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晚饭后的半个小时，李越才慌慌张张进了家门。
静悄悄的客厅里摆满了玩具，李越踮着脚尖往次卧走，还是被王云发现了。只见王云手里拎着一根长差不多有一米的鸡毛掸子，铁塔一样站在了主卧门口。
从进户门要去次卧，得经过主卧，李越眼神瞟到主卧门口的霎那间，一股凉气直冲脑门！
完了！
确实完了！
王云的鸡毛掸子抬了起来，一指李越，李越立马就不敢再挪动半步。
“站住！死哪去了？啊，这都几点了！你打算要累死老娘不是？”王云的声音不大，但是犹如惊雷震得李越的脑袋嗡嗡疼。
“那个，那个，准备，准备下班的时候，单位又来做了一次，一次核算，然后，然后……”李越哆哆嗦嗦，结结巴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其实，鬼知道他去干嘛了，因为最近，李越遇到麻烦了，他在绞尽脑汁想办法解决呢。
这会儿应该是两个女儿刚刚睡着，李越听出王云声音不大，他也就不敢大声说话，低着头站在原地没敢动。
“哦！”王云应了一声，“那你的意思你有功劳了？进门也不打算把自个儿消一下毒？就这样往里走？你是猪脑子还是脑袋被驴踢了？！”王云压低着声音沉着脸。
客厅里灯光不是很亮，但是李越能感觉出王云的威严，赶紧回头拿起门口的喷雾准备给自己消消毒。
剩下的晚饭的以及客厅里的残局当然都是他李越的了，谁让他回来这么晚，还不消毒，直接进门。
两个闺女睡的正香，为了避嫌吵着孩子，李越拿起喷雾捂住喷在手心，然后再在身体各部分抹一下。
两个一两岁的孩子哄睡着可不容易。
像王云这种二百多斤的体质，哄孩子尤其不容易。
近年来，王云的身体肉眼可见地在增长，喝口水也长肉，吸口空气体重都蹭蹭地往上窜。那体格往你跟前一站，不用说什么，都感觉压力山大。
李越不敢惹，惹不起。
尤其最近李越做了一件他自己都后悔的事情，更是害怕得不敢和王云对视。所以尽量地不惹就不惹，这娘们不好惹，他自己心里清楚。
但是，最重要的是，他想着怎么样把自己弄下的烂摊子收拾了。
02
李越乖乖地把客厅和饭厅里的残局收拾干净了，才去自己的领地睡觉。自从王云管两个女儿开始，他就不敢再进主卧了。
李越发现，王云自从生了孩子，对那件事情的兴趣锐减，李越想的时候就去逗逗王云，但是王云总是给他个眼神足够他回味，或者他一上手就回身给他一个巴掌，顿时，那宠宠欲动的激越转瞬间就疲软了。
李越感觉自己在遭受非人的待遇，欲哭无泪。而且自从生了孩子，他在主卧安眠的权利也被取消了，只能躲到次卧。但凡他有想法要进主卧，王云就会手指他的鼻子，把他逼回到次卧。
悲催！这种待遇久了以后，李越那种欲望也就慢慢淡漠了。
去外面找吧，又怕花钱。他有个哥们儿说，这个老费钱了，而且有的往那里一躺，看都不看你一眼，你就自由运动吧，完事给钱走人，一点儿感情都出不来，弄不好一次就让你痿了，这是他一哥们的亲身经历。
李越又惊又恐，最重要的是怕有病，所以就忍着，寻找乐子的事情也就暂且作罢了。
不过最近他手头有件棘手的事情，弄得他晕头转向，快把王云对他肉体受到的“伤害”抵消了。
回到次卧，李越就到了自己的天地里，谁也想象不出，李越在这里找到了生活之外的乐趣，但是现在，他感觉自己正在遭受来自天外的灭顶之灾。
事情还是从前段时间说起，李越迷上了在网络上打牌，那种能赢钱的游戏。这年头，没利可图谁做？以前玩游戏，都是几毛几块，这个不一样，居然十几块几十块地赢！厉害了，这样一直赢下去，不就发了？如果真的发了，也不用天天这么朝九晚五地去上班了。
一开始李越真的是兴奋啊，天天赢！他回家都是满面春风的，即使在单位里受了委屈，在王云那里也得不到肉体的欢娱。但是，一回到他的小世界，一切都会是那么美好。幸福的生活在向他招手，似乎除了肉体上的那点事儿，最好的事情就是这个了。
他忘记了生活给他的苦痛，觉得除了打牌，生活中的一切都成了鸡毛蒜皮，受到的伤害也变成了擦伤，仿佛生死都不在话下。
就连两个女儿的屎尿屁都是香的不得了。
但是，不知道怎么地，连续赢了半个月之后，手气却还是背了起来，而且直线下降似的背气！把自己攒的那点私房钱全赔进去了，一想起就肉疼啊，攒了好久啊！
没办法，为了把当初投进去的赢回来，他就借朋友的。
他就不知道，这年头，借钱就好比是登天。人都知道钱难挣，借出去的钱也不容易要回来，借钱的爷，还钱的孙子，爷总是犟不过孙子的。但是他抵御不了打牌的诱惑，只好一狠心，咬着牙借高利贷！
这钱一到位，手头一宽裕，李越不禁开始飘飘然，等到他想着赶紧收场再做打算的时候，已经有十多万砸里面了。
03
高利贷的雪球可不是它李越能承受的。他每天都在煎熬呀，也不知道怎么才能翻盘。
这话也不敢和老婆说，王云可不是好惹的，就那体格往他面前一站，他都开始怯火了。尤其是最近俩年。两个女儿把王云一吵吵，王云就抑制不住内心的狂躁，冲着李越来一阵河东狮吼，李越不敢有一句言语，但凡他敢有一句辩解，鸡毛掸子在一旁伺候着。
但是这边扔进去有十几万之后，妥妥地有二十万欠债摆在李越面前的时候，他不禁头皮发麻，浑身冰冷，悔不当初。
但是，现在放一篮子后悔药在面前也没用，挽回不了什么。
正当李越想着如何解决自己的燃眉问题的时候，主卧里传出王云杀猪般的吼叫:“李越，你个王八羔子，死哪了……”
李越一听这话，箭一般就冲出去了。
主卧里，两个女儿嗷嗷地喊叫着。
老大尿了，老二拉了，王云估计是睡着了，孩子把污秽物抹了王云一身。此刻的王云，脸像是猪肝一样，涨得通红。
王云顾不得去拿鸡毛掸子教训李越，一边咒骂着李越的祖宗八代，一边呵斥着李越做这做那。
怪不得人家说，生活是一地鸡毛，李越就觉得自己的生活简直就是鸡毛满天飞。父母在农村老家，王云嫌弃得不得了，看不上自己的爹妈给自己看孩子，只好自己带。还有一个问题就是，王云的老妈看到女儿一直怀不上孩子，就私自抱了一个给王云养着，这大女儿就是抱来的，李越的老妈觉得亲家太过强势，怎么还没商量就抱来一个，俩亲家就都不来管孩子了。
这老大抱来还不到半年，就怀上了老二，王云说，还不如不要抱老大呢。但是现在孩子都这么大了，抱来了这么久，要是再送回去也不知道往哪里送，岳母做的主，现在大家又都闹得不愉快。
04
折腾到半夜，弄好了两个孩子，李越和王云两个人弄得精疲力尽。
王云突然就坐在沙发上哭起来，声音不大，一直压抑着，那种从喉咙里扯出来的哽咽让人感觉就像是没有了润滑油的老旧三轮车。
李越突然感觉自己下面有种说不出来的味道，不是鼓胀，而是想要突破。
他往王云跟前凑了一下，正待他发作时，王云突然抹了一把眼泪。
“还是按原计划，把老大抱给表妹吧！”此话一出，李越的眼睛瞪得铜铃一般。
“啥？你说啥？老婆，你……你……你怎么个意思……”李越一激动，话都说不到一起了。
接下来王云说的话让他瞠目结舌。
老大是在王云结婚了五年，肚子不见一点儿动静的时候抱来的，是王云老妈做的主，说是给女儿抱个孩子，作为“因子”，让王云快点儿怀孕的。
李越和王云婚前就在一起了，那时王云没现在这么胖，没现在这么泼，李越还是挺粘王云的，王云同样喜欢李越的傻劲，俩个人就偷偷在一起了，婚前因为措施做的好，王云肚子没见动静，俩个人觉得双方都聪明。这样好啊，结婚的时候没挺大肚子，也避免了婚礼的尴尬。
但是，等到两个人顺理成章，正大光明地在一起的时候，也没有做什么避孕措施，结果却是怎么怎么弄都怀不上，真是见了鬼了。
经过检查，是王云的问题，输卵管堵塞，中药，西药一起上，却没见有什么效果，最后王云她妈出主意，就说先抱一个孩子，没准能引出另一个呢。背地里听说有这个方子，如果怀不上孩子，就先抱一个当“因子”，慢慢地也就会引出来。
王云每天把药当饭吃，吃到最后都要腻死了，一闻到中药就浑身冰冷，而且因为药物的作用，体重越来越多，不敢上称。
但是自从抱来了这个孩子，王云心宽了，两个人忙于孩子，药也忘记了按时吃，直到有一天，王云发现自己的月经没来好久，一算日子，吓了一跳。
05
王云感觉自己的月经没来好久了，赶忙进医院查一下，居然，来了！！该来的！
王云怀孕了！
天大的好事，这么说抱老大这个“因子”还是非常有道理的。
王云喜极而泣，憋了一口气，这回看看李越他老妈这个恶婆婆还在奚落她？！
要知道，李越妈因为王云好多年没有孩子，一开始采取的是原谅媳妇儿，但是久了之后也就受不了了，村里人的眼睛那是什么？杀人的刀子啊，你没孩子，生不了，婆婆在村里也难以抬头。
李越妈当然不想受这个委屈，就指鸡骂狗，处处给王云脸色。那几年，王云感觉自己都要跳楼了，好在老妈最了解女儿，帮女儿找来了“因子”，让王云顺利怀孕。
小女儿生下来以后，相差不到一岁的两个孩子一起嗷嗷叫，搞的王云吃不好睡不好，头发大把大把掉，血压蹭蹭蹭往上冲，本来在怀孕的时候因为体重太重，王云就有点轻微的妊高症，怀孕期间没有发作的病症在月子里就全发作了。
真正的一地鸡毛啊，这TM的CD的生活呀。
一个晚上睡两个小时起来喂奶，老大连带吵起来，两个孩子一起哭闹，脑袋嗡嗡疼，想死的心都有。
王云快受不了了，现在，王云真的崩溃了！
王云说:“那个远房表妹也是，没有孩子都好多年，我妈说，要不，就抱给她，她家条件好，开工厂的，孩子去了不会受委屈的。”说着眼泪都下来了，舍不得啊，毕竟都养了这么久了。
李越听了心里也是说不出来的滋味。
两个人好久都不在一起了，今天晚上一起躺在客厅的沙发上，却有了从未有过的感觉。
而李越在内心里琢磨着他自己的规划。
06
他听王云说，远房的表妹要王云抱来的大女儿做自己的“因子”，她不想白抱，她要给王云钱的，要不怎么说，做生意的人头脑不简单呢。
她怕的是，将来如果这个“因子”不起作用，自己抱来却没有怀上，还不如就干脆把“因子”作为自己的亲生的。万一她怀上了更好，她也不会把这个“因子”送给别人，她家不缺钱，就缺人，况且，现在的社会，闺女比小子值钱多了。
再者说了，要是这个“因子”成功了，多生几个，养的起！
所以，表妹执意给钱，王云执意不要，俩姐妹为了这事差点弄不好收场。
李越一听激动地要拍大腿了:真是天助我也！
如果有这个能补上他那个麻烦的漏洞的好机会，谁不愿意呢？这个傻婆娘怎么那么傻，表妹给五十万呢，他不补上了二十万的漏，剩下的全存给王云不就是了吗？这个抱来的孩子仿佛成了他的福音了。
那一夜，身心俱疲的王云在李越的怀抱里沉沉入梦，此刻的打鼾声在李越的耳朵里成了最动听的乐响。
不能不说，李越的计划是相当完美的，他想要让自己的利益最大化，想把孩子作为一种交易，来完成自己的规划，让自己得到好处，把自己因为贪婪而欠下的赌债通过卖了自己的大女儿还了，把剩下的赃款还存起来，为了讨好老婆存在老婆名下。
但是他不知道的是，自己的这个做法已经违反了法律，这个想法一旦实施下去，可能会让自己有牢狱之灾，判个三年五年的也未可知。
王云不要钱，王云只想有人替她分担一下自己带孩子的苦，但是在她不知情的状况下就这样把孩子送给表妹，李越背后做手脚收钱，连带着她王云也会被拉进犯罪的漩涡里。
另外一个，就是他一旦收了表妹的钱，还了赌债，剩下的钱存在王云名下，但是他的赌债的事情就会大白于天下，王云要是知道她费心扒拉地为了给这样一个玩意儿生孩子，吃了那么多年的药，受了那么多年的罪，王云岂不要撕了他，估计他们的日子也就过到头了。
仔细想想，不觉让人感觉到细思极恐。
都说女人的心是海底针，摸不透，这男人的心也是这么缜密，太骇人了。
总之，他和她为的不一样，这样的日子怎么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