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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江站站台

1988年2月6日清晨7时左右,162次旅客列车停在湛江站(位于广东省湛江市霞山区的一等车站)内等待发车。当时已经临近春节,站台上挤满了准备回乡过年的旅客,他们提着大包小包,拥挤着在候车室内等候,虽然当时还没有所谓的“春运”的提法,但候车室里人山人海、摩肩接踵的样子已经完全是一副“春运”的火爆架势了。

湛江站老站房

不过,在这些摩肩接踵的人群中,有一些戴着红袖章的车站工作人员、车站派出所民警在人群中穿梭,检查着旅客们的行李。

其实原本并没有这个“麻烦”,但因为1988年1月7日272次旅客列车发生特大火灾事故:铁路临时工郭中奇、聂春华违法携带2.5公斤松节油登上272次旅客列车,在运行过程中松节油打翻外溢引发火灾,烧毁硬座车厢两辆,当场烧死旅客三十四名,烧伤三十名,酿成一起重大火灾事故(最终郭中奇被判处无期徒刑,聂春华被判处三年有期徒刑)。

1月8日,铁道部特意召开了紧急电话会议,要求各铁路局要大力开展查堵易燃、易爆和危险品(俗称“三品”)的工作,确保旅客列车的运行安全。如果因为查堵不力造成漏洞或者事故,要追究当事人和直接负责领导的行政责任,如果构成重大责任事故,要追究刑事责任。

为此,自1月8日起,柳州铁路局大大加强了对各车站的“三品”检查工作,将272次旅客列车火灾事故出事车厢的惨状照片做成宣传展板放在车站广场以及候车室内的显眼位置,给旅客们造成了强烈的视觉冲击(本厂长小时候乘坐火车的时候,在上海火车站的车站广场和候车室看到了触目惊心的272次旅客列车火灾事故的宣传展板)。不过,因为旅客人数众多,而参与检查的人手严重不足,要是每一件行李都开包检查的话,那将严重影响车站的运转工作。不管是硬件上还是软件上都不具备“应检尽检”的条件,只能凭借经验抽检认为可疑的行李包裹,所以必然造成大量的漏检。

为了保证列车运行的安全,柳州客运段也组织了身强体壮的青壮年男性列车员和客运段干部加入了查堵,虽然肯定也做不到万无一失,那至少也能做到听天命,尽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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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照片 排队准备上车的旅客,列车居然还是闷罐车

7时04分,候车室里响起了162次旅客列车开始检票进站的广播,乘坐162次旅客列车的旅客纷纷起身并自动在检票口前排成几排,经过检票后涌上站台,争先恐后地登上列车。

当年女客登车基本就是这幅画面

7时20分,车站广播响起了162次旅客列车停止检票的声音,这就意味着这趟旅客列车将停止旅客乘降,准备发车。此时,添乘这趟旅客列车客车乘务的柳州铁路局柳州分局柳州客运段的干部桂继成同志正在柳州站站台南端帮助站台人员一起查堵闲杂人员,突然一名从南站台进站的年轻男性旅客引起了他的注意,因为他没有随身的大件行李,只在腋下夹着一包东西,并且眼神躲闪,躲着人群里任何“穿制服”的人,好像害怕有人知道他拿着的是什么东西似的。

眼见这个男青年登上162次旅客列车的第12号车厢,桂继成也立即跟了上去,借着向车上旅客宣传携带“三品”的危害性,一边看似随意地检查旅客的行李里有没有“三品”,借此为掩护慢慢接近这个年轻男子。

终于,桂继成来到这名男子的跟前,定睛一看发现夹在这名男青年腋下的东西是用卫生裤包着的,看到桂继成来到面前,这名男子的原本就不安的神情立即变得更加紧张起来。

这位同志,你拿着的这包东西是什么?”桂继成很和气地提问道。

没什么,就是一堆卫生裤。”那人扭扭捏捏地回答。

请打开,让我检查。

为什么?就是一堆卫生裤有什么好检查的?”那人明显十分抵触。

请你配合我的工作。

你这是刁难,那么多人的行李你不检查,怎么就偏偏盯着我?大家评评理啊,这铁路的仗势欺人了啊——”那人见桂继成坚持要求检查,居然不顾事实耍起了无赖来。

幸好桂继成之前检查了不少旅客的行李,所以该男子的耍无赖并没有引来什么同情,反而引来许多旅客的责怪。

那么多人都被检查了,你凭什么搞特殊啊?

就是,这跟仗势欺人挨得上吗?

人家铁路同志为我们大家的安全负责,你为什么不配合?

毕竟272次旅客列车出事车厢被火烧的惨状还深深印刻在旅客们的脑海中,大家的脑海中都紧绷着一根弦,配合铁路部门的检查工作至少在这个时候成了天然的“政治正确”,只要谁不配合检查,就会群起而攻之,毕竟谁也不想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开玩笑,谁也不想让自己摊上272次旅客列车所遭遇的惨事。

在周围的旅客你一言我一语的指责和压力下,年轻男子顶不住了,在桂继成的再三坚持和劝说下心不甘情不愿地将卫生裤包打开,几层卫生裤揭开后出现了一个大信封,桂继成拿过后觉得沉甸甸的,掂量在手中感受了一下,判断是子弹。打开信封一看果然猜得不错,信封里头赫然装着许多51式7.62毫米手枪子弹(可用于51式手枪和54式手枪),倒出来细细一数足足有103发!引起周围旅客的一阵骚动。

51式7.62毫米手枪子弹

还有什么东西?”桂继成的神色瞬间警惕起来——

没别的东西了!”那名男子故作强硬的回答。

我再问你一遍,还有什么东西?”桂继成逼问一句。

真的没了!

别逼我亲自动手!”桂继成的眼神越发威严——

在桂继成的威逼下,该男子无奈,只好抖了一抖裤脚管,只听见“咣当”一声,两枚被绑在一起的67式手榴弹从裤脚管中掉在了车厢的地板上,导致周围的人群里顿时发出一声惊呼,不由得自动往后退了一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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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式手榴弹

谁知,就在这个档口上,陌生男子忽然弯腰下去用左手捡起手榴弹,右手迅速扭开了其中一枚手榴弹弹柄底部的保险盖,喊着:“我炸死你们”,就要拉引线引爆。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眼疾手快的桂继成当即在第一时间扑了过去,将此人扑倒在地,不顾身子下男子对他又踢又咬又挣扎,一心一意地控制住他拿手榴弹的左手,一手护住拉开保险盖的那枚手榴弹的引线,一手抓住歹徒左手的手腕不停地往地板上砸,在快速地砸了五六下后迫使歹徒松开了手,手榴弹再度滚落在车厢地板上,一名军人旅客立即上前将手榴弹捡起,熟练地将拉开的引线塞回了弹柄中,终于安全了。一场很可能造成不堪设想的恶性爆炸行凶事故被避免了,12号车厢的旅客们逃过了一劫。

将歹徒交给乘警组,在162次旅客列车停靠湛江北站(位于广东省湛江市赤坎区的四等车站)时,歹徒被押下列车,交给柳州铁路局公安处湛江站派出所在湛江北站的驻站民警,然后162次旅客列车继续北上——

湛江北站老站房

根据突审,在162次旅客列车意图行凶的男子杨某时年20岁,祖籍衡阳某县某乡某村,驻湛江守备部队某部战士,在家信中获知家里人在和邻居的田地纷争中吃了亏,怒发冲冠之下决定趁着回家探亲的时候对邻居进行报复。2月5日凌晨,他趁着执勤的机会潜入所部的军火库,原本想盗窃一支54式手枪,但由于枪柜锁他砸不开只能作罢,于是改变主意,偷盗了103发51式7.62毫米手枪子弹和两枚67式手榴弹,准备用手榴弹把和自家有纠纷的邻居一家炸死。

2月6日一早,他将手榴弹藏在裤腿里、将子弹包在一堆卫生裤中后离开军营,在湛江站登上了162次旅客列车,没想到刚上车就遇到了桂继成的盘查,被桂继成逼到走投无路,想拉响手榴弹与之同归于尽,结果又被桂继成阻止。最终,杨某因自己的疯狂行为受到军事法庭的惩罚。

3月2日,柳州铁路局对柳州客运段干部桂继成给予记大功一次,提升工资一级并发奖金400元的嘉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