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明明高考完的那个暑假,那个一直对他不闻不问的姑姑突然来找他。
突然出现的姑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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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姑站在他家楼下,而明明则站在楼梯转角处,两人相视。
对于明明来说,眼前这个女人十分陌生。虽然她是自己的姑姑,可很少与自己联系。
这样的亲戚,远远不如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邻居来得强。
自己遇到了麻烦街坊邻居多多少少都会热心帮忙,而这么多年,姑姑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
从不过问他的生活,最近突然出现又是什么意思呢?
明明对她的到来十分反感,他一声“姑姑”都不愿意喊,瞥了一眼后就打算转身上楼。
突然,明明被楼上传来的呵斥声吓得愣在了原地。
“明明!不能这样。”楼上那个男人声音充满怒气。
明显在命令明明,明明从未见过他这副模样。
明明和男人平时关系很好,特别听他的话。
但明明实在是不想和姑姑见面,他又设想自己如果不顾男人的话就这样上了楼,家里会发生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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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一定会抓着他不停唠叨,直到将他赶下楼去见姑姑。
此时,明明多么想一个人关在房间里安静一会儿。
无奈之下,明明只好皱着张脸下楼去。
姑姑见明明又出现在楼梯转角,朝楼下走来。
那原本紧张的表情终于舒展开来,露出了微笑。
几天前,侄子刚高考完。身为姑姑,虽然这些年没怎么关照过侄子的生活,可那都是有苦衷的。
这苦衷,实在不好意思摆出来明面说。
这不,侄子马上要参加高考,走向新的人生了。
这么重要的时刻,无论如何得都来看看侄子。
明明高考第一天一大早,姑姑提着豆浆和油条来到考场外,本是一番好意。可在明明看来却是不安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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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心想,姑姑早不来看自己,偏偏在自己高考时出现。
难道是想将来自己事业有所成就了,让自己不要忘记还有这个姑姑吗?
再说了,这油条油腻得很,自己高考本来就紧张。
一大早吃油条,要是考着考着闹肚子了怎么办?
他轻蔑一笑,不肯给姑姑一个好脸色看。
每每看到姑姑,明明都会想起父亲还在世时为了救姑父的病忙得焦头烂额的样子。
想起这件事,就难免将姑姑在他们家遇到难事时的态度进行对比。
父亲是倾尽全力帮了他们一家,而他们呢?
世事炎凉,人情冷暖。在明明妈妈出事后,姑姑却十分冷漠,从不过问。
当初为了帮姑父治病,他们一家过得十分拮据,能省下来的钱都省了。
全都交到姑父所在的医院里去,只希望能让姑父痊愈。
明明后来也渐渐想明白了,并不是所有人都懂得感恩,世界上是存在这样的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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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无赖且理所应当地接受别人对他们的好,却从不付出,是典型的利己主义者。
他暗下决心,一定要远离这样的人。
可姑姑在他高考时却突然找到他。他实在不想和这个女人有过多纠缠。
下楼后,姑姑开口了。
这个女人的声音早已不如自己年幼时所听到的那个声音来得清脆。
比之前多了一分疲惫,像是被生活压垮了一般。
“明明,考完啦,我来带你去吃顿好的,你想吃什么?跟姑姑说。姑姑今天带够了钱,你想吃啥姑姑都请你”
她小心翼翼地询问,从她的语气能感受到她十分高兴。
明明却满不在乎,他依旧感到十分不屑。
他明白,吃了这顿饭,就等于同意化解多年的恩怨,和姑姑和好。
明明摇摇头,表示自己没有胃口,什么都不想吃。
姑姑这时候尴尬一笑,她挠了挠头,努力思考着该如何应对眼前的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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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她眼神再次放光,将脑袋凑到明明面前。
说:“明明,要不去我家,我给你包饺子吃怎么样?
姑姑做的韭菜鸡蛋水饺特别好吃,皮薄馅大的,可香了。保准你吃了一次还想吃......”
姑姑边说,手边比划着,模仿着包饺子的动作。
正当她滔滔不绝介绍着自己的饺子时,明明打断了她的话。
他意外地点了点头,同意了姑姑的邀约。
反正这才刚出来,一时半会儿也回不去,这么快回去还得被赶出来。
总得有个地方去,明明索性就答应了。
姑姑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她示意侄子坐上自己的自行车,准备出发。
明明就这样跟着姑姑来到了家中。
他坐在客厅一张折叠小板凳上,他扫视着屋内每个角落。
发现姑姑家并没有他想象中的富裕,甚至有些贫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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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块擦了又擦,磨破了的桌布,姑姑还在用。
家里并没有安装空调,每到夏天他们就搬出家里唯一的小风扇。
吃饭时搬到厨房,睡觉时又搬回卧室。
明明又是如何知道这些的呢?
他一进门,姑姑就急忙跑进卧室,拿出一台小风扇。
在客厅找了个插座插下来,将风扇对着明明,按下了开关。
她一边忙这些,一边气喘吁吁地对明明说,“明明,家里热,你别介意。
我把风扇给你搬来了,你先将就着吹吹。我们这也没有空调,委屈你了。”
她说完,就跑到厨房里忙活起来,给侄子包饺子。
明明坐在客厅里发呆,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或许对他而言,这只是一个供自己稍作休息的地方。
只要时间差不多了,他马上就会离开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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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一会儿,姑姑端着两碗饺子从厨房走出来。
看起来多一些的那碗是明明的,而那份少一些的更靠近姑姑,是姑姑的。
姑姑招呼着催促他趁热吃,但明明迟迟不为所动。
“怎么了?”姑姑满脸疑惑询问道。
明明没有回答,房间突然陷入一阵寂静。
姑姑十分理解明明,两人闹成现在这样的局面,要怪就怪自己。
如果当初自己能多关心关心侄儿,让他感受到来自姑姑的温暖,或许现在明明就不会这么冷酷无情了。
悲惨的家庭
说起明明的家庭,可以用悲惨两字形容。
他是家里的独生子,家里条件虽然算不上多好。
但在父母的关爱和照顾下,他也收获了一个欢乐且幸福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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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在不久后,明明的父亲就因病离开了人世,甚至没来得及和妻儿好好告别。
父亲离世时,明明还未成年,那时他第一次参加亲人的葬礼。
回想起与父亲在一起生活的点点滴滴,明明总是缓不过来。
他常常躲在被窝里哭上好久,哭着哭着就进入了梦乡。
直到几年后才渐渐从伤痛中走出。
但老天爷似乎又在跟他开玩笑,就在他打算和母亲相依为命。
好好过日子时,母亲却突然被送进了医院。
医院给他的妈妈做了一次彻头彻尾的身体检查,这一查才知道,明明的妈妈是癌症晚期。
明明深知癌症的可怕,听到这个消息,他简直要崩溃了。
他每天以泪洗面,却无济于事。面对母亲的病情,他懊悔自己竟帮不上一点忙。
家中的顶梁柱——父亲,早已先母亲一步离开了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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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哪里拿的出什么钱来支付巨额医药费呢?更何况这癌症晚期的治疗可以说是白费功夫。
就算花再多钱化疗,吃再好的药,也只能暂时控制患者的病情。
当下的医疗技术远远比不过癌细胞的扩散速度。
即使明明的舅舅和其他亲戚在知道母亲患了病后第一时间凑了钱,赶到医院给她交了些钱,母亲也得到了治疗。
可这治疗没过多久就停了,母亲的症状实在是太过严重,就算是神医来了也会直摇头说没有办法。
明明常常一个人坐着发呆,思考自己以后该何去何从。
没了爸爸,又没了妈妈,以后就是孤儿了。
他的母亲早就担心到这点,在患病时就再三嘱咐自己的弟弟。
万一自己真的走了,一定要帮忙照顾孩子。
明明的舅舅就这样接过了明明,成为了他第二个“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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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的舅妈,也就顺其自然成为了他第二个“妈妈”。
姑姑不再奢求自己能够获得明明的原谅,但她一定要将自己的心意交到明明手里。
她转过身,从卧室里拿出一本存折,塞到明明手里。
语重心长地对明明说,“明明,无论你再怎么怨我恨我,我都是你的姑姑。
这些年咱们联系少,你姑父生病的时候你爸爸是怎么对我们的我一直记在心里,我从来没有忘记过你。
虽然当初你爸妈走了姑姑没有来找你,但姑姑还是想把事情跟你说清楚,姑姑并不是存心如此。”
明明听到这里,好奇抬了抬头,想听听姑姑接下来会如何解释。
他面无表情,似乎不大相信姑姑的话。
大人之间的恩怨
姑姑抹了抹眼泪,接着说,“我和你爸都是农村娃儿,从小过苦日子。
当初你爸娶了你妈,我们都希望你妈能多照顾照顾你爸,让他的日子过得好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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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你妈实在是太过分了,啥好东西都往娘家搬。你还记得你爸生大病那会儿不?
当时要不是我跑去照顾你爸,你爸说不定早就死了,你妈管都不管。
我在你面前说你妈的不好,你也不要怪我。”
明明突然想起来,事实好像确实如姑姑所说的一样。
他也曾听闻过父母的婚事,了解到他们到底是怎么在一起的。
其实,明明的母亲在和他父亲相识前就有一个男朋友,两人郎才女貌,十分相爱。
但两人的恋情遭到了明明外公外婆的阻拦,他们觉得女儿找来的男朋友看起来不老实,不靠谱,日后一定会背叛她。
在外公外婆的施压下,两人最终分手了。
明明的母亲一赌气,随便答应了一场相亲,那场相亲的相亲对象就是明明的父亲。
后来,果真如外公外婆所言,母亲发现前男友跟他交往的同时还和别的女人谈着恋爱。
母亲就这样和外公外婆和好了。
明明的母亲从始至终就没有对她父亲产生过感情,有什么好东西都往娘家搬也可以理解。
但明明的父亲是无辜的,他本不该被这样对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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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今天姑姑没有跟自己说这些,自己恐怕一辈子都会记恨姑姑,到死都不会原谅她。
姑姑还提到母亲将自己送到舅舅家的事。
她说,她虽然担心明明,可实在不愿意和舅舅一家来往。
一看见他们,她就会想到明明的父亲可怜一人躺在病床上。
她表示自己无法原谅明明的母亲。
正是因为如此,多年来从不走入明明的舅舅家里,去看他一眼。
既然明明有人照顾了,姑姑也就放心了。
姑姑抱着这样的想法活了一年又一年,她的心里还是一直惦记着这个侄儿。
她总觉得自己对侄儿有所亏欠,于是每天都攒些小钱,准备等侄儿高考完交给他。
她方才从卧室中所拿出来的存折,里面整整三万块钱,是姑姑攒了好些年才攒下来的。
这就是姑姑的一丝心意了,她一个农村妇女,实在不善言辞。
支支吾吾地表达自己对侄儿的关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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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听完,再也忍不住了,他主动拥抱了姑姑,大哭起来。
他拒绝了姑姑的三万块钱。这笔钱的数额于一个刚刚毕业的高中生来说实在是太多了,他受不起。
明明为姑姑抹去眼泪,让她把三万块收起来,留着自己用。
如果姑姑实在是想补偿自己什么,就带自己去买个手机好了。
姑侄两人就这样和好了,曾经他们都怀恨在心,无法释怀。
如今是爱和沟通的力量使两人破冰。
相信不止明明的家庭出现过隔阂,光是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中就有不少鸡毛蒜事,孩子们为父母偏心而争吵,大哭大闹。
长大后,财产的分配和抚养义务成为了大家吵架的首选话题。
究竟什么才是亲情?无论是父母还是孩子,亦或是亲戚,大家都是人,多多少少都做过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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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一直保持情绪稳定,不被愤怒和怨气操控,不做出令自己后悔的事情的人少之又少。
能次次敞开心扉化解矛盾的,就是亲人。
虽然明明和姑姑多年没有联系,对彼此的生活都不够了解。
但相信在未来,两人会有更多机会走进对方的生活,作为对方的亲人给予对方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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