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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楚墨青衣

李局长一回到老家,他这个官,就成了他家乡人眼里的大官,高官。

是高官就有厚禄,这是乡村们的认为。

于是,只要李局长回家,他们就会带着这种自以为是的认知,去串了他家的门。

一开始,只是至亲去,至亲之中,李局长的叔叔跟他家一墙之隔,所以一般都是他第一个捷足先登,去了,屁股一坐,叫李局长的小名,说三子啊,你这次来,叔有个事想跟你商量。

李局长上面有一哥一姐,他在家排行老三,所以家里人打小儿就这样称呼他,他叔偶尔为显亲昵,也跟着叫,叫着叫着就叫习惯了。

后来,每次李局长一回去,只要让他叔看见了,总免不了三子长三子短的,就像这次,李局长前脚刚一到家,他叔后脚就跟进来了。

一进来,就以一声三子作为开场白,开始了他的共商大计。

按他叔的意思,就是他毕竟在外头为官,至于做什么官,乡亲们不大清楚,只知道是个大官,而做那么大的官,在外头显赫没用,因为老家的人看不到,所以,他叔就认为他起码得在老家留点凭证,证明他确实在外头是个叱咤风云,能呼风唤雨,关键还是那种能流芳族谱让后世子孙敬仰的有威望的人物。

说的时候,李局长正在忙着打电话,好像在跟他爱人沟通,准备首付一套房子。

因为李局长跟他的爱人,这么多年来,还一直蜗居在单位的宿舍楼,虽是套房,到底不是自家的房子,因此做梦都想拥有属于自己的一套。

以前不敢想,是关系到孩子的上学问题,如今孩子初中毕业,很快就要上高中了,可以寄宿在学校,因此,关于供楼这一件事,这段时间就被他两口子提上了议程。

所以这次李局长回来,其中有一半原因,就是为了这个事,来跟他父母亲商量,看能不能卖点祖业,给他们应个急。

因为李局长知道父亲早些年走南闯北,小赚过一笔,之后在老家置了点房产,他想若父亲同意出手一两间,他的首付就宽裕些,这样儿子的教育也不受影响。

谁知一来,还来不及跟父母提这一茬子事,他叔就进来了,一进来,就大声嚷嚷要他光宗耀祖光耀门楣,说具体实施方案他已经想好了,就把他家的老房子翻新,连同他那边一起,加起来的面积足够起府第,反正现在他做大官,只要大笔一挥,肯定那银子钱,哗啦啦任由他取之不尽,顺便让他也沾一沾光,过一过高宅大户人家的日子。

说完,还不过瘾,还想让李局长立马就跟他去拜会一下村长,就起这么大的府邸,这可是咱村里头一遭,这么大的事,应该知会他,毕竟以后要用到人家的地方多的是,但因你是城里来的高官,谅他也得给你几分薄面,不敢从中作梗。

说完,刚好看见李局长已打完电话,准备坐下来,赶紧想趁热打铁,拉着他一起走,好像这事宜早不宜迟,一定要趁他在这里,给一步到位。

他叔没想到他的手刚一碰触到李局长的手,冷不防就被他一甩手,冷冷地回了一句,叔,你想什么呢?

咋不想了,这种显祖荣宗的事,我前几天还在跟你爹说呢,但你也知道你爹那个性格,啥事到他面前,都举重若轻,好像我说和不说一个样,任我在他面前说得口干舌燥,最后你猜他怎么回我。

看李局长不接茬,他叔赶紧又自我圆过来,说就回我一句,俺三子在城里,连个自己的房子都没有,你说,他这话说得,叫谁相信呀。

叔,我爹说的是事实。

啥叫事实,敢情你爷俩就为了怕顺带给我建房子,所以歪曲事实,捏造点谎言来逛我,不过你们放心,我只希望你们在建的同时,把我家房子翻新就好,我也不敢要求跟你们建得一样雕梁画栋。

叔,你当我是在古代开钱庄啊,就算是开钱庄,那钱也不是自己的,哪能自己想干嘛就干嘛,还起屋造房,建府邸,那是啥年月的达官贵人,别说我只是一个靠拿薪酬过日子的普通工作人员,我现在连城里都没有属于自己的片瓦遮身,我还有能力回来起朱阁,建雕梁。

说完,也不管他叔脸上好不好看,说这样的话会不会让他难堪,他现在急着要跟父亲商量,就房子的事,他跟爱人基本上已经算是敲定下来,只是首付还差那么一点,两个老人要是愿意帮他,他写借条,毕竟父母的钱财,哥哥姐姐都有份。

说的时候,他叔就在旁边听着,一听,满脸就起鄙视,说原来你在城里就混成这一个熊样,亏你还是咱村第一个出去的大学生呢,还高官厚禄,连比你早些年出去打工的强子都不如。

呵呵,你看人家现在城里,别说房子,就连别墅,都住上了,前段时间回来,听说还去了村长家,央人家帮忙划块地皮,想起屋造房,盖村里最大的大别墅,听说也不为了住,只为了眼馋大家。

一边说一边用难以相信的眼光,看了一眼李局长,冷不丁叫了他一声李狗蛋,说你做这个官,有啥好呢,一点油水都没有,还不如我这个扛锄头的,起码我还能给自己片瓦遮身,早知道你做这个局长只是一个空衔头,专门用来糊弄乡亲,我还天天上你家串门,你做梦去吧,搞得大家以为你有多大本事,还想着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看能不能沾你一点光。

说到激动处,感觉叫李局长的小名李狗蛋还不足以泄愤,直接骂他穷光蛋,说早知如此,我还上你家来,也不拿镜子照一照,看你的脸够不够大,真是岂有此理,一边走一边骂骂咧咧,快到门口的时候,突然还返转身来,说了一句,我这就去跟乡亲们说,揭开你的真面目,让大家知道你在城里,啥都不是,只是一个一文不值徒有虚名的腐儒,空读一肚子的书,结果能顶个屁用。

他叔这一走,李局长知道他很快就会把他卖不起城里房子的事,给广而告之,这其实正是他想要看的效果,也是他跟父亲通好口气,专门回家演给他看的。现在父子俩终于放下心头大石,把崩紧的心,落到实处。

因为在此之前,李局长经常无缘无故接到老家来的电话,不是这个叔就是那个伯,反正谁都说跟他是沾亲带故,说他现在城里高官厚禄,可别忘恩负义到把他们给忘了,说的时候,还能生拉硬扯出他小时候,他们是如何周全过他。

说到最后,就是希望李局长看在过去他们对他好的份上,给帮个忙,反正就觉得他们说的那点事,对他来说,只是小菜一碟不值一提根本就是顺手牵羊的事。

更有甚者,是有时候李局长在开会,然后这样的电话不分时间段,一打进来,就不管不顾不会想着他或许有事不方便接听,他们只觉得你不接他的电话,就是你的不是,因此穷追不舍锲而不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这样的骚扰电话一多,就严重影响到李局长平时的工作,更气人的是,连他亲叔叔也加入这个阵营,前段时间拼命地打电话给他,目的只有一个,要他赶紧回来建府邸,说他没别的意思,就等他建的时候,顺带把他房子也一起翻新,说得好像他无所不能,无所不会,而且还能随心所欲。

虽然李局长在电话里一再强调他没有这个能力,还开玩笑说现在有这个能力的人,除了不是人。

结果,他叔不死心,撺缀他爹,叫他打电话给他,让他赶紧回来共商大事,还威胁说,不来他就跑城里去找他,别到时有他好看的。

于是,父子俩一商量,李局长就回来给他叔演了这么一出戏。

这戏一出来,没想到效果立竿见影,经了他叔那张嘴,他家第一次,没有以前那般纷至踏来,而且等到李局长返城的时候,也不见有人登门拜会,更别说找他套近乎,迂回曲折一些事。

从那以来,再没人认为李局长是个高官厚禄的人,相反,还觉得他枉读那么多年书,结果却朽木不可雕,成废柴一块。

------完------