策略。

第三,和谈期间,未充分利用革命所得到的广泛支持和有利形势,去扩大和组织革命者同盟,比如形成南京政府与城市士绅、绅商、支持革命的独立知识分子以及学生的广泛革命同盟,以扩大国民政府的民权基础,这使一无强大军事力量支持、二无广泛民众基础的南京政府处于软弱位置。

第四,对外国列强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希望列强支持革命政府、保持中国统一的愿望,本身就违背了革命者追求的驱除帝国主义的民族主义目标。

这些史家公认的辛亥革命的不彻底性及缘由,实际上,在武昌起义时就已经存在于吴兆麟等起义领导者之中。

同样是出于尽快安定社会的考量,武昌起义军寻找了黎元洪来做稳定的筹码,结果是促成了主张维新立宪的上层社会的联合,汤化龙等省内立宪派首领便构成了社会秩序稳定的主要力量;湖南的谭廷闿充当的也是同样的角色,焦达峰这些革命者便成为湖南上层社会联合的牺牲品。

孙文归国后,所面对的南京各省代表,也是以各省上层社会中的维新立宪力量为主的一种联合,他们是 1895年以来,除康有为、梁启超等人外,中国维新立宪的主要代表。

孙文实是以少数人之力,来同晚清立宪派和袁世凯周旋,这与孙文27年革命生涯中始终脱离民众的支持相承一脉。

在鲁迅的《阿 Q 正传》里,有假洋鬼子剪了辫子的革命,也有赵秀才盘了辫子的革命,但革命真正到来时,这假洋鬼子和赵秀才便联合了起来,去尼姑庵(使人想到大清皇宫的养心殿)革命了一通,但他们却不准阿 Q 参加革命①,阿Q初以为在小尼姑的脸上拧上一拧便是革命了,然而却遭到了嘲笑,只能气愤地找小D打架,最后,在被尼姑庵的黑狗(袁世凯)差点咬一口后,终于明白必须进城革命的道理了……这便是缺少为了民众的阿Q式的革命,而不能理解为因为有阿Q式的“不朽”灵魂,所以才需要革命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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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如曹聚仁先生借鲁迅《好的故事》文字告述我们的:凡是革命以前的好梦,到了这儿,都这么破碎了:

现在我所见的故事清楚起来了,美丽,幽雅,有趣而且分明。青天(按:青天白日旗)上面,有无数美的人和美的故事,我一一看见,一一知道。

我就要凝视他们……

我正要凝视他们时,骤然一惊,睁开眼,云锦也已皱蹙,凌乱,彷佛有谁掷一块大石下河水中,水波陡然起立,将整篇的影子撕成片片了。

【本文完】

注释

①曹聚仁著,中国近百年史话,第53页。

②鲁迅在《<阿 Q 正传>的成因》一文中说:“……于是乎就不免发生阿 Q 要做革命党的问题了。据我的意思,中国倘不革命,阿 Q 便不做,既然革命,就会做的。我的阿 Q 的运命,也只能如此,……民国元年已经过去,无可追踪了,但此后倘再有改革,我相信还会有阿 Q 似的革命党出现。但我也很愿意如人们所说,我只写出了现在以前的某一时期,但我恐怕我所看见的并非现代的前身,而是其后,或者竟是二三十年之后。其实这也不算辱没了革命党,阿 Q 究竟已经用竹筷子盘上他的辫子了;……”鲁迅的“二三十年之后”,应该是阿 Q 进城之后的时代了,革命已经由农村到了城市,阿 Q 大概因为革命已不再是贫民,说不定还当了个专门负责管理尼姑庵的尼姑处处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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