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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晚上,突然在朋友圈刷到《乐队的夏天3》决赛的消息。

已经,决赛了啊。

最近都在为生活奔忙,挣银子,已经没有办法像从前那样,乐夏更一期追一期。

恍然抬头,才发现,都要结束了。

夏天,也要结束了。

我给自己拌了个凉菜,冰了瓶啤酒,打开许久未用过的投影,就着菜和酒,准备和这个夏天好好告个别。

看回春丹唱《艾蜜莉》,想起2021年看他们现场,两个情侣就在我眼前10公分的地方,接吻接的都拉丝了;

看声音玩具,想起烟台迷笛,坐在后面的草地上,醉倒在欧波《没有人能够比我们更接近对方》温柔的声线里;

看二手瑰唱《仙儿》,仿佛回到溧阳迷笛,在泥地里拼命pogo,当大雨落下之时,“劝天劝地也劝劝自己”。

屏幕上唱得声嘶力竭,我的思绪却早已飘到了那时那地。

决赛8支乐队,8首歌,很快唱完,决出hot5,最后颁个奖,这一季也就结束了。

距离第一季过去4年,而我,已经是个30岁的中年人了。

年轻的时候看乐夏,满脑子都是“摇滚乐牛逼”,高喊着“我不要在失败孤独中死去”就要去干翻整个世界。

最后,舞台上光芒万丈的摇滚英雄们四散离去,回到平淡如水的生活里。

这一幕,仿佛毕业。

成年后,我经历过3次“毕业”。

第一次,是高中毕业。

离开学校的那一刻,脑子里只有解脱和自由。

我把东西装了两个纸箱子,个人物品一箱,书本和教辅资料一箱。

我妈打车去学校接我,上之后问我:“你就一个箱子吗?“

我不假思索:“对。”

装着书本和资料那个箱子,被我“不小心”落在路边了。

想必这会儿,已经被收垃圾的阿姨给收走了吧。

坐在出租车上,道旁的景色向后飞驰,一如过去三年憋屈的人生。

写不完的卷子,考不完的试,上不完的自习,都已经不再了。

甩掉过去三年的重重枷锁,满心满怀都是“轻舟已过万重山”的惬意。

“我们的未来,该有多酷”

兴奋的情绪里,那一点点无关紧要的离愁别绪,就显得云淡风轻。

记忆里某个下午,斑驳的光影落在教室里,落在邻座穿碎花裙子姑娘身上的画面,晃了又晃,便如同水波一样散去。

同学录上写点儿“山高水长,愿君珍重”的矫情字眼,实际上根本不知道山有多高,水有多长。

操场,食堂,宿舍,校门,这些地方走一遍,触碰那些曾经生活过的印记,心想自己这三年过得都是啥日子,便连那一点习惯性的留恋都再没有了。

十八九岁的年纪,伤感是不可能伤感的。

人生第一次别离,是奔向霞光万丈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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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是大学毕业。

班上43名同学,只有11个男生。

大四毕业前那半年,大家莫名其妙地开始频繁聚在一起喝酒。

也没有人约定,也没有人发起,一到周末,对面寝室就支起了桌子。

你搬一箱啤酒,他整几个凉菜,几个寝室的男生光着膀子就开始觥筹交错了。

酒不是什么好酒,楼下小卖部搬的大绿,还有牛栏山二锅头。

棒子

菜也不是什么好菜,花生米,蚕豆,顶多有个猪头肉。

喝多了,便开始聊班上的女生,谁长的好看,谁曾经对谁有意思,谁和谁之间又有什么恩怨情仇。

一杯二锅头,呛得眼泪流,聊的都是生旦净末丑。

那是大学的最后两三个月。

考研成功的已经知道了自己下一个城市要去哪里,工作的已经找好了实习单位,正式进入社会。

而家里有矿的,鹤立鸡群。

一个寝室睡了四年,一个泡面桶里喝过汤,一个教室里逃过课的兄弟,即将各自奔赴不同的命运。

甚至是早已被注定好的命运。

已经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大概知道了这个世界的样貌。

知道了笑贫不笑娼,知道了人和人生下来就是不一样,知道了努力也不一定有收获。

这就是未来,他们要面对的世界。

而此刻,最后这两三个月,会是他们人生中最后的,真正平等的时光。

大家喝着同样的酒,吃着同样的菜,聊着同样的姑娘,吹着同样的牛逼。

你家里再有钱,工作找的再好,考研分儿再高,一瓶二锅头下去,该吐照样得吐。

这种日子,往后再不会有。

一直到拍毕业照那天,宿舍的酒瓶子,已经垒了半面墙那么高。

然后大家领毕业证,各自收拾行李,告别四年朝夕相处的同窗,踏上归途的列车。

有的人,此生不会再见。

大学毕业的别离,不只是离开学校,离开这座城市,更是离开乌托邦和象牙塔。

前方,是一望无垠的未知之地。

第三次,是我西部计划的志愿服务结束。

我2016年6月大学毕业参加西部计划,2017年6月结束服务。

本来这个也不算毕业,但几百个年轻人,统一调配过去,大部分也都是三到四个人过集体生活,等到别离的时候,跟毕业感觉差不多。

这是最轻松的一次别离。

都已经是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过的年轻人,都明白离家千里也只是为了工作和前途。

所谓感情,不过是抱团取暖。

我们当时那节车厢里,有七个人玩的最好。

我,小丁,小解,阿博,木子,简宁还有老田。

在新疆那一年,一到周末就是我们几个人凑在一起,吃饭、撸串、去山里徒步。

服务期满,小丁回了山西考上教师编,小解去了上海干回质检的老本行,阿博继承了家里的房产成为包租公,木子留在新疆入了当地的编制,简宁回到老家很快结了婚,老田一去杳无踪迹再没联系。

而我也回了郑州老家,正式开始了自媒体小编这份很没有前途的职业。

离别前,大家只是简单吃了顿饭,聊了聊以后的职业规划。

至于以后还会不会再相见,依依不舍的离别之情之类的,都没有。

杜甫《赠卫八处士》中写:“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

意思就是人生常常分别后就不能相见,就像参星和商星永不相会一样。

这道理,在我们离家两千公里来到新疆的时候,就已经懂得了。

经历别离,理解别离,也接受别离

往后几年,大家散落在大江南北各个角落,会相互邮寄礼物,也会在线上聊天。

聊天的内容从在新疆的往事,慢慢变成各自的工作,再到家庭、婚姻、孩子,最后只剩下砍价链接。

成年人,离别和相聚,大都也只是生活的一部分,不必悲伤感怀,亦没有漫卷诗书喜欲狂。

不过,是寻常罢了。

抬眼再看电视上的乐夏3决赛,已经接近尾声。

大张伟和杜凯正在唱《所有的美好都让我想起你》,背后是Funky和Hayato两代日本鼓手的珠联璧合。

当歌声逝去,画面里的人们相互拥抱,然后别离。

而屏幕前的我,呆呆看着空空的酒杯,不知道该是什么情绪。

人生过往里,那些青春散场,都会在感情推到最炽热顶峰时,迎来别离。

年轻的时候,可以去期待以后的日子。

可当年华老去,那些过往所酝酿出来的愁绪,便慢慢地,一点一点儿地沁入了身体。

再看那些别离,便都是曾经的自己。

宋朝的蒋捷有首《虞美人》:

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

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人生不同的阶段,有不同的风景。

别离者未尝不能再度重相逢,散场后也未必就是满地狼籍。

一代人终将老去,但总有人正年轻。

下次,总会再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