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平
八年前，李冲的父亲去世后，母亲就一直一个人住在乡下那个小院子里。平常，李冲给母亲打电话几乎都是在周末，通话时间也很短，问问母亲的情况，知道母亲平安无恙他就放心了。
李冲的母亲给儿子打电话没有固定的时间，很随意。早晨、上午、中午、下午、晚上，不管啥时候都打过。一般三天两头打一次，有时候甚至每天都打。很多时候，接到母亲电话时李冲都在忙，或工作、学习，或社交、接待客户，匆忙说几句就挂了电话。
李冲空闲的时候，母亲就会在电话里没完没了地唠叨，都是些零零碎碎的鸡毛蒜皮：那只大白鹅有15斤多了，逢场又买了28只鸡仔，锅底漏了换了个底，那天不小心打烂了一个碗，还有张家的大胖孙子满月了，徐家买了一辆小汽车……听着母亲唠叨，李冲时不时“嗯”“喔”一声，完全是在应付。似乎是怕李冲突然挂断电话，有时候母亲唠叨着就会突然说一句：“你别挂电话，我还有事情跟你说。”李冲说：“妈！啥事？您快说。”母亲说的还是一些零零碎碎的鸡毛蒜皮，李冲有些不耐烦了，但还是尽量用一种平和的语气说：“妈！啥事？您快说呀。”母亲说：“说完了。”李冲苦笑道：“妈！您啥也没说呀。”母亲说：“就是那些事。”
一个新项目上马，公司所有人都忙了起来。李冲也忙，很多时候晚上都要加班。为了一心一意做事，李冲专门给母亲打了个电话，叮嘱她自己这段时间都特别忙，没有啥要紧事就尽量不要给他打电话。母亲说：“啥事那么忙啊？连接个电话的功夫都没有？”李冲说：“妈！我真的很忙。”说完，就挂了电话。
一连两个多月，母亲真就连一次电话也没有给李冲打过。因为太忙，李冲也没有给母亲打过一次电话。终于稍微空闲了一些，李冲突然想起久未联系的母亲，就想打电话问问情况。拿出手机拨过去，没想母亲的手机是关机状态。过一阵又拨，还是关机。两个小时后再拨，仍然关机。
以往，母亲的手机从未关过。李冲有些着急了，“手机没电了？坏了？抑或是出啥事了？”越想李冲心里越着急。后来，他拨通了村里大槐的电话，问自己母亲的情况。大槐说：“没事。今天五婶还在赶场哩，我看见她刚回去。”知道母亲平安，李冲才松了口气。
第二天，李冲又拨打了几次母亲的手机，还是关机状态。
李冲决定抽时间回乡下老家看看母亲。没亲眼看见母亲，他心里总有些不踏实。
周末，李冲回到了乡下那个熟悉的小院子。快中午了，母亲正在做午饭。很简单，米饭、煮白菜。见到李冲，母亲有些喜出望外，马上要去割肉买菜。李冲说：“妈！算了，麻烦。今天回来，就是看看您。”
看见母亲没啥事，李冲这才完全放心了。李冲问：“妈，您的手机咋啦？我给您打了好多次电话，都是关机。”
母亲有些吃惊的样子：“咋？你给我打过电话？”李冲说：“打过。好几次哩，可都没有打通。”“嗨！”母亲说，“都怪我，把手机关了。”“妈！好好的，您关手机干啥呀？”李冲说。
“自从你说忙，我就把手机关了。”母亲喃喃道，“我怕一打开，又忍不住想给你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