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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姑姑已经有十年没有见面了。直到上周,我突然收到她的来信,信中只有简短的一句话:“你妈手里的金烟盒,应该还给我。”
我有些莫名其妙,姑姑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件过去的旧事?
拿着信纸,我百感交集。姑姑是我奶奶的女儿,比我妈大上十岁。我从小就听妈妈说,姑姑性格刚硬,小气吝啬。婚后对我奶奶也不太孝顺,常常和奶奶吵架。我印象中的姑姑就是一个脸色阴沉、语气尖酸的中年妇女。
不过姑姑确实在奶奶生日的时候送过一份大礼——一个纯金打造的精美烟盒,据说价值不菲。奶奶生前最珍视的就是这件礼物,无论谁想抽奶奶的烟,她都会小心翼翼地打开这个金烟盒,抽出一支烟来。
我记得小时候曾问奶奶:“奶奶,这么贵重的烟盒,是谁送你的呀?”
奶奶笑着说:“这是你姑姑送我的,当做老年生日礼物。你姑姑那时对我还很孝顺,送了我这么贵重的生日礼物,我当时开心极了。”
说到这里,奶奶的眼里会浮起笑容,充满了回忆的柔情。我也就没再多问下去。
后来奶奶去世了,把这金烟盒留给了我妈。我妈一直保存得很好,放在自己卧室的保险箱里。
没想到姑姑现在突然提出要收回这件礼物,说是“应该还给她”。
这话什么意思?我姑姑难道后悔当年送给奶奶的礼物吗?
转念一想,姑姑写信过来,多半是想直接找我妈要回烟盒。但她和我妈关系不好,只寄了封信过来,估计是想我劝劝我妈。
想到这里,我立刻给姑姑回了封信,说妈妈会好好保存这个烟盒,这是奶奶留给我们的思念。还说,姑姑你想要的话,可以找时间和我们好好谈一谈。
没想到,就在昨天,姑姑竟然亲自找上门来了!
一早起床,就看到姑姑站在我们家门口,满脸不悦。我忙迎上去道:“姑姑,你来了?快进屋坐坐。”
姑姑冷着脸,说:“我来取回我的东西,你们不能占为己有。烟盒必须还我。”
我妈也出来了,听见姑姑的话,语气立刻变得激动起来:“什么叫占为己有?那是奶奶留给我的,凭什么要还你?”
两人很快就争执起来。我正想劝解,姑姑语气尖锐地说:“我当年送给奶奶,也不过是看在她面子上,心里早就后悔了。现在我要回来,你们敢藏着不还?”
我妈更加生气了:“我就知道,你一直小气死了,送了礼物还想收回去!奶奶那么喜欢那个烟盒,你现在反悔,太没有道理了。”
“你们......”姑姑脸涨得通红,正要发作。
我赶紧挡在两人中间,劝道:“姑姑,妈,我们先冷静冷静......可以好好谈一谈,不要吵架啊。”
姑姑白了我一眼,语气依然很不善:“小女孩不懂事,你还是别插嘴了。跟你妈说,如果今天烟盒不还我,我就......”
看着姑姑和妈妈争执不下,我着实头疼。姑姑不断重复要收回烟盒,而妈妈强调这是奶奶留给她的念想,自己有权保存。两人讲着讲着,话题越扯越远,从烟盒问题聊到了彼此之间的老账,都想重新计较一遍。
“我就知道,你从小就吝啬。生日送了礼物又要收回去,这么没有灵魂的事只有你能干得出来!”妈妈越说越气,脸都红了。
“灵魂?哈,当年我送给老头子的礼,不过是她强要的,我才勉为其难买了个烟盒打发她。现在我想用回来,你们非要占为己有,太不像话了。”姑姑也恼羞成怒。
“你!”妈妈简直要炸了,我赶紧拉住她,劝她冷静。
这个时候,邻居阿姨听见争吵声,忙跑了过来,问发生什么事。我简单跟她解释了一下,阿姨立刻劝姑姑:“都这把年纪了,还为了过去的事吵来吵去,太不值得了。你就让着点,留着烟盒算是老人的念想,没必要计较那么多吧。”
姑姑这才消停了一会儿, 神色还是很不悦。
我安抚妈妈情绪后,走到姑姑跟前,柔声劝道:“姑姑,你先别生气,我们坐下好好聊聊可以吗?你说你当年是勉强才送烟盒给奶奶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姑姑这才长吁一口气,说:“算了,都过去了,不提也罢。”
我继续软语劝姑姑讲出原委,这才知道,原来当年姑姑面临经济困难,奶奶生日又硬要她送个大礼,姑姑不得已才 了自己最值钱的一件传家宝——那个纯金烟盒,算是送给奶奶的生日礼。
送出去后她就后悔了,觉得奶奶太不可理喻,一定要她送那么贵重的礼物。现在奶奶去世,她才想要回这件烟盒。
听她这么说,我也理解姑姑的苦衷,她当年确实面临难处,可能感觉自己吃了亏,才想要收回来。
我看向妈妈,妈妈脸色缓和下来,也沉默不语。
于是我对姑姑说:“姑姑,你说的我都理解。不过,这烟盒对妈妈来说,也有着和奶奶的回忆在里面。我们来商量个双方都能接受的办法吧。”
姑姑想了想,说:“也罢,你给我烟盒照张照片,这样我就当它没有失传。你们留着烟盒也好,就当是老头子的遗物吧。”
妈妈闻言,终于点点头:“那就这么办吧。你留着烟盒的照片,也能时时记着奶奶。”
我松了口气,忙让姑姑和妈妈坐下,给她倒了杯热茶。妈妈也不再计较了,和姑姑说起了一些往事,气氛总算缓和下来。
人毕竟老了,许多事也就懒得再去计较。我看着她们和睦聊天的模样,心里升起一种感动——亲人之间,多一些理解和包容,才是最重要的。
那天,姑姑终于没有强行要回烟盒,我们的争执也暂时平息下来。
过了两天,妈妈把那金烟盒拿出来,拍了几张照片发给了姑姑。收到照片后,姑姑也没再提起要收回烟盒的事,只是在电话里轻飘飘地说了句“多谢”,就不再与我们联系。
也许她终于想通了,觉得与我们亲人计较太不值得。我也为她感到一丝释然。
又过了小半个月,一件突发事件打破了这个短暂的平静。
那天我起床发现妈妈神色异常,脸色苍白,连说话都有气无力的。我赶紧叫来医生看病,医生说是轻度中风发作了。
“阿姨年纪大了,要多注意休息,不要太劳累了。”医生叮嘱妈妈。我心疼地守在妈妈床前,她脸色苍白,神志不太清楚,我红着眼睛打点她吃药和饭食。
“妈,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呀。”我握着她的手。
然而天不遂人愿,没过几天,妈妈的病却突然恶化了,她高烧不退,神志越来越模糊。整日面色惨白,连水都喝不下,我心急如焚却也无能为力。
“医生,我妈情况为什么突然严重了,该怎么办啊?”我着急地问。
医生检查后,脸色也很凝重:“情况不太乐观,可能是中风引发了并发症。我们会尽力抢救,你也要有心理准备...”
我听后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妈妈已经这样年迈体弱,我最担心的就是她的身体出了问题。如今看着她奄奄一息的模样,我无比自责和心疼。
“儿子,过来...”妈妈在病床上虚弱地喊我。
我连忙凑到床前,握紧她苍老的手。
“儿子,我可能没多少时间了...咳咳...”妈妈断断续续地说。
“妈,你别这么说!你会慢慢好起来的...”我不忍心看她这样。
“听话...我这把老骨头坚持不了多久了...咳咳”妈妈咳嗽两声,开始交代遗愿,“我走后...你要听姑姑的话...不要和她计较...还有...烟盒...”
“好好保存下去...当做老人的思念...”
说到这里,妈妈已经濒临晕厥。我心如刀绞,泪水模糊了视线。医生和护士赶紧进行抢救,我只能痛苦地在一旁看着,眼睁睁看着妈妈的生命一点点流逝。
第二天清晨,妈妈在睡梦中离开了人世。临终之际,她握着我的手,脸上还带着平静的笑容,就像睡着了一样安详。
“妈,您一路走好......”我伏在妈妈身上嚎啕大哭,心如刀割。
处理好妈妈的后事,我心力交瘁,整个人处在空白和恍惚中。邻里亲戚都来看望慰问,我虽一一挤出微笑,可一旦独处,就禁不住泪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